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少在背后闲言闲语，他们也不会想太多。”唐墨凌的话毫不客气。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苏涵不知道他在计算什么。
    他把唐老太爷和柳茹对沈蔓做的事情，全推到自己身上。
    “唐总真是高估了我的影响力。”苏涵微微一笑。
    “我不认为，我能把唐家精明的长辈全部蛊惑成功，让他们一致对外。”
    如果她真有这个本事，那么第一个受到蛊惑的，应该是唐墨凌。
    这样自己就不用在外漂泊五年的时间。
    五年来，不曾见他一面。
    从欢喜到期待到死心再到淡漠，这种滋味，一个春秋来回，没人比她懂，是多么难熬。
    唐墨凌没有说话，苏涵继续咄咄逼人。
    “唐总你这是高估了我的能力，还是低估了长辈们的智商？”
    即使周子琰在，苏涵依旧没有打算给唐墨凌留点面子。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意识到车内的气氛没有冷却，反而越加上升。
    周子琰轻轻咳了一声，“咳，唐总，夫人，我有些口渴，先去买水。”
    他随意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推开车门就走了出去。
    周子琰也没有理会那么多细节，反正他们现在是注意不到自己。
    苏涵笑着，等着唐墨凌的发言。
    等着他那冰冷的声音刺入心脏，那种麻木的感觉让她有些上瘾。
    她知道，这是种病态。
    她对上唐墨凌的眼睛，沉默了许久。
    他的眼眸中有着一抹嘲讽，甚至有着看戏成分。
    苏涵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只小丑。
    尽力献丑表演满足着唐墨凌的需求。
    有些乏味，苏涵推开车门。
    左脚刚踏进地下，唐墨凌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去哪？”他不相信，苏涵会这么乖去医院做检查。
    她另外一只脚也踏在地上，第一次觉得，原来脚踏实地的感觉是这么安稳。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耽误唐总的时间，再见。”苏涵狠狠把车门关上。
    动作潇洒着，可是她的心情却不潇洒。
    周子琰远远看着苏涵走了出来，心里却是讶异，这么快就谈完了。
    有了上一回的教训，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只是露出友好的微笑点头打着招呼。
    苏涵来不及回应，周子琰就走开了。
    现在自己这个处境，都是唐墨凌一手造成的。
    苏涵无奈着，却也只能是无奈。
    她打了个电话给司机，把自己具体位置告诉他。
    挂上电话后，苏涵站得笔直，看着不远处那辆奔驰。
    贴了膜的车窗保密性很好，她看不到里面的人。
    但是直觉告诉着自己，唐墨凌，正在看着她。
    所以就算太阳很大，地上冒着热气，苏涵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优雅。
    她选择走出来的，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一丝狼狈。
    周子琰回到车上，唐墨凌正在侧着头看着窗外那抹风景。
    与其说风景，倒不如说是风景里的那个人。
    周子琰忽然想起一句很文艺的句子。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正在看你。
    如果唐墨凌眼中少那么一些戾气，用这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情形，也是可以的。
    周子琰没有做声，只是默默栓好安全带，等待自家老板的吩咐。
    “开车。”没多久，唐墨凌冷漠的语气在空气中响起。
    尽管在外面沾染了一身热气的周子琰，也觉得有些冰冷。
    车子发动，像是抗议着天气的炎热，声音尤其大。
    注意到唐墨凌眉头上那一抹不爽，周子琰小心翼翼着。
    苏涵看着那亮黑色的奔驰慢慢开走，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绷紧的身体一刹那松了下来。
    她不再逞强，反而找了个树荫充足的地方乘凉。
    别墅到医院这边，还是有些距离。
    可是苏涵还是低估了阳城的夏天。
    站在树荫下，她却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空气闷热得像被炭火烤过一样。
    她呼吸着，都觉得身体里面的器官要燃烧一样。
    自作孽不可活。
    感觉到额头上不断下渗的汗意，苏涵只觉得难受。
    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擦去了脸上的汗珠，没几秒，又有新的渗出来。
    她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希望老天爷可以忽然降下一场暴雨。
    宁愿变成落汤鸡，苏涵也不愿意变成一个干蒸人。
    明明是沿海城市，整个夏天蒸发了那么多水分，却极少下雨。
    好不容易酝酿出一场雨的时候，却下个没完，让人心烦。
    苏涵不知道以前为何会喜欢阳城这个城市。
    可能是因为它是自己的故乡，也可能因为这里有喜欢的人。
    在留学的时候，她做的梦都是关于阳城的。
    回来以后，她才开始明白，那些梦都是假的。
    苏涵站得双腿发麻。
    周围的行人行色匆匆，基本不像她那样逗留着。
    过了很久，唐家的司机才匆忙赶到。
    “少夫人对不起，塞车太严重了所以迟到了这么久，真是对不起。”
    他与苏涵接触的时间并不是很久。
    等了这么久，司机实在是怕她会生气。
    “没关系，走吧。”苏涵摇了摇头，并没有责怪他。
    本来就是临时让他来接自己，塞车也是意外，她没有太多不满。
    天气太炎热，她实在是摆出不了什么好脸色给司机看。
    但是好在，她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
    司机松了一口气。
    苏涵坐在车上，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她忽然有些羡慕，做司机也挺好的，至少在这个炎热的城市，还有一抹凉意。
    从小到大，她很怕热。
    “刚才是什么路段塞车？”苏涵忽然问道。
    司机栓好安全带，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本来以为苏涵没有怪责自己，这件事就会过去。
    “文明路那段……”司机垂下眼眸，有些心虚。
    原本苏涵只是随意一问，让他绕开这个路段。
    可是司机回答时候的语气，让她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嗯，你等会儿绕开吧。”她不动声色，没有继续追问。
    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出一阵香味。
    她的嘴角弯起一抹笑意，难道司机为了接送女朋友，所以才晚了过来？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但是转念间，她又觉得不对。
    这个香水的味道，她最熟悉，香奈儿珍藏系列的法式别墅香水……
    而正巧，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人最喜欢这瓶香水。
    沈蔓……
    苏涵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