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张飞吸了一口凉气,就算大胆,这时经历战事不多,被叶青话中透露出一点情况震惊,这是要……
果就听叶青意味深长吩咐:“都休息去,今夜还长着呢!”
张飞转身要下去,关羽却拉住叶青:“大哥,这可是行险。”
“有一句话叫做——战略是因正确而胜利,战斗是因胜利而正确,说白了,战斗都是行险。”叶青坦然承认,又解释:“这是因战场千变万化,两军相争,彼此都有着风险和机会,但时机全凭经验?我觉得背后更有气机原理……二弟,你可知何为军气?”
关羽心中一动:“愿闻其详。”
“军气从来都很现实,没有稳定军粮供应,力量就无法长久维持稳定。”叶青想起了些,神情有点古怪:“二弟以后留意,说不定还能见到大斗换小斗、望梅止渴这些把戏,无食无水,乱世枭雄也是没辄。”
粮道的重要性已是常识,关羽点头,后面二种虽不曾闻,字面也可理解……乱世枭雄,又是何人?
关羽略皱眉不解,不及多想,又听叶青紧接说:“军粮只是其一,没有老兵,没有队率来维持,力量就溃不成形,再庞大也是散沙。”
这说起来是“教训”,原本的刘备早期中期都并不缺乏大将,但只能欺负下黄巾,甚至后来黄巾势大时,居就被打得抱头鼠窜。
对上诸侯,更是谁都能蹂躏刘备,吃亏就吃亏在没有“体制”,而没有体制也就没有根据地,直到后来,在徐州暂住,总算有一样支白耳兵建成,以后战争才渐渐改观。
可以说,刘备最大的弊端,就是没有“建制”,他的团队很长时间内都是因人成事,而非是因制成事。
叶青手指山下连绵流寇大营,半是嘲笑半是感慨说着:“你们看这营寨,还算是有章法,可见其人还是有些心思,也不乏能人投靠。”
“但是打造一个军制,却远远不足,要是再给几年时间,说不定就锻炼出了根基,那时席卷幽冀之势就成,北地尽归其有……可惜今夜叫我看破了虚实,就注定他没这个机会。”
“大营军气虽众却散乱,仅中心一点白红凝聚……这是民气的凝聚,军气的核心去哪里了?”
叶青嘿嘿一笑,手指向远处红光映天容城:“在这里!三分之二精兵老兵,都在奸淫抢掠,真是狗改不了****……刚被张郃袭击过,就不记得了痛!”
“打了不少胜仗了,卷席的气实是不少……我宁愿相信这贼帅程远志是有些城府,但是流寇团体,一路胜利进还能压服部下,有点挫折就生出怨望……硬骨头人人避让,有肥肉时争先恐后,争功时人人归己,推诿时人人指责……你们看城门口这出好戏?”
“所谓的野狗抢食而己,强壮在里,老弱在外,奋食不顾身后,这就是今夜的局面,留下的人虽众,只是民气,这必是随军的家眷,军气尽倾于城内。”
“山头,排座论次,有刀就有钱粮,捞一笔就是赚,有几个考虑过大局胜败?流寇放进城里,就是撒野的狗,还能收回来?说难听点要想收回来,一整天时间够不够?”
张飞点头应是,有些兴奋:“真和大哥说的一样,只要抓准贼酋位置,取其首级,这数万贼兵立崩!”
关羽思量半晌,说着:“怕没有这样容易,贼帅程远志要是警醒,就算一时对贼军失控,无法收拢,自己嫡部还能掌握,岂能没有防备?”
“这样啊……”
“没事,对着几万人大营冲阵,最多只有一次机会,还想着久战,我还没有疯……”叶青笑了笑:“眼下只要取得小胜,或能烧毁些物资,就能大振士气,这才是我的本意。”
“可****掠夺都是消耗体力,待得贼兵疲惫,外营又入眠,冲锋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炸营,使其全崩。”
“故只说往前冲就可,免得泄了军气,机会都是打出来,不是想出来。”顿了一顿,叶青远远看去,脸色就微变:“再等半个时辰,贼军之气就泄的差不多了,可击之!”
“找找贼兵里杀过上司,派他们前去引路开门。”
“是!”
半个时辰后,袁凡踉跄走下高处,大雨淋下,带走了心中最后一点温度。
灯火星星的大营占满他的视野,这本来带来熟悉的安全感,但在挥刀砍死上司后,这就是压抑的惊惧……
不难想象,只要透露一点出去,还在老营里的妻女会是什么下场……
周围同伴都一样的沉默,人人丢盔弃甲,败军一样往营门赶去,大雨也浇不息大型庭燎的烈焰,火光投射营门前,透过雨幕,映得一张张脸孔愈加晦暗——这也确实是一支败军。
“喂!你们……”高高箭塔上瞭望兵冲这下面喊着,自人群中找到熟人,留意到人人身上的狼狈和血迹,顿时失声……
追个五十人官兵就败成这样?
“剩下人呢?”瞭望兵说着。
袁凡张了张嘴,教过说辞忘得一干二净,这二十六岁的年轻人,一时间腿软,支撑不了身体,浑身紧张的发着抖。
“怎么会这样……”
袁凡努力想着说辞,什么都回想不起来,瞬间只想到许多无用东西。
他是青州人出身,勉强能用钱赎役赎兵,算经过一年卫士训练、两年材官训练,在难民营中十分显眼,被程大帅挑选作亲军步卒。
他运气很好,几次攻城都没到要亲军出动的程度,就免去了面对死亡的悲剧。
这夜第一次出战追敌,出营没有多久,刚好落在后面,正听人抱怨下起雨来,就见前面慌乱一片,有人喊杀,有人惨叫,地面在震荡……
小队队长鼓动人冲上去:“大帅说过,杀一个,就赏一袋米啊……”
想起营中半饥不饱的妻儿,他就鼓起勇气,跟周围人一起,嗷嗷叫着冲上去……但一声暴雷怒喝,人群就在前面破开,黑色的洪流冲过来,踏着一些同伴的身体过去……扑扑的骨碎与呻吟声,黑帜在细密小雨中转向,三人策马疾奔,看也不看这小撮呆滞残兵,这伙凶残骑兵就已折冲向另一面。
乱军中正聚起一股兵,传出来林头最后声音:“结阵,结阵,别他娘瞎乱跑乱叫,啊……”
自呆滞中醒来,已跪在地上,被人缴了械,周围没有嗷嗷叫的人,只有压抑死寂的气氛,连衣服都被剥光的尸体,砍去头颅,横七竖八丢在地上。
尸体堆积如山,血染红了土地,雨又冲成血河,意识到这点,他就有些麻木。
山包上有个人影对下面指点,就有些人挑选出去,是自家的头目……刀发了回来,伴随着冰冷命令,气氛渐渐诡异,终变成刀光血光的一片。
在和大营一山之隔的阴影里,雨声,惨叫声,求饶声,诅咒声……
袁凡看一眼,就对上一双冰冷目光,刺骨寒意顺着雨水渗透心中,当强忍着惧意,砍在小队长身上时,一切就已不可挽回。
重新拿着刀,重新回到战场……只因无路可走,也是这个恐怖男人的许诺,死了,会让家眷来认领。
活下来,还能见到家人,不再是贼人……
“我不想死,我还要见她们……”这样想着,混合着一股怨气和勇气,颤抖的身子稳定下来,抬眼望向箭塔。
箭塔上来一个营门官,能坐这位置,自是稳重些,这人穿着厚厚蓑衣,掀起斗笠看看,见这败军,有些疑惧:“你们林校尉呢?”
周围骚动一下,有些人踌躇望一眼营里,瞬间有道冰冷视线落在脊背……骚动瞬间平息,敢出头而又有理由出头的人,都已死了。
只有个声音回话:“……林校尉中了张郃埋伏,还有涿郡官兵,兄弟们这次是遭了大难了。”
袁凡认识这声音,平时在队里多不言语,只以勇力著称,这次砍起林校尉来最是卖力,是最不能回头的一个……
“早知道追个什么,芝麻大点的功没有捞着,还不如进城抢粮抢钱抢娘们!”又有人喊着,发泄着悔恨与恐惧。
营门官认出几个说话的人,又望一眼众人,见都是心有戚戚,心中顿时明了,升起兴灾乐祸。
又想起先前有一支骑兵也是狼狈,说的也是张郃,就信了(原本骑兵被袭,摸不清楚是谁,自联想到了张郃)。
“放他们进来!”营门官一挥手,口气变得含有优越感:“我去禀报大帅……”
说着费力爬下箭塔长杆,营门打开了,人群快速涌进来,营门官突有些惊悸,看去就看上了一张面孔,方面大耳,正对着他说话:“我正要去禀报大帅,我们一起同去。”
“你是?”
“我叫……叶青,队率,这次林校尉失事,我们要禀告。”
营门官和叶青说话,心中不安越来越盛,仔细打量着,又说:“你很是陌生,我怎么平时没有见过你,队率我应该有印象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