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
    罗壮嘶吼一声，腥红着双眼，歇斯底里地望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会死了，你可是她的夫君！”
    昨夜初见倪妹的场面恍如做梦，曾经瘦骨嶙峋的倪妹，不但没有长肉，更加消瘦，当倪妹亲口说出周海害她时，罗壮还甚是不信，今日找上门来，真相让罗壮难以接受。
    高处的男子与罗壮相隔几步，罗壮清晰的感受到周海身上的气息，极其熟悉，又带有陌生，让罗壮不敢再上前贴过去。
    周海的面容，尽是自责与悔恨，哀伤的模样让罗壮深恶痛绝。
    “周海，我以为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不敢乱想，生怕妹儿出事，可是你……”罗壮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往后靠拢，坚硬的梨花雕刻藤桌抵在他的后背上，手肘不经意间碰倒了桌上的杯盏，哗啦全都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也彻底惊醒二人，今日不是做梦。
    碎裂的杯盏溅到周海的脚下，罗壮的愤怒，在周海凝聚的神色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甚是有些胆怯。
    周海的手背已经捏成拳头，青筋突起，浑身布满阴霾，让人无法靠近。
    “罗大哥，你以为妹儿的死，我不难过？”他猝不及防地抬头，视线闯入罗壮的眼底，是悲伤后的恼怒，血红着双眼。
    “妹儿怀着我的孩子，你可知我有多难过，恨不得去陪她！”周海微眯双眸，掩盖住眼底的神色，再次睁眼时眼底藏不住的水雾。
    罗壮强撑着底气，摇头放肆地笑着，骤然一停，苦涩不堪：“你说你害死了妹儿，害死你们的孩子，为何你还活在世上，享受荣华富贵，让她们母子死得凄惨凉薄。”
    周海没有回答，眉间皱起，屋内沉寂下来，唯有二人相互直视，彼此的呼吸铺洒，灼热陌生。
    “妹儿死前，你应该与公主定下婚约了吧。”罗壮轻吐一口气，不禁嘲讽，差一点，他又被周海模样给骗过去了，从前的周海单纯，无论说什么，罗壮深信不疑，如今的周海，举止头足间皆是戏，能骗得旁人，却骗不了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听婚约，周海皱眉起身，向着罗壮走来，踩得地上的碎渣咯吱咯吱响，彻底让罗壮醒悟，“不必说了，无论为什么，已成定局，除非妹儿原谅你，否则我们夫妇二人决不会原谅你。”
    罗壮先一步起身，粗布衣裳在屋子里格外醒目，大步向着外面走去。
    “罗大哥，你等等！”周海跟上去，想要阻拦，罗壮的手臂已经搭在了门上，脚步忽然停下，回头露出一个冷漠的侧脸，“周海，看在你我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周光从县衙地牢逃出来了，来了京城，昨夜我跟踪周光，最后发现他进了五王府。”
    “一开始我还不知周光怎会与五王府有联系，直到一早京城流言遍布我才明白，你已是将军，周光与你有仇，投靠五王爷不假，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罗壮冰冷嘴角留有冷笑的残留，瞬间打开屋门，任由冷风刮入是屋内，吹乱二人的心绪。
    罗壮没有犹豫，对周海再无希冀，抬步跨出步伐，身形快速出了屋子，刚迈出几步，就听见风卷来一声低语，从他的身后渡来，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是我害死妹儿，她怀有身孕被五王爷残忍害死，我没能及时将妹儿救出来，倘若早上一步，妹儿也不会……”周海停顿，浑身都因话而颤抖：“我错在将妹儿放在地牢里不管不顾，错在隐瞒妹儿婚约一事，错在一心对付他们，遗漏了对妹儿的关心，才让妹儿到死也不愿原谅我。”
    “罗大哥，妹儿是我的娘子，我待她怎会不关心，阴差阳错，我被人支走，那夜根本不在京城，更不知五王爷会对妹儿下手，否则我宁死也不会离开她。”
    沉重的脚步声从罗壮身后传来，慢慢挪动，让罗壮屹立在院子里。
    水流的声音清澈，未曾掩盖住周海的气息：“我迟了一步，赶去时妹儿已经被野兽吞噬干净，你可知我看见妹儿尸首时，恨不得替妹儿去遭受这一切。”
    “我痛不欲生，差点就随妹儿去了，可是我不能，我要替妹儿报仇，如今我活在世上理由唯有此事。”周海的身影已经到了罗壮身后，低沉的嗓音敛不住的哀痛，“罗大哥，现在的情况，你还愿意来见我，我很高兴，你再等等，再给我些时日，我一定会为妹儿报仇。”
    罗壮回头，眉心带着疑问，咬牙轻抬：“报仇？你如何报仇？”
    周海临近罗壮跟前，二人对立，周海稍高一寸，双眸微斜：“妹儿的死，是他们造成的。齐天署亲手害死妹儿，皇后在滑胎药中做了手脚，元苑湘危言耸听，还有那个太医……”
    周海越说声音越发颤抖，藏不住的恨：“太医已经死了，元苑湘得到教训了，还有皇后和五王爷，我会亲手取了二人的性命，到那时再去陪妹儿。”
    “你现在自身难保，如何报仇？”昨日妹儿轻描淡写一句，并未多说一句，如今从周海口中听见，罗壮震惊，竟不知妹儿的死有这么多人动手。再仔细打量周海，不像说假话，才嘲讽一句。
    “区区流言，不足为据，我早有应对之策。”
    周海颔首，罗壮没有从周海脸上找到一丝忌惮。
    “流言四起，恐怕已经传到皇上口中了，这是欺君之罪，还有周光作证，你如果有对策，就不会闭门不出，藏在府邸。”罗壮别过头，眼底闪过精明，强忍着不让周海察觉。
    熟知周海迟迟未曾言语，罗壮粗布衣衫下的手臂已经攥紧了衣衫，心绪不宁，他来周府冒险，一时为了试探周海的良知，二是为了打探周海下一步动作。
    恍惚抬头，正对上周海的怀疑，罗壮霎时心惊，进退为难。他怒激周海，被周海察觉了。
    本以为周海会质问他，不曾想周海忽然转身，背过身去，细声道：“罗大哥，如果你还相信我，就带罗大嫂来周府住下，你们在我与妹儿最苦的时日出手相助，我绝非忘恩负义的人，我与妹儿早就把你们当做亲人，如今妹儿去了，我希望你们能来周府，亲眼看着我给妹儿报仇，给你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