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进了明间,有些口渴,端起水晶壶,倒了一盏素菊茶喝了,然后又倒了一盏转身喂赵郁。
赵郁就着兰芝的手喝了,然后弯腰打横抱起兰芝,直接去了卧室。
刚开始的时候,兰芝被赵郁亲得浑身麻酥酥直,笑声轻俏,不知不觉笑声渐渐消失了......
烟花三月的午后,红漆雕窗外桃红柳绿,蔷薇盛开,一阵春风拂过,粉色的桃花花瓣一片片飘了下来,院子里静谧无人。
卧室里却正是暴风疾雨。
兰芝如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暴风骤雨中,一时被大浪卷到了半空,又一时俯冲到了最低处,晃晃悠悠,飘飘荡荡,而不知其所止......
一时云收雨散。
兰芝懒洋洋蜷在锦榻上,就着赵郁的手喝素菊茶。
赵郁冠帽齐全衣衫整齐,衣摆上连处褶皱都没有。
他俊脸微赧,垂着眼帘坐在锦榻边缘喂兰芝喝茶,偶尔抬眼看向兰芝,眼睛亮晶晶的。
兰芝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指尖依旧酥麻震颤,她一口口喝了茶,伸手揪住了赵郁的衣襟,恨恨道:“赵郁,你今日是不是疯了?怎么这等......”
她虽是斥责赵郁,可是声音软绵绵的有些哑,反倒像是在撒娇。
赵郁放下茶盏,凑过去吻住了兰芝的唇,不让兰芝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兰芝彻底睡了过去。
赵郁紧紧拥着兰芝,静静坐在锦榻上,眼神幽深冰冷。
兰芝是他的,谁敢真的打兰芝的主意,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傍晚时分,阿犬回来了。
兰芝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阿犬的声音,闻到阿犬身上的奶香味,闭着眼睛伸手抱住阿犬,喃喃道:“小心肝小宝贝阿犬,你回来了......”
阿犬差不多一天没见娘亲了,一见就要撒欢,跟小狗似的在兰芝怀里滚来滚去。
赵郁原本心疼儿子,这才把阿犬给抱来找兰芝,谁知阿犬居然这么闹腾,他忙伸手去抱阿犬:“阿犬,爹爹带你去外面玩!”
阿犬紧紧抱着娘亲,用力摇着头,满头黑檀色软发被他摇得乱飞。
兰芝最是心疼儿子,努力睁开眼睛:“阿犬,娘带你去玩。”
她抱着阿犬被赵郁扶了起来,才发现自己穿着洁净寝衣,身上也甚是清洁舒适,便知她睡着的时候,赵郁给她擦拭了身子换了寝衣,心里不由一暖,含笑看向赵郁。
赵郁也是刚洗过澡的模样,容颜清俊,洁净清新。
见兰芝看自己,他有些腼腆地红了脸:“兰芝,我先带阿犬出去,让丫鬟进来侍候你吧!”
兰芝见赵郁这羞涩腼腆的小模样,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会儿看着跟小猫咪一样乖巧可爱,下午的时候怎么那么疯啊?
真真表里不一!
两口子正带了阿犬在夕阳下散步,王湉却来了:“郡王,关税吏请我去行院吃酒!”
赵郁闻言,略一思索,道:“你带着孙夏去吧!”
王湉一直到晚上亥时才回来。
兰芝躺在床上哄阿犬睡觉,把自己也给哄睡着了。
赵郁见这娘俩都睡着了,便交代翡翠在廊下守着,自己脚步轻捷出去了。
王湉正和孙夏在外书房等着,见赵郁进来,忙起身行礼。
赵郁今日春风得意,含笑道:“坐下说话!”
王湉且不坐下,而是解开黄花梨木方桌上的大包袱让赵郁看:“郡王,您看关税吏送了我什么!”
书房里点着赤金枝型灯,亮如白昼,赵郁清清楚楚看到了十个金灿灿的金锞子和一个精致的锦匣——这个锦匣正是今日在孟氏的珠宝楼兰芝看中的那个!
王湉故作神秘地摁开锦匣的消息,露出了黑丝绒底座上嵌着的银镶翡翠头面和一封封得严严实实的信:“郡王,关税吏给了我二十两黄金,让我把这个锦匣送给您的娘子,还说了,若是娘子给了回书,他就再给我二十两黄金!”
孙夏把信给拆开,细细检验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奉给了赵郁。
赵郁认认真真看罢了信,扑哧一声笑了,道:“真真肉麻得要死!”
原来是孟涵那厮写给兰芝表达倾慕之情的。
赵郁心情愉快之极,笑吟吟吩咐阿贵:“阿贵,准备笔墨,我要给孟氏家主写封回信!”
他笑容灿烂,小虎牙亮晶晶:“对了,墨得是香墨,纸得是雪浪笺,再去一趟后院,让翡翠把夫人的香膏拿一盒过来,我自有用处!”
阿贵答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去,赵郁却又补了一句:“夫人和阿犬都睡下了,脚步声说话声要轻一些!”
阿贵连连点头,一溜烟跑去后院找翡翠要夫人的香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点第三更~
☆、第九十九章
赵郁提笔蘸了些香墨, 略一沉吟,提笔在精美的雪浪笺上写下了一句诗——“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他想了想, 又在下面添了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
王湉凑近了看, 见字迹娟秀朴质, 笔力柔弱,分明是粗通文字且不常习字的女子笔迹, 不由目瞪口呆:“郡王,您......怎么会这么多笔迹?”
据他所知, 端懿郡王能逼真地模仿福王的字迹和福王世子赵翎的字迹, 难道端懿郡王连自己女人的字迹都练习模仿了?
这也太可怕了吧?!
赵郁横了王湉一眼:“你想什么呢?内子字迹不是这样的!”
兰芝的字, 秀气圆润,好看得很呢!
王湉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实在是难以抑制, 鼓足勇气问了出来:“郡王, 那我的字......”
赵郁眼中带着几分得意和促狭,含笑看了王湉一眼, 另拿了一张纸,写下了一句诗——“人事多错迕, 与君永相望”。
前世长夜漫漫, 他偶尔会模仿大臣奏章上的字迹打发时间,就是那时候学会模仿王湉笔迹的。
王湉:“......”
这的确是他的字迹,有些像颜体, 却比颜体更狂放些。
赵郁想起前世王湉一直四处奔波,一直到三十五岁才与未婚妻成亲,便道:“王湉,待孟家事了,你赶紧迎娶你那未婚妻吧,别让人家虚耗年华白白等着!”
王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了赵郁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眼神诚挚,不由也微笑了起来,道:“郡王说的是,等此间事了,请郡王陪我去岳家催婚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既然郡王都说了,他也得努力一次了。
赵郁又去看他写的“情书”,见墨迹已干,便拿过兰芝的香膏,眼波流转游目四顾。
在座的王湉、孙夏、孙冬、温凉和温和五人都有些慌慌的,心跳也都有些快,生怕被郡王点名。
赵郁的视线最终定在了孙夏身上:“孙夏,你来吧!”
他把香膏递给温凉:“给孙夏涂抹嘴唇!”
温凉左手扶着孙夏的下巴,右手无名指蘸了些桃红香膏,涂抹在了孙夏的嘴唇上,又用尾指蹭了几下,一个完美的唇妆便成了。
孙夏原本浅褐色肌肤,凤眼挺鼻尖下巴,鼻尖还有一粒小米粒大小的痣,原本长相有些凛冽,被温凉这么一弄,乍一看还真像一个漂亮的凤眼姑娘!
众人不禁莞尔。
孙夏:“......”
赵郁招手让孙夏过来,让孙夏在那两句诗上轻轻吻了几下,留下了唇印,又让阿贵调了些淡盐水过来,用手指蘸了些,洒在了雪浪笺上。
待一切齐备,他这才把信封封好,递给了王湉:“这封信连带这个锦匣,一起交给那姓关的税吏!”
第二天上午,兰芝洗漱罢,端坐在妆台前梳妆。
赵郁抱了阿犬,父子俩坐在一边的锦榻上齐齐看着。
这时候小丫鬟珍珠带了小厮阿贵进来,阿贵隔着窗子在外禀报道:“郡王,王先生回来了!”
赵郁闻言,忙把阿犬交给翡翠,自己起身出去了。
兰芝见状,心里有些疑惑——赵郁似乎有事瞒着她!
王湉把孟涵的回信给了孙夏。
孙夏正在细细检查,赵郁就进了外书房,他凑过去瞅了一眼,见信纸上龙飞凤舞写了不少肉麻的话,通篇只有一个主题,就是孟涵他仰慕小娘子,要约小娘子见面。
随信是一个赤金镶嵌红宝石的手镯。
赵郁与王湉商议了一番,然后提笔写了回信。
关税吏拿到赵家小娘子的回信,当即去见孟敏世。
孟敏世小心翼翼拆开了信笺,嘴角噙着冷笑看罢,实在是忍不住,便又冷笑了几声,道:“我们这位家主,倒是不好处女子,偏偏喜欢招惹有夫之妇,天天玩这些卿卿我我香香爱爱的小把戏!”
关税吏含笑道:“大人,小娘子和家主幽会的时候,咱们正可以兵分两路,我以您同意见面为理由,把那赵姓商人和他那些账房伙计都请到咱们自家在运河边的酒楼吃酒,一窝子麻翻,全部砍了,绑了石头扔进运河里;另派一队人黑衣蒙面,悄悄登上他家的商船,把守船伙计给砍了,船上的货物全卸了装车拉进城里,大人意下如何?”
孟敏世想了想,道:“他家租借的宅子里那些丫鬟小厮,也都一起杀了吧,到时候就报一个强盗入宅,杀死人命!”
关税吏答了声“是”,自去安排。
下午的时候,赵郁忽然带着韩香绫一起过来了。
原来韩香绫在运河边有一个庄子,庄子里的桃花全开了,她想请兰芝带着阿犬去住几日。
兰芝何等聪慧,略略一想,便猜到赵郁要收网了,怕自己和阿犬身处险境,这才想法子要把她和阿犬送出城。
她眼神复杂看了赵郁一眼,见赵郁正殷殷看着自己,只得叹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韩香绫一听,很是欢喜,道:“太好了,我那里的厨子不错,极善烹调杭州菜肴,你我带着阿犬赏花吃酒散步!”
兰芝见韩香绫如此热心,心中也甚是感念。
韩香绫做事雷厉风行,见兰芝答应了,便约好来接兰芝和阿犬的时间,就先告辞离去了。
待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赵郁,兰芝笑盈盈对着赵郁招了招手:“阿郁,你过来一下,我要亲亲你!”
赵郁俊脸瞬间红了,眼睛亮晶晶,乖乖走了过去,等兰芝亲他。
兰芝伸出手指,拧着他的脸颊,轻轻一扭:“阿郁,你是不是要收网了?怕我和阿犬受连累,这才送我们出城?”
赵郁咬了咬嘴唇,“嗯”了一声。
兰芝松开赵郁的脸颊,伸手揉了揉,张开双臂抱住了赵郁:“阿郁,我们娘俩在城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