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靠在许毅怀里的妇人幽幽醒转了过来。
她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怜的儿子,嘴巴一咧,便是再度哭喊出来:“我的儿……呜……”
她刚刚发出几个字,被许毅一把捂住嘴巴。
“馨兰,别喊,这位小哥儿正帮冬冬治伤。”许毅赶紧小声的说道。
妇人顺着许毅的话,看过去,儿子身旁果然半跪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郎,正专心致志的低头运针,儿子的上衣已经掀开了,苍白的小身体上插着十多根明晃晃的银针。
看着这幕,妇人的脸色陡变,眼中闪动着护犊子的凶光。
她使劲的掰着丈夫的手臂,要冲出去制止那少年,她可不相信一个半大的少年会有什么医术,这也是人之常情,医生这职业,很靠经验,在许多人的惯性思维里,只有年纪大的医生医术才高明,更别说是中医领域了,只要成名的中医几乎都是老头子。
自己的儿子哪怕是没救了,妇人也不愿意他遭这份罪,被一个半大少年拿来耍弄。
见着丈夫用力困住他,妇人又急又怒,偏生嘴巴被捂着,发不出声,便是狠狠一口咬在许毅的手掌上,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许毅眉头一皱,强忍着没吭声,他也看出老婆的心思,连忙道:“馨兰,别冲动,你快看冬冬,他嘴角已经不流血了,现在小哥儿正在治疗,你千万别打搅他。”
妇人闻言,身躯一震,她定神看过去,冬冬的嘴角已经不再流血,上面的血迹干涸凝固,显然已经是有一会了。
发现这一点的绝不止许毅。
还有那个冷眼旁观的胡医生,当他看到重伤小孩嘴角的血迹干涸后,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敢相信。
难道这小孩的血都流干了。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血不用流干人就死了,而小孩的胸口依然还在微微起伏,显然是还有气。
那就是这半大少年用银针就止住了孩子的内脏大出血。
这怎么可能!
胡医生心里难以置信的吼道。
他中西医兼修,对针灸也有涉猎,倒不会把针灸当做旁门左道,封建迷信。
但是要让他相信针灸能让一个从四楼摔下,内脏破裂出血的小孩起死回生,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针灸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些小门小道,温补调理身体可以,真正的大毛病还得靠西医。
可是,眼前的这一切由不得他不相信。
至于那些围观者,因为站得远些和天色昏暗的原因,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觉得胡医生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苏泽现在是有苦难言,他体内的真气已近乎到了油尽灯枯的阶段,脸色苍白得和地上大出血过的小孩有得一比。
刚刚迈入炼气一层,救治的第一个病患就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严重伤势,苏泽对自己有些高估了,他的真气明显是不太够用,而现在离治愈这孩子还有一大截。
这时候让他半途而废是绝无可能的。
他举起左手,放在嘴边轻咳一下,借着这动作,他取出了一颗初级回气丸放进了嘴里,这丹药是珍贵啊,他也只有两颗,可是能换得一条人命,以苏泽善良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可惜的。
丹药在嘴里化开。
浓郁的灵气如滚沸的水流般填补入他空空如也的丹湖之中。
苏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疲惫的眸子也是精神一振,运针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
苏泽终于完成了对孩子破裂内脏和一些重要部位断裂骨骼的修补。
他轻舒一口气,终于在真气又一次耗尽前完工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正欲要说话。
“呜哇——”
地上的小孩忽然动弹了一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哭出声来……
这哭声仿若暮鼓晨钟,霎时间惊得人群沸腾。
“醒了,醒了,这小娃儿竟然活过来了。”
而许毅夫妇两个更是眼中闪过了狂喜之色,飞扑上来,大喊着:“冬冬……”
苏泽连忙伸手拦住他俩,声音有些虚弱:“许大哥,还有嫂子,你们先别碰,他身上有不少地方骨折,不能乱动,等会救护车来,送冬冬去医院,要立刻输血,他失血太多了。”
此刻,苏泽在许毅夫妇两人心里,早已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少年,而是救命大恩人,他说的话,许毅夫妇如奉圣旨,当然是不敢不听。
只是听着小孩哭喊,许毅妻子明显露出心疼之色。
苏泽也怕这孩子醒过来乱动,说道:“我先让他睡过去吧。”
苏泽拿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入小孩后颈凹陷处,轻微转动几下,小孩的哭闹声便渐渐低微下去,胸口轻轻起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后颈部(耳垂平行)凹陷处,是睡穴所在,左右各一个,在翳风穴与风池两穴连线之中点,属经外奇穴。
众人见得这般神妙针法,又是一阵惊呼。
这时候,有好事者就想起了那个胡医生,眨着眼睛寻找,却发现胡医生不见了,便大叫起来:“胡医生呢,胡医生在哪了,你不说这娃儿救不活了吗?”
人群一阵骚乱,很快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胡医生,哄笑道:“胡医生,你这是去哪儿啊,怎么跑了。”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信誓旦旦的胡医生已经了溜到了人群外围。
随着哄笑声,他旁边的人群轰然散开,就好似舞台上打了聚光灯一样,让他孤伶伶的凸显了出来,弓头缩背的样子,像要去做那梁上君子。
胡医生整张脸胀成了猪肝色,眼里露出了恨色,把怨气都撒在了苏泽身上。
行医二十载。
今儿他这脸算是丢尽了。
当下也实在没脸呆在这儿,反正脸已经是丢光了,他掩面拔腿就跑。
见着胡医生落荒而逃的样子。
众人的哄笑,嘲讽更是大声,只说这胡大医生活了数十年,都活到狗身上了,还不如一个半大少年云云……
而我们的主角,苏泽同学,此刻已是累得不行了,不止是真气,还有精神上的疲乏,眉心阵阵刺痛,显然是耗尽了体力和精力。
他收起小孩肚皮上的银针,撑着膝盖要站起来,却是脚下一软,整个人又摔回了地上。
守在一旁的苏父苏母连忙跑上来,扶起苏泽,见得他脸色苍白无血,身上的衣服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心疼得差点流下泪来。
周围的人都没有散去,而是围了上来,街坊邻居们看着苏泽的目光满是惊叹和好奇。
有那认识苏家的老街坊直夸苏泽好样的,苏父苏母生了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已是医术了得,将来必然前途锦绣,有八卦者就问苏泽这身医术是哪儿学来……众口纷纷,好不热闹。
苏泽这会靠在苏父身上,也无力回答。
陡然他眼睛一缩,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到他身上,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如一缕涓涓细流,在苏泽的体内流动,沿着他开拓出的经脉循环了一圈,又汇入丹湖之中,
苏泽惊异的发现,自己的经脉和丹湖都扩大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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