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站起身,命冬梨把账本和算盘收起来放好。
冬桃连忙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店里看看。”
林宛柔今日第一天上工,安婳担心她不适应。
冬桃立刻乐颠颠的跑去备车,云裳香闺就没有女人会不喜欢去。
马车路过城中央的时候,安婳叫停了马车,她走下车看着面前的铺子若有所思,这是她在京城的另一间店铺,地理位置绝佳,一共三层,美轮美奂,因为无人打理,这些年一直租给了一家酒楼,现如今这家酒楼的老板想回乡下养老,不打算继续做下去,安婳便把店铺收了回来。
“小姐,这间店铺你打算用来做什么啊?”
冬桃抬头看着这高高的亭台楼阁,觉得自家小姐真是极有钱的。
“还是开酒楼。”安婳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到,这里是闹市,只要做的好,不愁没有客源。
冬桃顿时蔫了,“可是小姐……我听说之前这酒楼的生意并不好。”
安婳笑着轻锤了一下她的脑袋,“要对你家小姐有信心。”
冬桃立刻大力的点了点头,“是!小姐最厉害!一定能行!”
安婳笑了笑,走进去亲自写好了告示,贴在店铺门口,招聘厨子和小厮,然后才回道马车,继续前往云裳香闺。
云裳香闺今日依旧客似云来,屋里人声鼎沸,侍女们忙得不亦乐乎,全都充满了活力。
安婳一走进去,便满意的笑了笑,四处看了一圈,走到铺子右角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一位紫衣锦裙的夫人在货柜前挑选脂粉,时而让侍女帮她擦在脸上试用,而她面前的侍女则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
云裳香闺的侍女们训练有素,一般不会露出这种神情,安婳压低声音问附近的其他侍女,“怎么回事?”
那侍女怕安婳怪罪,忙低声解释道:“这位墨夫人每隔几天便要来一次,从来没买过东西就算了,还每一样都要拿出来看一看,然后让我们帮她涂在脸上试用,时间长了大家再看到她就有些不耐烦了。”
安婳抬头望去,墨夫人看起来四十多岁,柳眉弯唇,身型略胖,看着脂粉盒的眼神满是喜欢,似乎每一个都爱不释手,不像是故意找茬,于是偏过头道:“无论客人买不买,都要热情有礼,下次不可这样。”
“是。”那侍女忙道,有些心虚的低了低头。
安婳再看向墨夫人,发现林宛柔忙完了之前正在招待的客人,朝墨夫人走了过去,接过侍女手里的面脂,柔声道:“墨夫人,我来帮您。”
墨夫人抬头打量了她一眼,见林宛柔模样端正,举止端庄,便矜持的点了点头。
招待墨夫人的侍女松了一口气,感激的朝林宛柔笑了笑,退到了一边。
林宛柔一边含笑帮吴夫人把面脂轻柔的擦在脸上,一边介绍道:“这款面脂细腻光滑,涂在脸上还能细化岁月纹,用一段时间后能让您的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滑。”
墨夫人听得眼放亮光,爱不释手的摸了摸面脂盒,过了会儿,她眸色一暗,懊恼的咬了咬牙,逼着自己放下了手里的面脂盒,装作不屑的道:“不过如此,我、我再看看别的……”
她的眼睛还流连在胭脂盒上面,说话也磕磕巴巴的,一看就是舍不得。
林宛柔笑了笑,弯下身子,在货柜下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盒面脂,那面脂盒的琉璃盖子破损了一个角,却不影响使用,“这盒面脂和刚才给您试用的是同一款,只是在运输的过程中不小心破损了,里面的胭脂少了一点点,但胭脂的质量和您手里的胭脂是一样的,这盒胭脂只卖一半的价钱。”
墨夫人眼睛亮了亮,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暗,语气不善道:“你觉得本夫人没钱?”
林宛柔温柔的笑了笑,善解人意道:“当然不会,只是墨夫人您面容慈善,一看就是好人,所以我想请您帮帮忙,帮我买了这盒面脂。”
墨夫人脸色这才好了起来,忙不迭的接过了那盒胭脂拿到鼻间闻了闻,然后喜滋滋拿出钱袋数了数,把银钱交给林宛柔,咳嗽了一声,淡声道:“本夫人最是心善,下次如果还有这种胭脂,你再告诉我,本夫人会继续帮你的。”
林宛柔笑道:“那就太好了,多谢夫人关照。”
墨夫人把面脂盒放到了怀里,满意的扭着身子走了。
安婳忍不住笑了,林宛柔如此不但让墨夫人满意,还处理掉了铺子的残次品,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本担心林宛柔无法适应,却没想到林宛柔做的这么好,林宛柔向来稳重,性格又好,见惯了贵女名妇,面对这些顾客游刃有余,意外的适合,日后,有林宛柔在这里帮她看着她也能更放心了。
安婳放下心来,没有过去打扰林宛柔,悄无声息的走了,直接回了王府。
回到府中时,祁禹和安止正在院子里比剑,两人穿着锦衣长衫,姿态潇洒,绿树青草间,剑招耍的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安止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初出茅庐的小豹子,不断的冲上去挑衅,祁禹则像一头沉稳的狮子,游刃有余的化解招式,不时指导几句。
安婳停住脚步,安静的站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看着,祁禹和安止又比划了数十招,才放下收了剑势。
安婳走过去,掏出绣帕给安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安止乖乖的低头,露出小脸。
安婳不由露出一抹宠溺的笑,眼中全是温柔的光。
安婳擦完了,安止才把身子站直,安婳刚想把绣帕收起来,祁禹弯下身子,低下了头,棱角分明的脸颊凑到安婳面前,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安婳。
安婳一愣,眨着黑白相间的眼眸呆住了。
祁禹挑挑眉,“只给弟弟擦?不给相公擦?”
他说‘相公’时,声音故意加重了一些,嘴角是愉悦的笑意。
安婳想起上次和恣柔说话时脱口而出的那句‘相公’,脸颊不由羞涩的蔓延上粉嫩,像她绣帕上绣的桃花一样绵软,双眸也变得水润,好像被欺负了一般。
安止瞪着黑亮的眼睛看了安婳一眼,然后抱胸挡在安婳面前,隔开祁禹,“去去去,不许招惹我姐,让你的恣柔给你擦去!”
祁禹直起身子,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谁刚才求着我和他比剑的时候,说如果是我的亲弟弟就好了?”
安止赧了一下,硬着头皮左右看了看,“……谁啊?”
祁禹‘啧’了一声,伸手抢过安婳的绣帕,自己在额上随意的擦了擦,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淡粉绣花、还带着馨香的绣帕放进了自己的怀里,贴身放好,然后收剑转身离开。
“喂!把我姐的绣帕还回来!”安止朝他的背影喊道。
祁禹置若罔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安婳慢半拍的收回之前拿着绣帕的手,缩到了衣袖里,微微抓着衣袖的边缘。
安止还在嘀嘀咕咕,“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姐夫这么无赖。”
第41章
不长时间云裳香闺就被传成了仙境, 据说到了那里人人都能变成仙女。
传闻说的神乎其神, 渐渐传遍了京城, 自然也传到了贵女们的耳里, 贵女们聚会的时候就有人提起了这件事, 贵女们纷纷表示不屑。
“真够惨的,不受丈夫宠爱的女人就是不行,你们看,竟然还要自己想法子赚钱, 可怜。”
“她店里的东西再精致, 还能有我们平时用的精致?也就能骗骗那些小门小户的。”
“听说禹王对府上那个恣柔极为上心,王妃想必空闺寂寞,才想找点事情做吧。”
。……
安瑶默默的听着她们嘲讽安婳,丝毫不加阻止, 她低头喝着茶,嘴角再也忍不住弯了起来,任她安婳出身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要自己想法子赚钱,哪里比得上她如今养尊处优来的舒适, 听着那些人叽叽喳喳的笑话安婳,她心情好极了。
听着贵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安瑶心情舒畅又开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 聚会一散, 贵女们就纷纷偷偷去了云裳香闺, 一点也没有聚会时表现的矜持和不屑。
她们虽然面上不显, 但是心里都好奇得很,皇宫设宴那日安婳漂亮的像九天玄女的模样在她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贵女圈有不少人花心思模仿过她的装扮,可是都不得要领,如今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学习了,若她们能打扮的如安婳一样漂亮,想想就美极了,哪里舍得错过这个机会?
她们有的派了丫鬟去替她们买,有的亲自前去,一不小心在云裳香闺里碰到了,尴尬过后,便忍不住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手牵着手试胭脂、试香料,好不开心,不一会儿就忘记了尴尬,反而庆幸还好亲自来了这一趟,否则便错过这些好东西了。
安婳在云裳香闺的二楼放了桌椅茶水,大家买累了,便可以上去坐着休息,云裳香闺里都是女人,可以尽情的聊私房话,大家还把各自的养颜秘方互相分享,舒畅极了,久而久之,在云裳香闺总能最快知道京城里的八卦。
渐渐地,云裳香闺成了女人们的圣地,贵女们开始以用云裳香闺里的东西为傲,每次云裳香闺新进了商品,她们都要争相试用,谁能先抢到谁就能好好炫耀一番。
青县的女人们更是开心极了,安婳不但给她们月俸,还在云裳香闺里留了一个房间让她们闲暇的时候照顾孩子,可以说是处处周到,在这里既能吃饱喝足,又有工钱,还不用服侍公婆、照顾男人,她们过得舒适安逸,再也不想回青县去受苦受累了,也不想和那些为了一口粮食就抛弃她们的负心汉继续过下去,全都对新生活充满了向往。
白花花的银子每天入账,冬桃笑的合不拢嘴,“小姐,今天又挣着不少钱。”
安婳坐在花园的石桌旁,如玉的手指打在算盘上,噼啪作响,听到她的话,弯起嘴角,头也不抬的扔了她和冬梨一人一锭银元宝,“给你们的奖励。”
“谢谢小姐!”冬桃和冬梨也不客气,美滋滋的收了起来。
安婳算完了帐,满意的勾起唇角,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她也松了一口气。
冬梨见安婳忙完了,捧起放在一旁的绣品,有布料,有手帕,也有衣物,道:“小姐您看看,这是新出的绣品。”
安婳抬手翻看了几个,便道:“很好。”
青县的女人们手艺越来越高超了,而且自从林宛柔去了后,花样一个比一个好看,林宛柔本就画艺精湛,画起花样来更是匠心独运。
冬桃看得稀奇,也想夸奖几句,一抬头便看到恣柔娉婷走了过来,不由厌恶的瘪了瘪嘴,就像看到了苍蝇一般。
她和冬梨并不行礼,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反正恣柔现在仍然没名没分的,在王府里顶多算是‘客人’。
恣柔也不在乎,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安婳面前的桌上,那里堆着满满的银元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闪的她眼睛疼,她吃惊的微微张大了嘴巴,见安婳抬头看向她,才连忙收了吃惊的表情,扬起一抹浅笑,“姐姐……”
安婳已经清算完毕,让冬梨把银元宝收起来放到库房,然后抬头对恣柔淡淡道:“恣柔姑娘请坐。”
恣柔笑着在安婳身旁坐了下来,身若扶柳,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恣柔姑娘面色看起来好了些,身子彻底恢复了?”
恣柔点了点头,“多谢姐姐关心,我身子好了不少,王爷吩咐厨娘每日换着花样的给我做补品,我都吃胖了,姐姐若是同我和王爷一起用饭就好了,那样姐姐还能帮我分担一二。”
她声音温柔,却话里藏针,根本是在炫耀祁禹对她的宠爱,让安婳帮她分担,分明是在暗示安婳不得宠,需要沾她的光。
冬桃立刻火了,忍不住轻哼一声,开口道:“我们小姐自小山珍海味不断,拿燕窝当零嘴吃,不像恣柔姑娘没吃过好东西,吃点补品竟然就能胖了,不像我家小姐自小便天天补品不断,仍然身姿窈窕,玲珑有致,恣柔姑娘还是自己享用吧,我家小姐早就吃厌了。”
冬桃一连串的‘我家小姐’怼的恣柔发晕,讪讪的点了下头。
安婳虽然懒得与恣柔争风吃醋,却也没有让她到自己面前放肆的道理,所以只低头喝茶,没有阻止冬桃。
恣柔安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拭了拭脸颊,由于她动作特别的慢,安婳便看了一眼。
恣柔笑了笑,道:“这手帕是我亲手挑选的,我和王爷一人一条,我的是嫩黄色,绣了三朵桃花,王爷的是淡粉色,绣了一朵桃花,王爷说这手帕像我一样漂亮,看见手帕就像看见我,所以整日带在身边不离身,真是让人难为情……”
安婳的视线扫过她的手帕却是面上一红,恣柔手里帕子上的绣花,和她那条被祁禹拿走的桃花绣帕极为相似,恣柔手里的这条一看就是在铺子里买的,做工有些粗糙,而安婳的那条是她自己绣的,更加精细雅致,淡粉绣帕……祁禹不离身带着的究竟是谁的不言而喻。
恣柔炫耀完了抬起头,本想接受安婳妒忌目光的洗礼,却不想安婳红着脸不时看一眼她手里的帕子,不但没有妒忌,还越看脸越红。
恣柔不由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帕子,有什么不对的么?
她看近些日子祁禹总是随身带着条淡粉色绣帕,便自己去买了条相似的,只是没找到一模一样的有些可惜。
祁禹的审美也真够奇葩的,一个男人用淡粉色的绣帕,她倒没怀疑过会是其他女子所赠,毕竟祁禹清心寡欲的像僧人,没见他流连过风月场所,这府里又只有她和安婳,总不可能是安婳的吧?
恣柔不屑的笑了下。
不过想到这,她又有些懊恼,祁禹真是不解风情,自己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住在府里,他竟然不猴急,至今还没踏足过她的闺房,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也没碰过安婳。
都说男人对第一个女人会格外关怀,她绝不能让安婳抢了先。
她默叹一声,强打起精神继续刺激安婳,“我听说姐姐店里也卖手帕,姐姐帮我看看这手帕如何?”
安婳并未拆穿她,只抬头轻轻看了她一眼,“王爷送的自然是好东西。”
恣柔高傲的一笑,炫耀道:“当然,这可是上好的丝绸锦缎所制,绣功精美,当然是好东西,姐姐怕是没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