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前,姮芜宫。
桐妃笑着迎接皇上入内,“皇上今日怎么来姮芜宫了?不是应该去皇后的琼璋宫才对吗?”
初一十五,按照惯例是皇后的日子,桐妃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皇后久病缠绵,近来身子不大好,朕让寇宗正去打听,说是早就睡下了。朕也就不去打扰她了,朕来看看你。”皇上坐在椅子上,“桐妃,你近日的气色越发好了,想必身子也该痊愈了吧?”
桐妃温柔一笑,“最近臣妾新换了个方子,觉得很是有效。从前的旧疾也好了不少,也难怪皇上觉得臣妾气色好了。”
“哦?既然有这样的良方,为何现在才拿出来给你用?这帮御医早都去做什么了?”皇上冷哼一声,“亏得朕给他们那么多的俸禄!”
桐妃连忙上前温柔的解释,“臣妾这方子不是御医给的,是郁三小姐。”
“是她?”
“郁三小姐博文广识,聪慧机敏,臣妾倒是觉得若她是个男孩,必定会有运筹帷幄之才,决胜千里之心。”桐妃坐在皇上身边,“皇上有所不知,御医们所要做的是侍奉主子,他们不希望有任何的凶险之象,最好的便是维持原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郁三小姐因身份地位不一样,所以也无需有这么多的顾虑。”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抚摸着桌边,“桐妃的意思是……让朕明白各尽其能的道理?”
桐妃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淡然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近来发生的事情让皇上很烦恼,希望能够为皇上解忧!”
皇上怅然,“老八要走了,执意去给边关的老六送圣旨。当年老六离开的时候,朕就知道此生怕是再难相见了,后来老八闲云野鹤惯了,对朝廷的事情也越来越不上心。朕就想着让他出去也好,做个逍遥王爷。朕这一生都被困在宫里,殚精竭虑,操劳无极,若是朕的儿女之中能有一人踏遍千山万水,看尽花开花落,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圆满。”皇上的眼睛有些红润,“可终究,他还是恨朕……”
“皇上,或许八殿下只是一时之间没能想清楚。当年皇上前三子都被立为太子,可却都因故丧生,此次四殿下的事情也让八殿下有所伤感。”桐妃叹了口气,“八殿下终究还是个孝顺有情义的孩子!臣妾倒是觉得他去了边疆寻找六殿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兄弟情深!”
皇上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边疆两个兄弟情深,可朕眼前这两个倒是要手足相残了!”
桐妃低垂下头,“哪有的事情,皇上多虑了。七殿下和九殿下都是人中龙凤,可是依臣妾看,九殿下宽厚仁爱,倒不会有什么别的。”
“既然没有,那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两个呢?”皇上看着桐妃,嘴角扯出一丝无奈的微笑。他拍了拍桐妃的肩膀,“桐妃啊,在这个皇宫里,四妃之位上坐的最久的就是你。就连旗妃都不如你稳妥,可见你的聪慧。进退有度,善于筹谋,这些都是你的优势。只可惜……”
桐妃抬起眼帘看着他。
皇上叹气,“只可惜你姓独孤!不过朕依旧总喜欢和你说些心里话。朕总觉得这宫里太冷清了!”
桐妃淡笑,“皇上,不如、不如咱们给宫里办桩喜事吧!”
“哦?什么喜事?朕都已经这把年纪了……”
“皇上!臣妾说的是八殿下。”桐妃别有深意的看着他,“八殿下早就到了适婚年龄,若是趁着这个机会给他纳妃,既能让他回来收心,又可缓解皇上和他之间的父子之情,岂不是更好?”
皇上思忖片刻,展颜笑着点头,“这个主意不错,朕心里还真有个人选。”
“皇上心中之人是谁?”桐妃好奇的看着他。
“最近郁遐年给朕推荐了户部尚书惠明家的长子惠淳信,说他骑术精湛,谋略超然。所以朕就适微了解了他一下,他有个妹妹名叫惠淳湘,也是个活泼灿烂的女子。”
桐妃连忙点点头,“灿烂好,活泼好!八殿下那样安静的孩子,就适合有个活泼灿烂的女子在身边。”她的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目光,看向那跳跃的烛光……
宫外的雪地之中,羡吟一身天青色在雪地之中蹒跚而过,脸上毫无血色,与身后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皇上那狠戾的眼神,她的心不住的颤抖……
“你和你父亲的诡计朕早就已经看在眼里,想在朕的面前耍手段,你们都差的太多。你自以为是郁家唯一的嫡出,可却被郁遐年扔在门外。他以为你无用,可整个郁家的儿女也比不上你一个!”皇上冷哼一声,“郁羡吟,朕看得到你的光环,所以为朕所用。”
他飞快的掏出匕首插入羡吟的肩膀,不留一点情面。突然的让羡吟无处躲藏,羡吟的血溅在他的手上,温热而粘腻。
羡吟跌倒在雪地之中,皇上知道郁遐年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让越平远上位,这一切早就已经被他看穿。羡吟的嘴角流溢出一丝苦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东隅已逝,桑榆未晚……”
你信了就好,信了就好!
羡吟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只感觉周身似乎不再寒冷,变得温暖起来。是自己要死了吗?她似乎在朦胧之中看到了一道身影,月白的颜色,还有那银色光寒的面具……
越平远登上太子之位,才能让众人转移目光。所谓登高跌重、高处不胜寒,太子之位光耀,可却引得幌子趋之若鹜。最好的结局不是登上太子之位,而是登上皇位。所以在这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让自己处于别人的目光之外,才是最有利的。
羡吟帮助越平远上位既是帮了他,也是害了他。只可惜,羡吟的心思谁能懂?羡吟苦涩一笑,眼前满是越少千苍白的脸色和失望的目光,“少千……”
寒月光冷笑,“竟然昏迷了还念念不忘,到底是多长情啊?”
羡吟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无力,“这是哪?”只见周围清雅平常,根本不像是寒月光应该在的地方。
“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
羡吟摇了摇头,“没有问的理由。你本就是神出鬼没,又与我多有纠缠,在我落难的时候出现,虽说是救我,却也未尝是一件好事。”
“哦?这么说倒是奇怪了,为什么呢?”
“因为你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羡吟目光冰寒的看着他,“寒月光,我要失信一次了。”
寒月光皱起眉头,“为何?”
“为了一个人,一个想要让他活好的人。”羡吟冷笑,“我不能答应你留在成陵了,我要去扶余。”
寒月光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那是你的事情,我不稀罕管。”
羡吟淡笑,“那就多谢了,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别得寸进尺,我救你也是有条件的,你以为我闲着无聊在风雪之夜跑来跑去?”寒月光冷哼一声,背过身去,“内宫布阵图,什么时候给我?”
羡吟皱起眉头,“落梨花想要,你也想要,不知不觉让我感到有些抢手了。”
寒月光冷笑,鬼魅般的上前捏住羡吟的下巴,“你想作践自己,我也没有办法。若是没有内宫布阵图,我就杀了你最在乎的那个人。”
“你知道我最在乎的人是谁?”羡吟感到好笑。
寒月光眯起眼睛,复杂而寒冷,“越、少、千!”
羡吟打落他的手放声大笑,“亏你还自诩聪明,越少千?他算什么东西?我已经在皇上面前把他告了一状,他和惠淳湘苟且之事已经被皇上判定为放肆,已经再无登位可能。我郁羡吟喜欢了七殿下这么多年,不惜让他娶了自己的亲姐姐掩人耳目。寒月光,我们的计划是不会让你打破的。”
“越平远?”寒月光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你当真与越平远暗度陈仓这么多年?那他还舍得让你远嫁?”
“远嫁如何?”羡吟冷笑,起身对着寒月光的脸,“只要他能登上皇位,迎我回来,我们还是天高海阔,无人可挡!”
寒月光冷笑,“好,那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越平远了,他把自己的女人拱手想让,还真是想得开啊!我就祝福你去了扶余之后还能有机会回来,也祝愿越平远能够登上皇位!”他转身离开,却又停住脚步,“内宫布阵图你不给我,我会自己去拿,谁也别想得到。”
羡吟舒了口气,跌倒在地上,“内宫布阵图?”她冷笑,目光阴狠的看着寒月光的背影,“我看你们到哪能找到!”
郁大将军府。
郁青衫打开密室之门,落梨花一脸阴郁的走出来。
“好你个郁青衫,关了我这么久今天才放我出来,他日我必定会报仇雪恨。”落梨花冷哼一声,想起那日他喝下郁青衫的酒便晕过去的事情,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丢人丢到家了,若是堂堂正正的打一架,何尝打不过他?
郁青衫不以为然的笑着坐下,“落坊主如何是落坊主的事情,反正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放了你之后,咱们天高云阔,各自逍遥,谁也犯不着谁。这次全当做是你给我的赔礼!”
“我落梨花欠你什么了?凭什么给你赔礼?”落梨花冷哼一声,“别拿着以前那点消失纠缠不休,咱们也都别绕弯子了,那把钥匙现在到底是在你的手里,还是在郁羡吟手里?给我说!”
郁青衫笑着倒茶,“落坊主,你觉得三妹那么聪明,钥匙会在我手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