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么对皇上,皇上知道了会不会心凉?”回宫的路上,宫女还不忍问了一句,结果得到明贵妃冷斥:“他心凉?本宫伺候他这么多年,更加心凉!我没要他的命已是念及夫妻情分,若不是他对署儿还有利用价值,本宫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娘娘不要动怒,为了那样的人,不值得。”宫女伺候明贵妃久了,反而镇定自若。
“是啊,本宫自知不值得。”
明贵妃笑着作答,像是自嘲又像是苦笑。
后宫深处,哪有夫妻情意,有的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入宫多年,她早已从当初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变成现在的明贵妃了,只要明日连城成婚,她就可从贵妃之位坐上太后之位。
一想到这些年的算计终于快结束了,明贵妃的心里总算安宁了许多。
“连城大婚,不可马虎,你现在传话过去,明日本宫要最好的嬷嬷给连城梳妆打扮,连城是本宫的女儿,必须得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好让皇后看清楚,将来谁才是后宫之主!”
“奴婢明白,早就差人去传话了,特意出宫请了当年给皇后娘娘梳妆的白嬷嬷,她可是宫里最资深的嬷嬷,除了立后,从不出面,这次却为公主出面,看来白嬷嬷是有意结识娘娘,娘娘正好当众给皇后难堪。”宫女替明贵妃取下发髻,一边笑着讨好明贵妃:“奴婢早些时日就准备了,就是为了给娘娘和公主一个惊喜,眼下白嬷嬷已经被安顿好了,就等着明日一早,伺候公主梳妆了。”
“好好好!”明贵妃勾起唇,终于浮现心满意的笑容,看宫女也多了丝好眼色。
白嬷嬷的名声早些年在宫里名声四起,是已故太后的贴身嬷嬷,从小伺候太后梳妆,除了太后,便只在立后时出面,以至于立后时皇后受万众瞩目。在此之后,太后去世,白嬷嬷便不再露手,无论宫里哪个妃嫔邀请,都拒绝。
当年的明贵妃,为了与皇后争斗,也几次邀请都被拒之门外。再后来皇上念及白嬷嬷年事已高,特意下令让白嬷嬷出宫养老,众人惋惜。
直到现在,再次露手,是为了连城公主,这是多么大的殊荣。白嬷嬷露手,相当于太后中意。
白嬷嬷在宫里的地位,并非寻常人能及,就连当今圣上也得给白嬷嬷几分薄面。
白嬷嬷愿意出面,明贵妃的心里终于舒坦了许多,也放下戒备。
“传话给白嬷嬷,让她好好给公主梳妆,等结束之后本宫自有重赏。”明贵妃卧在床榻时还不忘吩咐宫女,宫女笑意盈盈,急忙点头:“娘娘放心,奴婢亲自去传话。”
明贵妃心满意足的睡下,宫女行礼告退后吹灭了烛火,关上殿门,向着偏殿去。
白嬷嬷暂且被安置在明贵妃寝宫的偏殿,位置在稍微里面的地方,也走不上些许时辰。本来宫女是打算将白嬷嬷安置在其他寝宫,没想到白嬷嬷拒绝了。一来是不想引人注意,二来白嬷嬷喜静,不喜欢到人多吵闹的地去,不得已就将白嬷嬷安置在了偏殿,留了两个宫女伺候着。
宫女走到偏殿时,发现殿中的烛火还亮着,一旁的两个小宫女已经靠着殿门睡着了,因为天凉,抱着两只胳膊畏缩到一起。
宫女见状,绕了过去,轻轻敲了敲偏殿:“白嬷嬷,你可睡了?”
里面没有声响,倒是惊醒了守门的小宫女,嘟囔一声揉着眼睛,待到睁眼,即刻起身行礼:“清雨姐姐,这么大半夜,你怎么来了?”
清雨凛眉,眼睛看着偏殿,若有所思:“贵妃娘娘有话让我来传,白嬷嬷可是睡下了?”
“应该睡下了,早几个时辰就没动静了。”守门的宫女看了看,没有多余的神色,反而是清雨皱着眉头:“里面的烛火是?”
守门的宫女恍然大悟,急忙解释:“回姐姐的话,白嬷嬷年事已高,昨夜奴婢们退下时,特意吩咐留下烛火,以免她半夜起身时看不清路。”
清雨眉眼舒展些许,再次敲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只好作罢:“好好伺候白嬷嬷,待嬷嬷一醒,转告嬷嬷,好好打扮公主,贵妃娘娘定有重赏。”
“奴婢明白。”
待两个小宫女行礼,清雨才放心离开偏殿,本刚出偏殿,就觉得脖间一痛,失去知觉,身体像断了线一般向下倒去,还未等落地,就被一双手臂接住,将清雨的身躯拖着向黑夜里去。
无人注意到偏殿的烛火,摇曳了一下,更有老妪坐在烛火下,挑着火光。背影瘦小,发丝苍白,身上的衣衫沉沉的颜色,那张面容苍老褶皱,唯有那双眼清冷绝美,眸中倒影着火光,令她的眼神瘆人。
无论殿外有什么声响,她都纹丝不动,就连清雨的话入耳,也全当听不见。
看着背影,以为是白嬷嬷,实则却是冒充白嬷嬷身份入宫的倪妹。真正的白嬷嬷早就被她掉包了。
近日皇宫守卫森严,她要报仇,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入宫。
她在烛光前坐了一夜,纹丝不动,心绪早就落在其他地方。本来冷静在听见屋外再次传来的响动声时,淡淡挑起了眉头,翻身躺在榻上,紧闭双眼,故作沉睡。
只听殿外再次传来守门宫女的声音:“清雨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差点忘了,娘娘还让我传些话给白嬷嬷,十分重要,我得进去见见她。”清雨笑了笑,尽量压低声音,虽然和清雨极其相似,倪妹也听清其中的端倪,即刻翻身而起,坐在榻边,等着来人。
守门的宫女听了,想也没想就让开了位置,顺带打开了门,让清雨进去,待清雨进来后,再次掩上门。
殿中安宁,点着安眠香,清雨的脚步缓慢向着屏风走来,脚步声愈来愈近,留给二人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在清雨临近屏风时,倪妹率先打破了僵局,苦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微楞,脚步顿了顿,又恢复本来的神色,绕过屏风,四目相对,没有亲近,反而是陌生。
“你既能来,我自然也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