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壮跃跃欲试还想阻拦,被罗大嫂一个眼神提醒,极不情愿让出路。大夫赶紧起身爬起来,慌乱中抓起药箱就往外走,生怕罗壮反悔。
眼睁睁看着大夫走,罗壮气得胸口一股怨气,又不能发火,扭头就随着罗大嫂进了屋子。
屋中的血腥味还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十分浓郁。
榻上的男子,紧闭双眸,纤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闭着唇,时不时皱眉,很是痛苦的模样。
就算昏迷,也掩盖不了段正骑俊秀的气息,这般偏偏如玉的公子,偏偏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倪妹平静地站在榻前,泪意再次袭来,强撑着没有涌出。
“妹儿,他中了什么毒?”罗壮心有担忧,进屋子就当众问起来,见倪妹一声不吭,又不为之所动的样子,罗壮只能扭头看罗大嫂,谁知罗大嫂别过脸去,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罗壮气急攻心,怒吼道:“原来你们都知道,唯我一人被瞒在鼓里。”
“你别问了,妹儿够伤心了。”罗大嫂瞧着倪妹的背影,孤寂难过,生怕扰了她,急忙将罗壮拉住,摇头示意。
“我……”罗壮还想多问,被罗大嫂捂住嘴,要说的话化作呜呜的声音,被掩盖起来。
幸好罗大嫂机灵,趁机在罗壮耳侧说了一句:“我一会再慢慢告诉你。”罗壮才止住闹腾,平静下来。
“妹儿,现在该怎么办?连京城最好的郎中都没有办法,我们要不要去请太医。”
段正骑昏迷不醒,又中毒已深,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
“请太医也无用。”倪妹走近两步,离他寸步,缓慢伸出手,落在他的肩头,那块被染了血迹的白布,将他的肩膀包扎得密不透风,本穿透他身体的弓箭,被折成两节,丢在一旁,箭上带着血肉,触目惊心。
指尖颤抖,她缩回手,嘴唇胆怯,她不敢想象,这块纱布后面的伤口,多么血肉模糊。
“解药在齐天署手里。”
“什么?”罗壮倒抽一口气,惊恐不已。
刚开口,罗壮就察觉到异样,声音所来之处,不是倪妹,而是从门外传来的,是清亮的女声。
声音夹带很大的怨气,似乎有些耳熟。
“云林?”
罗壮认出来人,顿时吼出声来,云林卷着风,踏步而来,墨色身影迅速将屋子遮住,云林握剑,凌厉的眸光,从罗家夫妇略过,落在倪妹的背影上。
“倪妹,你对得起公子吗?”云林扬声,迅速向着她的身影去,噙着冷冷的笑容,挥袖拔剑。
冰冷的刀刮来冷风,向着她的背影袭来,她听见罗大嫂的呼唤声,却丝毫没有动摇,慢条斯理地转身,径直迎上云林的剑。
剑锋划过,割断她一缕秀发,隐约中她看见罗大嫂急切的面庞,她抿唇笑了,笑得肆意。
本该落在她身上的剑,在她身前一寸时,猛地停住,她依旧安详,云林咬牙切齿地望着她:“倪妹,你算什么?为何公子为了你甘愿送死!”
往日的客气,消散得一干二净,云林对她不再有丝毫恭敬,连倪妹也能感受到云林对她的恼怒。
“云林,你疯了不成,还不放下剑!”罗大嫂从未见过云林拔剑相对的样子,不由的呵斥了一句。可是刚迈出一步,云林的剑就刮了过去,让罗大嫂不敢再动弹。
“谁疯了?疯的是公子不是我!”云林双眼通红地望着众人,余光扫到塌上的段正骑,心疼得难以呼吸,句句诛心,“多少次了,公子为了你,以身涉险,没想到你还是不知悔改。”
“云林!你……”罗大嫂想要制止,倪妹淡笑摇头,毫不在意,“让她说。”
“公子为了你吃了多少苦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还要纠缠公子不放?”云林剑锋微动,逼近她的喉咙,冰冷尖锐顶着她,她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镇定自若。
“我以为上次在天狼山与你一番话,能让你明白,没想到你反而变本加厉将公子害成这样!”
“公子的毒从何而来,又为何中箭,你还不知吗?”
云林的气息越来越近,如此狠戾,剑不动,唯有云林腥红地盯着她,那样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倪妹已经从云林眼中看出端倪,轻轻笑了,并未开口。
“事到如今,你还敢笑,倪妹,一切因你而起,是你招惹了公子,倘若公子出现任何事情,我第一个就要了你的命!”
喉咙一松,冰凉的刀剑已经离去,倪妹依旧不动,直到肩头传来疼意,她才看见云林的身影,已经越过她,到了榻前,泪眼朦胧地看着塌上男子。
“公子……”云林低声啜泣,剑亦哐当落在地上,云林跪在榻旁,哭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方才的咄咄逼人。
“云林,你把他带走吧。”
倪妹突然开口,口吻冰凉,身姿已对着云林的背影,瞧见云林浑身一震,才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口:“既是我造成的,一切由我承担。青山能救他,你再给我半月,我去寻解药,倘若半月没有寻到解药,我定亲手奉上我的性命。”
她声声恳切,坚定不移的目光落在众人眼里,除了惊讶就是害怕。
云林更有怀疑,擦掉眼角的泪水,狐疑盯着她:“倪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不等她开口,云林哼哧道:“公子下次毒发是半月后,以公子现在的情况,根本坚持不下去,倘若你以此为借口,逃之夭夭,我该怎么办?这是你欠公子的,你休想骗我离开。”
她轻盈的身躯,款款而来,绝色的面庞带着决绝,绣鞋落在云林跟前,她伸出手,向云林抛出,云林脸色一变,挥手就推开,她并不在意:“我要离开,你拦不住我,如你所言,这是我欠他的,我会去五王府寻解药,就算无功而返,我倪妹也不会让他孤独上路,而齐天署,欠我们的,我也会讨回。云林,这不是我对你的承诺,而是我对他的亏欠。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齐天署。”
她收起手,居高临下,眼底一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