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周身金气弥漫，可是再强大的结界也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剑瞬息刺破。鲜血四溅，雨滴顺着她脸颊滑落，金龙剑没柄而入。
    龙飞身子微微晃了晃，苦笑一声。
    其实，早就知道结果了，可是，还是……
    琅邪眼神空洞，上前接住她的身子，抱着她狠狠砸落在海面上，却没有沉下去。仿佛风雨中漂泊的一叶孤舟。
    金龙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往天空中飞去，然后接二连三，其他十五道光芒也向上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光亮，在海天之间形成一条巨大水柱，天空又变成妖异的红色。
    “飞儿……”琅邪颤抖着紧紧把她抱入怀中，脸贴着她的脸，却只感受到一片冰冷潮湿。大雨将二人淋得湿透，血水染红了他的袍子，眼看着鲜血大片大片的向四周蔓延开去，不多时，整片海都红了。
    “别怕……”他的整颗心仿佛也被那一剑刺穿，浑身痉挛着，痛得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妖力，到处四溢飘散，海上红气蒸腾。
    “别怕，我就来陪你。我跟你走，不论到哪里，都再不分开……”一滴一滴冰冷的液体滑落在龙飞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琅邪的泪水。
    龙飞没有看他，只是仰望着天，空洞而诡异的笑。
    琅邪身上的法力也开始消解外溢而出，随着龙飞一同寂灭。
    杂七杂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四周的景物仿佛画纸被撕开，他木讷的抬起头，周围一切顿时清晰起来。所有人都在那里，惊恐的望着他，望着他怀里奄奄一息的龙飞。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白日梦。
    顿时什么也听不到了，这样可怕的事实几乎将他整个摧毁，头皮都要炸裂开。
    ——他究竟，犯了怎样的一个错误。
    嘴唇颤抖的低下头去，龙飞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琅邪，你只信自己的眼睛。”
    ……
    痛得几乎要昏厥，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没有人见过琅邪那样可怕而扭曲的表情，突然仰头爆发出一阵惊天的怒吼，凄厉破云，悲撼至极，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龙飞努力维系不让最后一丝神魂太快散掉。琅邪说的对，她的确没有办让他们复活，方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用神农鼎炼化而成的幻境，是她有意骗他。可是睿智如他，如果不是潜意识里就真的认为，也一直害怕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又怎么会轻易相信，那么容易就被她欺骗。
    “你怎么可以……”琅邪的眼睛黑的如同被掏空了的大洞，她居然，设计故意让自己杀她！
    “我说过，没有他们的世界，我还有什么理由活着……”
    很快，她的身体她的神魂，一切就要化为乌有。这世上，再没有神的存在。
    感觉意识一点点被抽空，龙飞蜷缩起身子。琅邪依旧紧紧的抱住她，身上几大要穴依次爆破，鲜血四溅。
    杨戬等人急疯了想要阻拦，却全被龙飞逸散的妖力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琅邪自断心脉。
    雨还在下，每个人的结界都破了，站在雨里望着他俩。
    只有忘川，安静的在一旁站在，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又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冷……
    龙飞的睫毛上结了薄薄一层霜，红色的眸子颜色越来越淡。
    她以为她早就不会痛了的，可是原来还是会。
    “琅邪，我要去找他们了。”
    琅邪空洞无声的看着她，她已不知应该为所做的这一切感到快意还是可悲，神魂抽离，终归只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琅邪，今生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可是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放开他们的手。”
    “不要——”琅邪痛苦的怒吼，却只抱住一片虚空。龙飞身体和神魂都散做千万片，大雨停息，周围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光芒从海上开始，和着龙飞鲜红的血，一寸寸迅速扩展开来，径直穿透到海底最深和世间最阴暗的角落。那些荒芜的、死掉的、残破的、毁灭的，世间万物，一点点开始复苏再生，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这些年因妖神出世直接和间接死亡、破灭、受伤害的人或事物全部都退回了原点。大地、山川、冰河，万物又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仿佛之前那一切从未出现过。
    众人都为重生而欢呼庆幸。只有琅邪，呆呆的站在海面上，不言不语，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她是爱天下的，一直以来都在为天下苍生而努力，自己怎么会就这么笨，笨到相信她会去伤害那些她一直以来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琅邪仰天大笑起来，双目赤红，满脸都是泪水。
    ……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让我亲手杀了你之后，留我一个人？
    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不管对的错的，我都给你。
    眼泪一滴滴滑下，锥心刻骨的疼痛几乎让他快要昏厥。是他放弃了，是他最后放弃了她……
    抬头看着眼前的那些人，突然觉得都面目可憎了起来，若不是他们，飞儿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