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然后怎么了……”李老头子问道。
    “他说他不会,我说不回家看爷爷和爹是不孝顺,子寒他就说他的家被我和爹爹占了,他回了家也没地方住,还好有奶奶收留他,不然他就要露宿街头了。”华儿哭着说道:“子寒还把家里的事情和同窗们说了,他们都说我厚着脸皮住在子寒家,把子寒赶走了,我不想去了。”
    李老头子听了气的要死,一个饭碗朝着李向森打了过去:“你就是这么教子寒的,是不是你心里也这么想得,我和老五碍你们的事了,今天你说一句碍事,我就带着孙子回乡下,不在这个地方受你那份气。”
    李向森哪里敢点头,连忙道:“爹,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明天就去学院,给华儿澄清。”李老头子连忙说道,读书人的名声可不能有污点。
    李向森想说有什么可澄清的,老五一家子可不就是在他这里白吃白喝白住吗?
    可是面对李老头子的时候,李向森再次有些气短,低头看着好几天没有扫的地,心里默默道:子寒为什么不能消停一会呢?明知道华儿小孩子心性,为什么要和他当真,和他论个对错呢?
    再想想明天那一团糟的事情,李向森成功的失眠了。
    第二天,李向森几乎是被李老头子压着去学院的,傅夫子见到李老头子时还在纳闷,这家人又出了什么事情。
    李老头子点头哈腰道:“傅夫子,我们今天来是要澄清一件事情,子寒不懂事,在学院里胡说了一些话,其实华儿根本就不是赖在家里不走的,就是子寒容不得人,这才要去他的奶奶家里住。”
    傅夫子听了这话,脸色一沉道:“学院就是个学习的地方,不是给你处理家务事的,想处理家务事,回家自己处理去。”
    “可是子寒在学院造瑶,把华儿逼的连学都没法去上啊!”李老头子哭道。
    “我是子寒的爹,我让子寒和同学们说清楚,这样可以了吗?”李向森道。
    傅夫子闻言脸色一沉,看着下面面露好奇的学生们道:“你们先读书,子寒和我出去一趟。”
    傅夫子带着这么一大家子出去了,李向森见人少了,底气立刻上来了,责备道:“家里的事情你怎么能拿到学院里来呢,学院就是个学习的地方。”
    傅夫子看着子寒道:“你有什么可说的。”
    “不是我先把家里的事情说出来的,是华儿在学院里和同学先说我不孝顺,不肯回家,还说他当侄子的比我这个当儿子的还要孝顺,我新买了一块砚台,他都和同学们说,家里没钱,他穿着带补丁的衣服,我用好东西。”子寒说着,继续道:“然后同学就有人说我,我就把家里的事情都说了,不能让只知道一半事情真相的人误会我。”
    “你都胡咧咧些什么了。”李老头子着急道。
    “也没有什么,就是爹养华儿不养我,有好东西给华儿不给我,家里的钱全都给五叔读书用了,因为五叔读书,把李家给读的分了家。现在奶奶对我好,华儿嫉妒我。所以故意这么说的,让他们别信……”子寒还没说完,李老头子怒道:“你这瘪犊子玩意,咋啥事都不知道藏着掖着一点呢?”
    李子寒听到那句“瘪犊子玩意”脸色一沉道:“爷爷,我还没全说呢,五叔为了科举走关系掏空家底要了两千两银子考秀才的事情我就没往外面说过。”
    傅夫子之前还觉得这只是农家的小打小闹,听到科举,走关系,两千两银子的事情,正了脸色道:“李子寒,你这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爷爷还因为这事,卖了二十亩地呢!那段时间家里差点被饿死了,可惜最后五叔还是没考上。”子寒说道。
    “兔崽子,你胡说啥呢?”李老头子听了这话,吓得不轻,连忙骂道。
    “好了,你们家里的事情回家解决,现在先上课。”傅夫子打发了李家人后,面不改色的讲课,心里却泛起了嘀咕,科举作弊的事情,就连昌容郡主的儿子都受到了牵连,这辈子不能参加科举。
    这里正是耒原,如果李子华的父亲真的是那批考中秀才又被取消秀才身份的人,那一切也就说的通了。
    只不过当初的事情,人人都在关注昌容郡主的儿子,倒是没怎么关注那些作弊得到秀才之位的人,是什么下场。
    如果只是把作弊得到的东西,还回去,那对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也太不公平了些。
    第53章
    傅夫子想着,便打算下课之后好好了解一下当初的情况,一户农家卖田卖地,把家底掏空也要给家里读书人攒够那两千两银子,若是真的属实,那个人还想考秀才,连童生的资格都没有。
    下课之后,傅夫子心里就开始琢磨了,他想去查,可是他如何去查,这里距离京城这么远,可能那些科举作弊的人也是仗着天高皇帝远,没有人肯当回事。
    傅夫子想着,便去找静安侯前去了解情况,人老了,太长时间没回京城,实在不知京城如今是个什么局面。
    静安侯得知傅夫子的来意后,把他知道的这些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虽然那里面有十多个秀才考卷相似,可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作弊,再加上科举年年有,只不过是秀才,又不是状元,皇上也没打算往深了追究。”
    “他为了省事就不管了,这算哪门子的皇帝,我这就去给皇上写信去。”傅夫子在作弊的方面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不能因为他们作弊考上的不是状元,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案了。
    静安侯想了想道:“这些寒门举子读书不容易,傅夫子如今若是真的动了他们,只怕他们这辈子都和官场无缘了。”
    着应该也是皇上的意思,寒门出个秀才不容易,他们就算是往死里挖,最后的结果自己没有好处不说,也会把旁人逼上绝路。
    “那是他们活该,他们穷他们有理,他们弱我们就必须护着?作弊这就是小偷,从其他考生之中偷功名,这比偷真金白银还要恶劣,这样的行为一经查实,必须杀一儆百。”傅夫子说道,好好的一个科举路,偏偏出那么多的幺蛾子出来。
    静安侯不再多说,心里却觉得傅夫子实在是太过较真了。可能是因为他只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武人,不了解文人在这方面的执着吧!
    傅夫子曾经是两朝帝师,他的奏折送上去别说拦着了,那些人恨不得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见了之后,道:“太傅还是这么眼里不容沙子,陈兴,你去找严大人好好查一下,若是情况属实,废除考生的童生身份,终身不得参加科举。”
    陈公公道:“是。”
    ――
    李致远在家里温习功课,还打算来年继续参加科举,一阵微风吹过,李致远打了个喷嚏。
    李老头子见了,立马着急道:“是不是着凉了,晚上我给你熬点姜汤喝,去去寒气。”
    “谢谢爹。”李致远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突然觉得自己心里非常不安。
    “华儿在学堂还好吗?”李致远问道,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华儿的事情了。
    “傅夫子让学生们别议论别人的家事,想必在学堂不会受人欺负。”李老头子说道,这一次,他再次深深地感受到了,分了家之后,这个家就再也没有他说话的份了。
    李致远叹了口气道:“大哥怎么可以让子寒在学堂这么欺负华儿呢,华儿和娘住在一块,娘也不管管子寒。”
    “别提你娘,人越老越糊涂。”李老头子气呼呼的说道,如果不是她这个搅屎棍,家里人咋能这么分家了,自从分了家之后,他的生活就没有一天顺当过,现在李老头子想起何润润就脑袋疼,更不用说是去看看她了。
    何润润照常烧火做饭,不同的是,来到镇上,她的柴禾都是花钱买的,凭这个老胳膊老腿的身子,她若是上山砍柴,真就没几年好活了。
    静安侯看着何润润每天自由自在的干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子寒华儿是她的孙子,那么那个有可能作弊被取消童生资格的人,不就是她的儿子吗,如果李致远真的被取消童生资格和考试资格,她还能这么无忧无虑下去吗?
    何润润看着地上多出来的影子,无奈的抬头看向院子外面的大树道:“侯爷,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吗?”
    前几天地上就多出来一坨影子,之前她也没自作多情,可是这都过了多少天了,那个侯爷还是没有走。
    静安侯咳嗽几声,想表达一下对何润润的同情吧,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时间有些沉默!
    何润润见了,心里吐槽有钱人真会玩,就要转身离去,静安侯见了,脱口而出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一大把年纪了,别太操心儿女的事情,他们也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谢谢。”何润润咬牙说道,她怎么就这么不爽被人说一岁数了呢,她才多大年纪,刚刚四十好吧,怎么就成一大把年纪。
    至于为儿女操心,原身留下来的烂摊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静安侯看着何润润离去的背影,心里头有些叹息怎么就不听他的话呢?
    元宝在树下看到自家侯爷也跟着爬树,连忙道:“侯爷您是也喜欢吃对面的饭菜吧,就算是您不肯回京,我去给您请个大厨回来,您看这样可好?”
    “不用,你当我和你一样,天天想着吃吗?”静安侯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让他知道以后,他总是觉得何润润有点可怜。
    等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连童生身份都没有了,就更加可怜了。
    元宝揉了揉脑袋,对自家这个死鸭子嘴硬的侯爷,无奈无奈又无奈。
    元宝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拎着侯府的令牌就出去了,他肯定能给侯爷找到世上最美味的厨子。
    元宝拎着银子四处晃悠,另外一面,衙门的捕快也成群结队的跟在县太爷后面,场面浩浩荡荡。
    李向森也跟在其中,不知所措。
    县令先去镇上,找了几个考生,把他们科举作弊的事情连带证据,一一说了,道:“朝廷下令,即刻起。取消你童生身份,终身不得再进考场。”
    李向森脚下发木,心里咯噔一下,这不会和他们老五有什么关系吧!
    如果老五秀才没中,童生身份又被取消了,他都不知道爹该怎么活着,妻离子散,父子离心,到头来,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县令得到了命令,亲自带人去找那些考上,去了外地的喊回来,凡是能通知到的,全都通知到了。
    这一次,李向森觉得脚下的路万分熟悉,这不正是去往他们家的路吗?
    李向森此刻还有一丝侥幸,兴许这件事情和老五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到了家门口,李向森再也无法安慰自己了。
    县令带人把门推开,李向森出来说道:“大人。李致远住在镇上,并不在家里。”
    县令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李向森越来越不喜欢了,最近总是浑浑噩噩的,就连站岗都能站睡着的,也是独一份了。
    县令觉得没劲,挥一挥衣袖走了,如果不是上面发了命令,他也不至于以一个父母官的身份,亲力亲为这种事情,真的是太败坏读书人的风气了。
    李老头子在家一边带着痴傻的昭儿,一边伺候在家里打算再次科举的李致远,心里还惦记着在学堂的华儿,整个人忙成了一个陀螺,别提多有精神了。
    “本官来找一下李致远。”县令带着一群人过来,李致远是不会装聋装瞎了,兴致冲冲的跑了出来,这个镇上读书人可不多,像他这样的童生,也没有几个,是有什么好事落在了他的身上吗?
    “学生正是李致远。”李致远拱了拱手,说道。
    县令看了一眼李致远,心里暗叹:怎么这些科举作弊的,一个个长的都人模狗样的,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经查明,李致远在科举之中作弊,以两千两银子买了考题以及答案。今,判其剥夺功名,终身不得再进考场。”县令说完,不打算再看这一大家子哭天抹泪的嚎丧,转身就要离开。
    这样的事情县令见得多了,供了二十多年,连童生身份都没有了,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记得这县城的父母官是谁!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才不想走这么一趟呢,说完这个,县令就先走一步,让那些捕快断后。
    县令摸着在前几户村民家里被那些老太太挠出来的好几条印子,心有余悸的想着。
    “大人,这些事情都是假的,肯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家致远的。”李老头子哭天抹泪的往县令身上凑,县令冷冷的看着李向森道:“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给我解决了,今天你就不用上班了,其他人,跟着我走。”
    县令看着李向森,心道:我身上已经有了好几条被抓的痕迹了,如果在这里还多一条,李向森这个捕快他也不要了。
    他就是小心眼了,他就是迁怒了,当个好官真是难,每个月就那么点俸禄不说,还成天给别人擦屁股。
    县令越想越不痛快,转过身变离开了,路过何润润家时,想着那里的羊汤味道不错,便对身边的人道:“给本官买份羊汤,他们家的羊汤,许久没吃过了。”
    “大人,那户人家现在不卖了。”旁边的师爷说道。
    “不卖了,可是这县城又出了什么欺凌小商贩的恶霸了。”县令认真的问道。
    “不是,是现在的季节做羊汤不划算,人家不做了,想必等天热了,那户人家还能出来些好吃的东西。”师爷说道。
    县令一甩袖子,他肯定当了个假父母官,人人都和他作对。
    “太傅大人,事情已经办好了。”县令在路上心里骂娘,回到县衙,把里面的人奉为爹娘一样供奉着。
    傅夫子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道:“'这样也好,我就回去教书去了,都耽误一天了,可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
    县令这才松了口气,把傅夫子送走的时候,他的心里是高兴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别人家的县令都是土皇帝,到了他这里,上头还有座大山压着,现在可算是走了。开心,开心啊!
    傅夫子教了这么久的学生,哪里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县令心中所想,想他堂堂太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嫌弃。
    傅夫子临走之前,心里一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道“静安侯前些日子来到了这镇上,你作为县令,还是去拜访一下的好。”
    “是,下官明白。”县令一本正经的脸庞下是一张欲哭无泪,面目全非的脸,上头有了一座大山不够,还得有另外一座大山压着,皇上啊,把我派到别地去吧!
    县令心里的哀嚎没人听到,傅夫子看着县令,心里暗暗道:你真的明白吗?
    再想想静安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逍遥时光,傅夫子暗道,众人皆闲我独忙,这样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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