两日后,祁禹回到京城,骑着骏马从路上飞驰而过,京城的百姓们看着他犹如看着真正的神。
祁禹仅用两万兵马便大胜叛军五万,并亲手斩杀叛军首领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如果之前祁禹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被说成是侥幸,那么这次便再次证明了他领兵的能力,真正担得起‘战神’二字,特别是有祁叹这个失败的先例做对比,大家更加认识到了祁禹的能力,有勇有谋,战无不胜,大家对他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祁禹领着手下,直接进宫复命,景韵帝领着众臣等在皇宫门口,当着众臣的面连声夸好,亲自将祁禹扶了起来,赏赐了祁禹很多东西,并且一句也没提要回兵权的事。
他终于把上一次祁禹从战场归来时便该给予的荣耀还给了祁禹。
祁禹回到禹王府时,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管家看到他一喜,就要进去禀报安婳。
祁禹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亲自去找婳儿。”
祁禹大步走进府内,并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安婳正站在池塘边看着水里的游鱼,面容平静,嘴角微弯,垂柳落在她身侧,衬得她愈发一尘不染,眉目如画。
祁禹停住脚步,眉眼柔和下来,含笑看着她,轻唤:“婳儿……”
安婳回眸,看到他霎时绽开笑容,如百花争艳,殊色卓绝。
一月不见,此时方觉思念。
祁禹笑了笑,走至安婳身侧,从怀里掏出粉色芍药轻轻插在安婳的发髻上,芍药在祁禹的怀里放了两天,但祁禹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所以只有一点蔫,美丽依旧,只是娇花虽美,却不及人俏。
祁禹的视线落在安婳娇俏的面颊上,不由直了眼。
安婳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芍药,不由嫣然一笑,柔声问:“王爷从何处摘的?”
“这是青县一位小姑娘让我带回来送给你的。”
安婳愣了愣,“她为何送花给我?”
祁禹低笑,帮安婳怔了怔发间的芍药,“婳儿不知道么?你现如今在青县百姓的心目中可是九天玄女。”
安婳忍不住笑,“我若是仙女,那王爷是什么?”
祁禹低头做出沉思状,“我自然是……仙女的相公。”
安婳嗤的一声灿笑出声,弯了眉眼。
祁禹不由跟着她轻笑起来,低头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里青石水草,几只肥硕的锦鲤畅游其间,“你刚刚在看什么?”
“在看府里新买的锦鲤,管家说锦鲤寓意吉祥,能带来好运。”
祁禹轻笑,“我已经有一只最灵验的锦鲤了,何须再买?”
安婳疑惑,“王爷何时养了锦鲤,我在府中怎么没见到?”
祁禹轻点安婳鼻尖,“就是你这只小锦鲤。”
安婳更加疑惑,眨着水润的眸,“……我?”
祁禹点头,“这次能这么快平叛成功,还要多亏了你。”
安婳微怔,疑惑的眨眼,“我并未做什么啊。”
祁禹勾唇,“你可知叛军的副将是谁?”
安婳摇头,她对叛军的事一点也不了解,更没有见过。
“是林娘的兄长。”祁禹拿了个柳树叶在指间把玩。
安婳惊讶的张大了眼。
“我到青县后,林娘便来求见,说她可以引见她的兄长与我见面,她的兄长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本来只想给百姓们抢到足够的粮食便罢手,没想到叛军首领,却想趁机造反,自己当皇帝,两人意见相左,闹了矛盾,林娘的兄长担心会害了和他一同起事的兄弟们,正不知如何是好,经过林娘的劝说,终于同意和我见面,他与我相见后,我承诺不追究他的兄弟们,放他们归家,他才毅然带着那三万大军前来投诚。”
安婳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叛军骤减三万,且动摇了叛军的军心,我平叛才能轻松了很多。”祁禹笑问:“所以是不是多亏了你这只小锦鲤?”
“那你要如何感谢我?”安婳低笑两声,若非祁禹智谋卓绝,哪里能如此快的平叛成功,祁禹却为了逗她开心,把功劳都归功到了她的身上。
安婳不由荡起温柔笑意,就像刚才收到祁禹从远处带回来的花儿一样开心。
祁禹弯唇,“你想我如何感谢?”
安婳低头想了片刻,伸出白嫩的手指,指了指祁禹手中的柳树叶。
祁禹明白过来,不由轻笑,把柳树叶折了折,然后放到唇边,悠扬的乐声便从他的唇畔响了起来,声音悠扬悦耳,高低起伏。
微风徐徐吹过,两人一位长身玉立,一位绰约多姿,远远望去,仿佛一幅精美画卷。
禹王府的下人们,隔着很远都能听到两位主人的笑声,他们不由也开心起来,主子越来越好,他们也跟着过好日子。
安婳回到房间便把琉璃瓶里的蝴蝶放了出去,小家伙一时竟然还舍不得离开,直到闻到院子里的花香才悠然飞了出去。
“小姐,你怎么把蝴蝶放了?”冬桃忍不住疑惑,她家小姐这一个月总是看着蝴蝶发呆,有的时候一看就许久都不舍得移开眼,怎么突然就把蝴蝶放了?
安婳淡笑不语,把头上的粉芍药摘下来,拿在手里轻轻嗅了嗅,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第69章
翌日,景韵帝在朝堂上将祁禹调离大理寺, 让他和祁叹一样在朝堂上处理紧要政务。
并且下令召芯月回宫, 赏赐给她一大批的金银首饰, 并且把芯月住的宫殿重新大肆修缮了一番。
这时,朝臣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景韵帝的对阮皇后留下的这双子女的态度变了, 朝堂上的风向也变了。
祁禹对景韵帝所做的一切,表现的很冷淡, 没有感动,也没有伤心。
芯月却很惶恐,因为这些恩宠是从未有过的, 她不由受宠若惊, 不知如何是好。
祁禹只道:“你且安心受着,这是他亏欠你的。”
芯月虽然不懂, 但祁禹这么说,她便不再多想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祁禹虽然总是冷冰冰的,却是真正对她好的,和卫贵妃的虚情假意不同,祁禹是真心关心她。
芯月即使万般不舍,也只能听从旨意回了宫,走时千叮咛万嘱咐, 让安婳一定要把她的房间留着, 有时间她还来住。
祁禹把芯月送回宫中, 景韵帝亲自来到芯月的住处,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然而芯月诚惶诚恐,祁禹冷淡疏离。
景韵帝看着面前这两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孩子,也是曾经最冷落的两个孩子,心痛难忍,悔不当初。
感觉到芯月的忐忑不安和不自在,景韵帝只好关心几句,就失落的离开了。
他一步步走在蜿蜒的长廊上,看着茫茫春色,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从知道他冤枉了阮皇后的那日起,他的身体便总不康健,太医找不到原因,不知该如何医治,可是他知道,他总在午夜梦回时惊醒,一夜一夜的睡不着,那日亲手弑杀阮皇后的场景一直在他的脑海浮现,折磨着他一遍又一遍。
他派人暗中调查当年的真相,可是却一直没有结果,当年的证据与线索早就断了,他错过了调查的最佳时机。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全身变得僵直,景韵帝忍不住低叹一声:“这宫里越发冷清了。”
沈公公躬着身子,低声道:“皇上,您既然觉得冷清,五日后便是您的生辰,不如到时在宫中设宴,好好热闹热闹?”
景韵帝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颔首。
热闹热闹也好,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刻意冷落祁禹和芯月。
这一次,他想好好的享受天伦之乐。
五日后的宫中宴会,祁禹和安婳一同出席,去宫中的路上遇到几个小贩在街上闹事,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两人到的时候,景韵帝已经坐在了上首。
祁禹和安婳见礼告罪,“儿臣路上耽搁,来晚了,请父皇恕罪。”
景韵帝不同以往的冷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无妨,是朕早到了,快坐吧。”
这次的宴会没有邀请大臣们,只有宫里几位受宠的妃子和皇子、公主们,大家围着雕着祥云的圆桌,坐了整整一桌。
景韵帝右侧的位置坐着祁叹,祁叹的身侧依次是祁航和祁琛。
祁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神色憔悴,看起来有些萎靡。
祁航依旧一脸病容,脸色苍白如纸,看到祁禹和安婳微微笑了笑,祁琛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拿着个珠子偷偷在桌下把玩,他的母亲林贵人坐在他身侧,就近照顾他。
卫贵妃坐在皇上的左侧,她身旁依次坐着几位嫔妃,安瑶、紫秀和芯月都坐在女眷的位置上。
安瑶今日穿的十分喜庆,紫粉色锦绸裙,嫩黄色的小衫,头戴蝴蝶赤金钗,看到安婳撇了撇嘴。
芯月朝安婳摆了摆手,道:“皇嫂,你坐这里吧。”
她身旁的紫秀嗤了一声,轻蔑的看了眼芯月,芯月如今的宫殿比她的还要华丽,她早就气的肝火上涌,去找了景韵帝几次,想求他给自己的宫殿也重新修缮一番,可偏偏景韵帝说芯月是嫡公主,本就该住的比她好,这么多年她吃的用的都是宫里头一份的,哪里能甘心?可是这次无论她怎么闹,景韵帝也没有动摇。
芯月习惯了紫秀的态度,只当没听见。
景韵帝朝祁禹和安婳招了招手,指着自己右侧的位置,笑道:“禹儿,你们过来坐。”
祁禹刚从青县回来不久,景韵帝觉得他们小两口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便自认十分善解人意的开口让他们夫妻同坐,反正这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
桌上众人面色一变,卫贵妃的脸色更是阴沉起来,看着祁禹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阴狠而怨毒。
像这种家宴,景韵帝身侧的位置向来都是她和祁叹坐的,祁禹虽然是大皇子,却习惯了坐在最下首,离众人远远的。
祁叹面上有些难堪,但祁禹是大皇子,本就该如此坐,以前是他逾矩了,只是景韵帝不说,他便只当不知,如今景韵帝开口,他自然要让出位置。
他起身让出两个位置,想了想又多让了一个位置出来,他和安婳紧挨着坐,于理不合。
安瑶看着安婳的眼神露出一丝不甘,凭什么安婳可以坐在祁禹的身侧,而她只能和女眷们坐在一起?
她转头看向祁叹,只见祁叹的眼神正落在安婳的脸上,目光痴迷。
这种眼神,安瑶再熟悉不过,以前在安府,她躲在角落里看到过无数次祁叹用这种眼神看安婳,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如果祁叹的视线能落在她的身上就好了。
这个男人出身高贵、长相俊美,如果站在这样出色的男人身边,她也会变得高贵,变得显眼,到时一定人人都会羡慕她,她喜欢被众人追捧。
可是如今,她已经是祁叹的妻子,凭什么他的眼里还是只有安婳?
安瑶习惯了和安婳攀比,一个座位不同也不甘心,所以她抬头微笑道:“父皇,姐姐与越王坐在一起不方便,不如臣妾也过去坐吧。”
祁叹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个女人粗俗又善妒,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想。
在场的人看着安婳和祁叹的眼神都变了变,不约而同想起安婳和祁叹曾有婚约这一层尴尬的关系。
卫贵妃冷冷睨了安瑶一眼。
景韵帝最近宣布永不立后,祁叹又因为平叛不利的事被冷待,这么个紧要关头,她竟然在景韵帝的生辰宴上争风吃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卫贵妃越想越气,这个儿媳妇真是像极了她那个娘,没有一个地方让人满意。
看出卫贵妃眼里的愤怒,安瑶缩了缩脖子,又把头低了回去。
景韵帝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拧起了眉头,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