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少千回到府上,洛姿红着眼圈走过来行礼,“殿下,您回来啦,今日宫内派人发来请帖,说是过几日有祭祀活动让殿下参加。”洛姿递上帖子,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越少千拿起帖子看了起来,并非没有发现洛姿的异常,但是下人难免有互相摩擦的时候,若是自己问了,第一与身份不符,第二也难断是非,若是不管更让洛姿觉得自己不够重视她。索性不如装作没发现罢!
“回帖给桐妃,告诉她本殿下已经和父皇请旨,在府上修养腿疾,这段日子不会出门了。”
“殿下,祭祀之事逢年过节有之,但是这个日子……”洛姿皱起眉头,“只怕是东宫要有所动作了。”
桐妃向来不问朝堂之事,又是个聪慧明理的女子。不过她素来体弱,此番祭祀由她操办,只怕是有意避开了琼璋宫和冷月宫。这么说来,皇上真的有意废储了?
越少千一脸深思,“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场能够脱离干干净净的游戏,不参与不代表不被卷入,静观其变就好。”
“是!”洛姿的声音有几分哽咽,“殿下,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讲。”
越少千心知肚明,放下帖子沉声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洛姿噗通一声跪在递上,“殿下,奴婢跟在郁三小姐身边,发现郁三小姐似乎、似乎不是完璧!”
“放肆!”越少千顿时声色俱厉,面色苍白的看着她。
洛姿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叩首在地,“殿下息怒,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属实?那我问你,你可有确凿证据?”越少千怒吼,从未有过的怒火在胸中燃烧。
“没有,但是……”
“你自己也说了没有确凿证据,刚刚也带有‘似乎’之类的话,跟在本殿下身边这么,仍然分不出轻重吗?”越少千气的浑身颤抖,“洛姿,你真是太让本殿下失望了。”
越少千转身离开殿内,洛姿跪在地上落下泪水,“三小姐,对不起……”
屋内暖意浓浓,羡吟正在翻看一本医书,烛光下她消瘦的影子映在窗上,让屋外的越少千如此迷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冰冰的越少千竟然在心底生出几分暖意,因为她的笑容,因为她的存在,似乎让自己的生活更加充满期待!
羡吟侧耳一听,缓缓抬起头来,随即连忙起身打开门,看到坐在外面快要成了雪人的越少千,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要冻死吗?”羡吟白了他一眼,气冲冲的把披风披在他身上。
越少千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看她,“我这不是程门立雪么!”
“程门立雪是对师父敬重,我又不是你师父,更何况我可没睡呢!”羡吟叹了口气,“还不快跟我进去!”羡吟推着他进了房间,把他身上的披风拿下来。“你就那么不知道心疼自己吗?”只见越少千一身单衣,双腿上连一层薄毯都没盖,此刻触碰一下都觉得冰凉无比。
越少千不怒反笑,“很少见你穿这么浓郁的颜色,倒是觉得应该会很好看。”
羡吟没好气的给他倒了杯热茶,“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些,你的腿不想要了是吗?洛姿就让你这么出来了?冬天轮椅冰凉,我给你做了垫子,一会儿给你铺上。”
越少千转眼看到桌上放着的医书,“你又在看医书了?”
“你还什么时候见我看过?”羡吟疑惑的看着他,自己甚少看医书,尤其是在人前。
越少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你也懂医术。”
羡吟把那本医书从越少千的手上拿下来,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少千,你和皇上说你治疗腿疾,若是事后你的腿依然没有起色,会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呢?现在的时期很是敏感,这样退而求安,是不是真的好?”
越少千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此事若是身处其中,只怕将来性命难保,毕竟新皇登基,谁能保证不会残害手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呢?更何况太子秉性善良,废储也就意味着他一辈子不可能翻身,也不可能心无旁骛的活着。他只是父皇的一颗棋子,占着太子的位置仅此而已。现在父皇觉得时机成熟了,又恰逢越平远一事正好可以嫁祸给太子,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所以此事若我估计是势在必行了!”
“那、万一皇上他立越平远为太子呢?”羡吟担心的看着他。一旦和他在一起,羡吟似乎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论什么事情都愿意听他去说,依靠他,信赖他。
“放心吧!皇上不可能立越平远为太子,从今天以后成陵就要乱了!”
“乱了?”羡吟疑惑,“难道皇上不知道他这么做会乱吗?”
越少千复杂一笑,“自然知道,只不过他想要的就是这种乱。成陵已经安稳多年,可是父皇一直想要开疆扩土,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你真的以为废除太子那么简单?难道你忘了太子妃的身份吗?”
羡吟顿时愣住了,太子妃舍宜宁是扶余公主,若是废除太子,扶余必定心怀不满,两国之间便有机会起兵争斗。而废储太子之后若是未立太子,那么几个皇子会更加奋勇征战,那打出一片江山便指日可待了!
“现在明白了吗?”越少千笑着摇了摇头,“你虽聪慧,但毕竟还是见识少了些、年纪轻了些。”
羡吟心有余悸,若是真的如此,那岂不是自己谎称嫁入扶余之后,战乱就会开始,那到时候天下会以为是自己犯了过错,才使得太子妃震怒,与太子做出什么违反朝廷的时候,使得被废。自己就成了流亡百姓中祸国殃民之人,承担一世骂名?
越少千抬起她的下巴,目光深沉而温柔,“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去扶余的。”
他之所以不让自己去扶余,那么坚定,难道就是因为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局?
羡吟不由心慌,烦乱的看着他如湖泊般宁静的双眸,不知道该去向何处。
越少千慢慢低下头来,吻住羡吟的唇,辗转之中带着几分伤感的缠绵。
“羡吟,千万不要害怕,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是你最后的倚靠。”越少千柔声细雨,抱着羡吟沉默。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说不出有多少辛酸落寞,欢喜悲伤。只愿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夹在书页之间,不泛黄,不模糊……
白蕖蹙眉,“你说什么?要给主子开刀?”
羡吟坚定的点头,“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少千也已经同意试试。”
“郁三小姐,这种做法无异于把主子的双腿往废掉医治,毕竟百年来从未有人尝试过刮骨!”白蕖神色凝重,关于刮骨自己不是不知道,但是在人身上活生生的剥开伤口,而且还要见骨,其疼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更何况还要把骨质打磨掉,就更加难以想象!
一旁的蓝田思忖片刻,“敢问郁三小姐是从哪里得来的方法,可有十足的把握吗?”
羡吟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绽青打断,绽青冷哼一声,“我可不相信什么刮骨,连白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一个外行能有什么把握?这方法听起来就匪夷所思,可别让她把主子坑骗了!”
“绽青!”蓝田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幸好今日留碧不在,否则又要热闹了。
绯色和潋紫站在一旁没有开口,但是彼此的心中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白蕖多年来都没有治好主子的腿,再这样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让郁三小姐试一试!
蓝田转身看向白蕖,“这件事情还是要你来拿主意,毕竟我们都不是懂医术的人,若是你觉得可以,大家也许会抱着希望试一试。”
白蕖垂下眼帘,木讷的脸上愁云惨淡。
“不行!”留碧恶狠狠的看着郁羡吟,“你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你害的殿下还不够惨吗?现在又来要殿下的命不成?我死也不会同意的。”
“留碧,你这样突然创进来对郁三小姐大吼大叫,算什么礼数?”蓝田负手而立,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几个人当中,蓝田实属最稳重温情,总是会想的面面俱到。据说他的手中掌管着越少千所有的经济命脉,不只是如此他自己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商,丝毫不亚于独孤鸢卿。
可惜,从未见过他出手流光六剑中的蓝剑。
羡吟无奈叹息,“白蕖,这件事情的确是要通过你来定夺,我可以承担全部责任,也可以承受所有的恶果,但是我的初衷却只是想让少千好起来。你们也应该明白这双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如若就此废掉,那对他来说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住口!”留碧唰的一声抽出碧剑指向羡吟,朝着她袭来,“我让你胡言乱语诅咒主子……”
啪——
墨色流转,一股冰冷的阴郁之气笼罩留碧,“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了。”
留碧踉跄几步,跌倒在绽青怀里,亦或者可以说是绽青上前扶住了她。留碧没好气的推开绽青,眯起眼睛绽放出寒光,“墨痕,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尊重你是大哥,但不代表什么事情都会听你的话。郁羡吟远嫁的时候你就已经动摇了,现在她要为主子做什么刮骨那种事情,难道你还要妥协吗?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住了,所以根本不为主子担心!”
“闭嘴!”墨痕声色俱厉,吓了留碧一跳,他转眼看向白蕖,“我同意让郁三小姐试一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