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看着她纤白的玉指慢慢地剥着丹荔的皮,心道姨娘怎么会知道这东西的吃法?
“我刚才在郡主那里吃过。”
她一说,小菊就明白了。
外面响起声音,绿衣听出是赵婶的,忙起身亲自去开门。
“赵婶你怎么来了,可是郡主还有什么事情?”
赵婶的手里提着一小筐水果,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些点心。“是郡主吩咐奴婢来给绿衣姑娘送东西。”
绿衣忙把人往里面请,另一边屋子的小荷在探头探脑的。
赵婶把东西搁在桌上,就要告辞。
“绿衣姑娘,郡主那里离不了人,奴婢告辞了。”
绿衣赶紧送她出门,赵婶再三劝其留步,自己离开。
小菊眼睛睁得大大的,刚才姨娘吃的那个红果子,侯爷才赏了十来颗,郡主就让人送了半筐子,还有另半
筐的果子,也是从没有见过的。
绿衣随手从筐子里拿出几个来,塞到小菊的手上,“拿去吃吧。”
“姨娘……”
“拿着吧。”
小菊咽了一下口水,把那几个丹荔用帕子包起来。
绿衣心知,小菊是想拿给家人一起吃。小菊是侯府的家奴,一家人都在府里当差,不过都不是什么好的差
事。
“那这里没什么事,你先去忙吧。”
她说着,又取了几个果子,塞到小菊的手里。小菊眼眶一红,差点要哭。
正好外面响起脚步声,周梁一脚踏进门时,就看到桌上的那一小筐果子,他眼神一暗,“谁送的?”
“回侯爷的话,是郡主派人送来的。”
绿衣说着,朝小菊使眼色,“你先出去吧。”
小菊忙悄悄把果子用袖子掩着,弯着腰出去。
周梁坐在桌边,盯着那筐子,“郡主叫你过去,可有问过什么,说过什么?”
“郡主和妾说的都是以前的一些事情,其它的没有说过。侯爷……妾多谢侯爷的宠爱,您送的果子,妾还是
头一回吃到。”
她娇声软语着,周梁有些受用。
“你以后无事时,可以去公主府多陪陪郡主。”
他说的话与老夫人的一样,绿衣想着,乖巧应下。
“今日我歇在你这里,你准备一下。”
她害羞低头,目送他离开。在他走后才抬起头来,看着那一筐果子,眉开眼笑。
公主府那边,除了宫里的赏赐,断断续续收到京中各世家官员府里送来的贺礼,那些贺礼直接送到西厢。
碧姜命赵婶把东西归置好,登记造册,依次记下东西和主家。
点香想过来帮忙,被挽缨给叫走了。
赵婶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边整理边啧啧出声,“郡主,您看这匹料子,水滑细腻,用来做里衣最好
不过。还有这燕窝,比奴婢买的不知好多少倍……”
碧姜含笑听着,看她把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随意从里面抽出三匹料子还有一些点心,推到她的面前。
“这些,是赏给你的。”
“这……奴婢谢郡主……”
“都是你应得的,我说过,只要你忠心不二,好处有的是。”
赵婶早就相信她是言出必行的人,那一百两银子,自己还余了几十两,已经足够有底气。郡主一次还赏这
么多东西,折起来那可是不少的银子。
“郡主您放心,奴婢一家誓死效忠郡主。”
碧姜就那样笑看着她,像能看进她的心里。一个人的眼神最能看清心里,赵婶说的话,她相信。但不是永
远,人心易变,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只有永恒的利益。
赵婶任她看着,眼神不敢有一丝闪躲。
半晌,碧姜笑意加深,递给赵婶一个信任的眼神,起身离开。
赵婶垮下肩,暗自想着郡主好厉害,自己以后千万谨记不能有二心。
碧姜是去主殿与隐一起用膳,她搬进公主府后,就一直与隐吃在一起。下人们备的膳食都是她以前爱吃
的,隐装扮成她,不敢随意改变口味,以免引起别人的怀疑。
到了主殿,隐不在。
一问挽缨,才知他出去了。
“可知公主去了哪里?”她随意地问着,坐在桌子前。
挽缨看了她一眼,低头,“回郡主的话,奴婢不知。”
碧姜失笑,她差点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她现在是另一个人,不是曾经的大长公主,挽缨不会对自己有问必答。
隐既然是敬国公,肯定不会一直呆在公主府。敬国公府那边还有一大摊子的事要他处理,他时常出去也是
正常的。
“郡主,可要摆晚膳?”
“传吧。”
挽缨出去,不大一会儿,下人们进来摆膳。明明还是自己喜欢的菜品,她却突然之间失了胃口。
草草吃了一点后,也没离开,而是进了内寝。
莫名地,她就想起了从前,想起了隐与自己形影不离的情景。她靠在床上,不自觉的脱掉外衣,躺进锦被
中。
被褥间,还是她喜爱的香气,又夹杂着另一股隐身上的气息,清爽冷冽。她闭上眼睛,就像回到多年前,
安心自在。
或许是她重新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那种放松的感觉令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时,室内的
夜明珠发出润泽昏黄的光,她下意识地唤一声“侍剑”。
挽缨进来,低着眉眼,“回郡主的话,侍剑留在了裕西关。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
第33章
碧姜坐直身子,靠在床头,望着微垂着头的挽缨。
比三年前,挽缨沉默了不少。她记忆中那个时常开怀明朗大笑的姑娘,终是变成一个内敛沉静的女子。一
别三年,虽然对她来说不过是刹那,可对于别人来讲,却是实实在在地过个一千多个日子。
室内静寂,挽缨慢慢地抬起头,回望着靠在床上的女子。
虽然从外表上看,绝对不是同一个人。而且她清楚地知道,主子已经死了,她亲眼所见。遗骨就留在裕西
关,在冰窟中沉睡着。可是她就是觉得眼前的人,是她的主子。
若这女子不是主子,为何会喊出侍剑的名字,为何听到自己回答后,脸上没有半分的吃惊。那通透睿智的
眼神,平静淡然的模样,不应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有的。
而且,面对自己的眼神,她为何不躲不避?
她的心狂跳起来,眼中全是祈盼。主子那样英明神武的女子,不应该过早地长眠地下。一定是老天有眼,
开了恩。
碧姜头往后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是吗?她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挽缨交叠放置在腹间的双手紧紧地握紧,眸中闪过决然,“回郡主的话,殿下战死沙声,她的遗体还冰封
在一处冰窟中,侍剑在那里守着。”
当时那种情形,要稳住军心,主子战死的消息不能传出去。隐公子决意要假扮主子,瞒过世人,那么主子
的遗骨就不能带回京中。
最后决定侍剑留下,秘密守护着主子的尸骨,等合适的时机再运回京中。
挽缨说完,不敢眨眼,就那么盯着碧姜。
碧姜很平静,她仿佛能想得出来,在那苦寒的地方,侍剑一人守着冰冷的尸体,那是何等的凄凉,何等的
寂寞。
“原来如此,这三年,辛苦你们了。”
“主子……”挽缨一下子跪倒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真正朝夕相处过多年的主仆,怎么可能认不出曾经的主子?挽缨不是扶茶和点香,扶茶和点香只认识多年
前的那个大长公主。
而挽缨和侍剑知道的,是后来的护国公主。
再者,即便她以前在京中时,因为要与皇兄一起学习骑射,身边跟着侍候的人也是侍剑和挽缨。
挽缨泪眼朦胧,双肩颤抖着,“主子,这三年,您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