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惊慌失措地起身之后，瞪着眼睛沉声喊道。
    “你俩待在办公室，哪里也不能去，我立马去见刘厂长，如果你俩参与讨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停止喊话的那一刻，崔永笔直地伸展着手臂，点动着食指，如果不是两张办公桌的隔离，点动着的食指肯定会碰到何洁的脑门上。
    丁不凡很听话地点了点头，但紧抿着嘴唇，并有说话的举动。
    但是，何洁就不那么老实了，猛然站起来的同时，双手直接按在了桌面上，向前倾斜着的身姿，更近地迎在了崔永立身的面前。
    “这下您老人家感觉到了紧张吧！当领导的只考虑自己的利用，全然不顾职工的实际情况，这就是报应，看你们如何收场。”
    何洁带着讥笑声的说话，一下子刺激着崔永满脸的怒气。
    其实，崔永也只能表现出愤怒，绝对没其它办法，因为何洁的背景，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的情况。不仅在厂里有着厂领导的照应，最关键是劳动局还有亲戚，主管企业的经贸局也有亲戚，所以，才不会担心被人穿小鞋。
    “何洁，这话只能在办公室里发发牢骚，千万别在职工面前乱说。改制走到这一步，肯定有着很多不合理的现象，但那不是咱们应该考虑的问题，也不是咱们在下面乱议论的话题。推进改革是势在必行的大政方略，没人能够阻止，虽然从表面上看，有可能会威胁到改革的进程，但那只是表象问题，绝对不是根本问题。”
    崔永轻声的解释，带出了祈求的语气。
    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只要影响到企业改制，必然要受到严惩，这一点崔永已经从上级领导那里获知到了，绝对不可能因为职工的抵触情绪而改变改革方案，也不可能因为个别人的煽动，会降低入股标准，原因很简单，人浮于事的现象必然是改革的最终目标。但是，考虑到绝大多数员工是正式工人的身份，一下子下岗辞退会造成不良影响，而入股的标准提高，相对来说就是为了合理裁员。可是这个深层次原因，崔永不可能说出来，而且，这样的诙谐目的，也只有厂级领导心领神会，其他人并不清楚。
    “崔主任，我还告诉你一个最吓人的秘密，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员工，已经知道了长领导的真实目的，入股基数的提高，只会加剧矛盾，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何洁根本就不用担心，直接将了解的真实情况说了出来，不过，并不是说得那么清楚，只是最简单的提示。
    她因为早几年参加工作，而且又是负责劳动人事的干事，全厂几百人几乎跟她有着密切的往来。最重要的一点是，由于工作岗位跟普通职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所以才有机会了解到最底层职工的心声，当然也就能听到最新动态。
    国营大厂从开始实施改革，到目前为止，已经两个多月了，所以，在职工之间，议论企业改制也就变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只是因为职工迫于会不会被领导，包括中层干部的管制，才不会说出心里话。但是，何洁的身份特殊，只要下到车间，就能跟最基层的职工打成一片，所以才能听到最真实的情况。
    丁不凡因为不太了解车间的情况，所以没插嘴的权利，只能安静地听着，绝对提不出任何建议和想法。
    “既然你了解到了职工的真实想法，难道你就没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崔永喊出了埋怨的语气，脸色也难堪了起来。
    何洁释然一笑时，玉立着身姿，一副淡定的神态。
    “我哪有资格想解决问题的办法，那是你们这些当领导应该考虑的问题，不过，我想说的是，厂领导在制定政策的时候，最好是多考虑考虑职工的实际情况，绝对不能侵犯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可是改革的进程，必然要从最根本的问题上入手，如果要考虑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那就没必要进行改革。可是不改革，厂子绝对没发展壮大的可能，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大道理没错，可是，你们必须看到一个实际问题，如果让全体职工都陷入抵触情绪，那么改革必然要失败。”
    “看来我真需要跟刘厂长好好沟通了，有些问题不说出来，好像是失察行为，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些话，绝对不能跟别人乱说。”
    崔永急切地说完之后，更愤怒地瞪了一眼何洁，立即转身走到了办公室的门。
    何洁转眼目送着崔永掩门消失之后，快步走到了崔永的办公桌前，猛然坐下的同时，伸长了脖颈，将脑袋更直接地迎到了丁不凡的眼前，眼睛了闪满了急切的眼神。
    “小丁，你能借够入股的钱吗？”
    她小声低沉的问话，显得特别的神秘。
    丁不凡快速地摇着头的同时，更急切地说道。
    “那么多钱我从哪里去借，别说是两万了，借个三五千都很困难，我又不是你们正式工人，根本就没地方去借。”
    嘟囔着说完时，丁不凡仰后仰了一下身子，坐成了无所谓的姿势。
    “反正是没办法的情况，而且厂领导的意图就是为了清理一部分职工，我被辞退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我也就不用努力借钱了。”
    此话说出时，丁不凡的脸上直接挂出了失落的情绪。
    事实上，丁不凡已经从明白了何洁跟崔永说的那些话，虽然自己之前也想到过这些，但并没有确定。可是从何洁的嘴里说出来，那就变成了不用怀疑的事实了，因为全厂的职工都是这样的看法。
    “小丁，我有一个办法，不仅能让你顺利地筹集到入股的钱，还能让你成为刘厂长的红人，当然你也就保住了工作。”
    何洁抿嘴一笑时，迎视着丁不凡的眼睛里，闪出了柔柔的光波。
    她并不是在开玩笑，由于从职工那里了解到了实际情况，也探明了全体职工的心态，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但是并没有跟崔永说出来，因为她不想让崔永立功，更不想让自己的好办法变成崔永晋升的资本。在她的心里，宁可帮助丁不凡，也不会为崔永献计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