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冉不甘地仰望着沈蔚然,等待他的答案。
他简短吐出毫不留情面的几字,“是我的施舍。”
说实话,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蔚然。
又或者说,是我从未见过在外人面前残酷的沈蔚然。
他捏了捏陆冉冉的下巴,“陆小姐,我的秘书不过是个导火线,陆氏落到如今的地步,陆小姐就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沈蔚然说完,从陆冉冉脸上收回手。
他重新站直身体,边上的保镖立即递过一块白色的手绢,他接过,拿在手中细致擦拭了一番,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
手垂下时,那张白色的手绢便正好扔在陆冉冉脸上。
被手绢盖住脸的陆冉冉看不见她表情,沈蔚然那句话一出,她人像是虚脱了一般,被压在地上,身子颤抖着哭起来。
那哭声从微弱到歇斯底里,可惜的是,没有人同情她。
我低调地走出人群,在巷子后面上了沈蔚然的车。
沈蔚然早已在车里等我,他的手指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打着车窗沿。
在此刻,我是惧怕他的。
从他刚才的表现,我甚至可以想象,他在知道我爸挪用公款以后,是怎样的雷厉风行手段解决这件事。
或许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一个刚毕业的女人,怎么能斗得过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这个男人。
他说的很对,即使我自己不愿意承认,我确实也是仗着他对我的特殊,而肆意妄为。
安静了片刻,沈蔚然说,“你在害怕?”
我毫不掩饰地点头。
“放松点,我带你去散散心。”司机开去了盘山公路,沈蔚然在天使与魔鬼之间,转换的来去自如。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往上走,我被转的有些头晕,但是眼睛却还是不愿意从外面的移开。
黄昏的最后。
天空只剩下很深的蓝色,可海在这种时候却是墨色的,海天联在一起,相接的地方泛着红,真是好看到不行。
特别是在我觉得陈墨的事情终于完结的时候,再放眼来看这一番景色,确实舒缓了情绪。
平时我根本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海,小时候跟父母去海边浴场,唯一的印象就是人潮涌动,肉挨着肉的黏腻感,令我虽然住在沿海城市。却很少会到海边去玩儿。
“喜欢这儿?”沈蔚然贴着我的耳朵说。
我愣愣的点头,“嗯。”
“等你再恢复一些,带你出来看日出。”他这样说。
热气呼哧呼哧的往我耳蜗里钻,又痒又麻,我闪身躲了下,没有应答。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抱我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温顺的猫儿似的。
下了山,车子往城里的方向去,我好奇的问,“咱们去哪儿啊?”
他的指腹按在我的后脖子上,动一动我都会生出鸡皮疙瘩。
“带你去吃些东西,今天下午被你气得没有食欲,到现在已经很饿了。”
他话一出口,我就脸红了。
我知道沈蔚然今天中午去应酬了,有饭局,而真正没有吃饭的人是我。
他这个人,真的细心体贴起来,那是真的毫无破绽的。
车子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这个点,这里本该是已经关门了的,今日倒是为我们开了方便门。
平时都生意兴隆、宾客盈门的饭馆,现在安安静静,只坐着我们一桌,只有两个人用餐的场面实在是有些突兀。
我难免不适应,“要不咱们在外面随便吃一点行了,让人家为我一个人开火,不好吧?”
这么大的饭馆,独独招待我们两个人。先不说会收多少钱这个话题,我知道沈蔚然付的起。
但是让所有的厨师服务员就这么为了我不能下班回家,要在这里等着,实在是不好。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那些厨师、服务员是怎么骂我的。
肯定说我仗着有钱就了不起啊。
沈蔚然倒是坦然的很,“江舒尔,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还没有看明白吗?他们拿着三倍工资,只会更加开心。”
我知道沈蔚然这个人高高在上习惯了,也就不好拒绝。
这顿饭其实吃得我食不下咽。
因为我知道,今天的赌约我输了,输了就要永远留在他身边。
他一直在等我主动开口。
而我什么都没说,吃完饭以后,我和沈蔚然回到家,他嘱咐我早些休息后就进了书房里。
我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电脑,把江海附近的几处房源都看了一下。
毕竟一直住在沈蔚然这,总是不好的。
姚姨恰好在这个时候给我端了一杯牛奶,她看见我在看房子,问我,“先生的伤还没好,江小姐就要搬出去了吗?”
“伤,什么伤?”
姚姨楞了,她咬咬牙,从储藏室里拿出一个医药箱对我说,“江小姐,我实话告诉你吧,你是先生第一次带回来的女孩,就连顾小姐也不知道这座房子,这座房子是先生买给芳姨在国内居住的。”
“那次的火灾,先生为了救你,身上被烧伤了一大片,但为了江海集团,他不能去医院,也不能让这件事见报,所以就让信得过的医生在家里处理了,到今天都没有好全。”
我木然地站在那,看着她手里的纱布碘伏。
回忆起那天在火场,沈蔚然确实是把外套套在了我身上,而他,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
“江小姐,我知道作为一个下人,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也没有立场说这些,但是我看着先生这样一步步为你好,你却看不到,我真的很替先生难过,明天要是先生怪罪我的话,我会自己离开的,只希望江小姐可以把我的话听进去。”
姚姨说完这些,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站在客厅的中央,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楚。
十分钟后,我敲开了沈蔚然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