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尔,你真是个疯子...”
沈蔚然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他一把拉住我,阻止我朝大火走进的步伐。
然后他冷着一张脸把湿毛巾捂在我的鼻子上,又把湿漉漉的西装披在我身上,他说,“江舒尔,没有我的允许,你还不能死。”
湿毛巾让我稍微清醒了点,刚才厌世的情绪似乎只是一氧化碳中毒后产生的幻觉。
我抱紧怀里的档案,他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死。
沈蔚然拥着我来到卧室的厕所,这里只有滚滚浓烟,大火暂时还没有蔓延进来。
他一脚踹开厕所生锈了的铁架,然后把我举到窗口,“跳下去。”
我朝下一看,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清。
小爆炸接连不断,沈蔚然见我没有行动,干脆直接跳上来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我们再打一次赌,你和我一起跳,如果我们活下去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好。”这一次我没有拒绝,我拼命抵制住对于高度的恐慌,闭着眼睛牙齿不停地打着颤。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就平静了。
比上一次在海边还要平静。
沈蔚然的样子渐渐在我眼前暗下来,我奋力的想听清楚他接下来说了什么。
可是没办法,烟雾太大,我抱着他,只能看见他的嘴型。
我就这样歪歪的倒了下去,人事不省。
游荡在黑暗里,我恐惧又安心。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能彻底忘记那些伤害我的人,躲开一切是非纠葛,安静的休息。
但逃避总是会有个尽头,就算是深度的昏迷,也还是会有醒过来的时候。
睁开眼,我又一次住进了医院。
手背上扎着针,凉凉的液体在注入我的身体。
我下意识就坐起来,手在床边摸索着那份档案,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就这么心急,档案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沈蔚然就坐在床边。
“重要。”我点头。
沈蔚然大概真的是被我惹急了,走上来把我使劲按回被窝里,强硬地替我盖好被子,然后拉住我的手不让我乱动。
“江舒尔,你知道自己的任性是有多可怕吗,如果陆冉冉丧心病狂地引起第二次爆炸,你和我,谁都不能活着出来!”
我知道他是生气了,在火场里考虑我的情绪只顾着把我带出去,现在我们都掉在气垫上活下来,自然开始兴师问罪。
我看着他,不吭声。
片刻之后,我弱弱地回了一句,“哦,知道了。”
然后不死心地问他,“那,档案呢?”
“江舒尔,你不要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沈蔚然也是被我搞的没脾气了,想朝我发火,又拼命抑制住。
他捏的手指青筋直跳,冷着脸说:“从现在开始你哪里都不准去,给我乖乖的呆在我家,直到身体恢复为止!”
“身体恢复了,你就会给我档案吗?还是你只是希望这场火灾你救我的事情不被外人知道,所以要把我圈养在家里,像上一次一样。”
我平静地抬头看他。
沈蔚然的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他讽刺地扯开嘴角,“我在你心里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一个人,既然如此,我也就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了,从今天开始,你对我的话只有服从。”
并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这么做的。
当晚我就从医院直接被移到了别墅里。
压抑的环境令人恐惧,我就这样怀着未知的心情迎来了被圈禁的日子。
次日一早,我醒过来的时候有片刻的呆滞,花了一点功夫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姚姨热情地照顾着我,替我做了丰盛的早饭,早饭过后还领着我去看花园里那颗桂花树。
原本小小的树苗已经长高,虽然不够粗壮,但可以看得出来非常健康。
“沈先生每天回来都会亲自给它浇水,施肥,遇到大雨还是给它扎帐篷,江小姐,我们先生对这棵树很上心。”
哦?
我该回答什么,是说他有情有义,还是说他装腔作势?
我沉默了一会儿,干脆跳过这个话题问姚姨,“我可以看新闻吗?”
“江小姐还是等先生回来自己告诉你吧。”姚姨等于是变相地拒绝了我的请求。
我的手机都被没收了,也是没脾气,只好在家呆呆养了三天。
一周后,我终于见到了沈蔚然。
他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听说你在家好吃好喝的,很听话?”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是,现在我恢复好了,可以把档案给我了吗?”
沈蔚然心情好像不错,似乎没有介意我一见面就提档案的事情,他领着我来到书房里。
然后他从抽屉那拿出一份烧焦的档案,毫不犹豫地递给我。
“你就这么轻易地再次交给我,不怕我找你报仇吗?”
我嘴上虽然在调侃他,但手几乎是颤抖着翻开档案。
里面是一份笔录,还有几张照片和尸检报告。
尸检报告很清晰,我爸是撞墙死的,我难以想象他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越往下翻,我的手就越抖。
笔录虽然被烧毁了一半,但另一半还算是清楚,里面写的我爸坦白挪用了江海的公款,所以才会入狱。
还夹杂着司法机关的证明,和一系列证据票据。
他骗了我!
“你爸或许只是希望在你心里留个好印象。”沈蔚然见我气得肩膀都在颤抖,想要伸手抱住我安慰。
“没事。”我躲开他的手,谢绝了他的好意。
最后是三张照片,像是从监控录像里打印出来的,一张已经被完全烧毁,另一张是一个中年妇女。
而第三张,是沈蔚然。
他果然和我爸的死有关系!我的心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