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哄了好一会儿,沈清如才肯抬起头,顺着唐晚的手趴在她的肩膀上,却在看见江由的时候又缩了起来,哭哭啼啼。
江由面无表情的站着,唐晚无奈的回头让他后退几步。
这才让沈清如安静下来。
看着她的手被五花大绑,唐晚于心不忍,终究还是替她解开。
已经安静下来的沈清如忽然又缩了一下,双手死死的按住枕头,像是捍卫自己的领土一样,神情戒备的看着唐晚和江由。
“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来偷我的东西!”
唐晚安抚她:“没有,我们……我们只是来看看你,并没有要偷你的东西。”
沈清如狐疑的看着他们,而后将枕头移开。
枕头下竟堆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卫生纸。
沈清如将那些纸捧在手心里,像是呵护珍宝一样的看着,回头看了唐晚一眼,忽然笑着看手里的卫生纸,说:
“我的晚晚最喜欢吃千层糕了,这些都是她的,你们谁都不许偷!”
唐晚忽然鼻尖一酸,呼吸颤抖红着眼睛看那些被沈清如当作是千层糕的卫生纸。
原来,她还记得……
“那……你的晚晚呢?”一出声,唐晚才知道自己哽咽的厉害。
后来忍不住,侧脸擦了一下眼泪。
沈清如望向窗外,她忽然皱起眉头,从床上下来,江由担心她做出什么举动,立马上前护住唐晚,唐晚却对他摇摇头。
沈清如拉开窗帘,看着外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温柔的笑着说:“晚晚去上学了,这些千层糕是留着等她放学回来吃。”
她突然拉住唐晚的手。
那是久违的温度,唐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握住她,怎么都不想放开。心一阵阵的颤抖,听她说:
“晚晚喜欢我漂漂亮亮的,你能帮我化妆吗?”
唐晚不化妆,身边没有化妆品,立马让江由出去买一套简单的。
化妆的时候,沈清如格外的配合,这么近看,她的脸上已经有不少的皱纹了。
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再这样相处。
唐晚很满足了。
化好妆后,沈清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痴痴的笑了起来,“好看吗?”
“嗯,好看。”唐晚伸手将她脸颊一侧的头发别在而后,和她一同看着镜子。
母女,母女,说的大抵就是这样的缘分。
一眼,就能泯尽恩仇。
“你说我的晚晚会喜欢吗?”
唐晚看着她满眼的期待,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喜欢。”
唐晚回到唐庄后不久,肚子就开始阵痛了。
比预期的还要早三天。
好在秦恒和颜如欢都提前回来了,一时之间唐庄上下都陷入在紧张和期待的气氛下。
下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焦急的等在秦恒的院子外。
颜如欢陪在唐晚身边,此刻的唐晚已经满头大汗,意识都开始模糊了。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的床单,坚持不住的时候脑海里只想着唐秋山。
“姐,你坚持住!”颜如欢急的眼眶通红,只能一边给她擦汗。
医生也急的满头大汗,婴儿的胎位不正,要想顺利产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秦恒和江由都在外面守着,时间越来越久。
终于,在那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后,整个唐庄都松了一口气。
唐晚脸色苍白虚弱的喘气,看了一眼被护士抱在怀里的孩子,哑着声音问:
“孩子,健康吗?”
护士过来,微微弯身蹲在唐晚身边,微笑道:“夫人,小姐很健康。”
小姐……
“是女儿?”唐晚目光轻颤,在看见护士点头的时候,眼睛一点一点的湿润。
女儿好。
唐秋山虽然不说,但她知道他喜欢女儿。
他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一定会醒来。
她有些急的想看孩子,侧过头的时候孩子就在眼前。
皱巴巴的一张小脸。
唐晚有些累了,闭上眼睛。
突然,一股暖流从身下流了出来……
“不好!产妇大出血!”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顿时引起了恐慌。
唐晚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看见有人从外面闯进来,听声音像是秦恒。
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越来越虚幻。
“快,立即止血!”
“填塞宫腔!”
可是,那蔓延开的一片血红怎么都止不住,唐晚的意识就快坚持不下去,身子越来越冷。
脑海越来越空白,那渐渐消失的还有她一直坚持下来,唐秋山无可奈何宠溺她的时候清冷出尘的脸。
“唐晚,你看看我,我是秦恒,睁开眼睛,我让你睁眼!”
唐晚想睁眼,那一条缝只能看见细微的光。
好累,真的好累……
后来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将唐秋山抬了进来。
唐晚迷迷糊糊的视线,只看见那人清冷的眉眼,他依旧是闭着眼睛。
他那么心疼她,都不看她一眼。
她颤抖着伸手过去牵着他,他喜欢她掌心的温度,可现在,她变得跟他一样凉了。
一滴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唐秋山,我很努力了,可是对不起,这一次我还是不能听你的话了。
“唐晚!”
“姐!”
“夫人!”
无边无际的黑暗袭来,像是浪潮一样,扑面而来,天地之间的那一条细缝慢慢被黑暗填满。
太冷了。
唐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分明有人在耳边,清冷的嗓音呼唤她:
“晚晚,听话。”
第177章 正文完
虽然入了秋,可天气还是有些热。尤其是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更是燥热难耐。
秦恒站在东苑的榕树下乘凉,百年的老榕树了,茂密的树叶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地面凸起的一条条根系蜿蜒盘根交错。
秦恒抽着烟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树根,脚踩在上面才觉得有些踏实。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递了过去,“抽一根?”
江由有些眼馋,看了看,却摆手说:“老婆不让。”
秦恒爱笑不笑的看他,而后朝着屋子看了一眼,“唐先生都醒来了,这么大的好事,抽一根吧。”
江由四下看了看,才拿过一根,借了秦恒的烟头上的火。
烟雾缭绕的时候,江由半眯着眼睛,脑海里总是要想起一个星期以前唐晚大出血的事情,至今还后背发凉。
好在最后血止住了,人也救过来了。
那一场意外,好像将所有人的情绪都装进去,非要歇斯底里,一阵清洗后才如释重负。
唐先生和夫人之间,这些年太辛苦了。
两个大男人靠在树下,安静了好一会儿,秦恒才开口:“你以前的烟瘾比我还大,也没有这么听老婆话。”
江由吐了一口烟,“秦大夫,你不懂。男人一旦有了家庭就什么都不同了。
更何况我老婆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我要是连她的话都不听,她会没有成就感的,她带孩子辛苦,我哪能再委屈了她。”
秦恒点了点烟灰,茶色的瞳仁隐隐透着光,“我的确不懂。”
他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能为了家庭,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
江由这样的不多,但也不算稀奇,那唐秋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