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顿时愣在原地,暮云开也被吓傻了,她恐怕根本没想到陌上桑竟然没躲。羡吟环抱着双臂一脸笑意,刚刚那一瞬间她看的非常清楚。本来暮云开的剑是刺不到陌上桑的,可陌上桑突然一笑,闪身竟然正对着剑锋迎难而上。
陌上桑向后踉跄两步,捂着胸口,指缝里流出鲜红的血液,“你、你也太狠心了,我只不过是逗逗你罢了,你竟然对我下杀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武功那么高为什么不躲啊?”暮云开表情冷漠,但语气里却带着几分颤抖。
虽然心思沉稳,但毕竟只是个小姑娘,急功近利的想要把他捉回去,自己好到刑部一显身手。本身就带着一种愧疚之心而来,这下心里更难受。
暮云开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他,“你走吧,这次算我输了。”
“真的?”
暮云开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本来就不应该用这种手段做女捕头,这次就当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你今夜为非作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了。”
“那就多谢啦!”说完,陌上桑手脚利落的飞跃上屋顶,离开巷子。
暮云开回头看到他已经离开,才反映过来自己上当了。她眉宇犀利的看着陌上桑站在屋檐上回头看着她得意的笑脸,冷哼一声,“敢骗我?”她刚要飞身追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羡吟拉住。
“好了,他的轻功你追不上的。”羡吟无奈的劝解,“就凭他刚刚那几招,若非他手下留情,你都已经输了。”陌上桑的武功修为绝对没有展示出来的那么简单而已,就凭刚刚那轻功的力道,越少千都未必追得上,更何况是暮云开?
陌上桑没有对暮云开下手,看来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放他一条生路又能如何?他日江湖再见,也未免不是一段交情。
暮云开傲然的白了羡吟一眼,“你跟过来干什么?这里这么危险,万一有个什么,你能应付的来吗?”
羡吟无奈一笑,“不是有你嘛!”
“有我什么用?你也看到了,我连采花贼都打不过,还被他骗得团团转。说什么我有运筹帷幄之能,精通兵法,统统都是扯淡!”暮云开冷哼一声,不乏失落的神色,“不过就是个会些花团绣腿的大小姐罢了,好生无趣。”
羡吟见她落寞的靠着墙壁坐下来,也不由挨着她坐下。暮云开反感的挪了一段距离,羡吟又贴上去。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烦吗?”羡吟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你不烦谁啊?”
“我……”
羡吟白了她一眼,“你讨厌郁令仪,也不喜欢我郁羡吟,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自打上次和繁枝在灵山赛马,我就看出你是个胸襟宽广的女子,这安乐的京都根本容不下你。”
暮云开的身子一僵,缓缓回头看着羡吟,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胸怀天下,满腹经纶,精通兵法布阵,可谓是无一人有你这样博览群书的才华。武功又高出世家子女许多,莫说暮家的女儿,就是男子也没有比你更出众的了。你当然不愿乖乖嫁人聊次余生,若是那样我也觉得可惜了。”
“你也这么觉得?”暮云开怀疑的看着她,“别人都说我是个野性子,女儿家最忌讳的就是心不在内闱。可我偏偏就想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世人多诟病,女子不比男儿,所以我就想着若是能偷偷跑出做一番顶天立地的事,是不是就可以像大家证明,谁说女子不如男?”
羡吟笑看着暮云开眼神中的期待和向往,心里激动澎湃,鼻尖不禁酸涩起来。
暮云开一怔,“你哭什么?”
“我哪哭了?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感人好不好?”羡吟也不和暮云开客气,两个人都并非做作矫情的女子,“若事有朝一日能够夕阳策马笑傲江湖,亦或是沙场点兵横槊赋诗,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至少这一世留给后人的是一声惊奇,而不是一声叹息……”
暮云开神采奕奕的看着她,似乎听到了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却转瞬间冷却下来。站起身白了羡吟一眼,“你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在家呆着吧!我要去追那个混蛋。”
“你还去?”羡吟担忧的站起身看着她,“万一被他、被他……采花了怎么办?”
暮云开脸一红,白了羡吟一眼,“胡说什么?就算凭我的武功不能打败他,至少我还会布阵,困着他一夜出不来,等天亮了再捉他回去也不迟。”暮云开拿出一个面具递给羡吟,“你带着这个出去吧!人群复杂,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遮上脸走,也可以防万一。”
“好!”羡吟拿过面具一看,只见面具精致小巧,半面金色随着脸型凹凸有致,眼睛周围还用琉璃镶嵌着闪亮的色彩,显得神圣而尊贵。“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的面具,还真是深得我心!”
羡吟带着面具走出巷子,一身碧色水纹月白芙蕖裙窈窕清丽,金色的面具熠熠生辉,那露在外面的娇艳红唇配上线条柔美的下巴,简直是楚楚动人的仙女下凡。
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安静,随即涌动过来,羡吟连忙退到一旁,生怕被带到别的地方。羡吟看着人群朝着一个方向奔涌而去,不由皱起眉头,“他们这是去哪了?”
旁边卖面具的大叔笑呵呵的应和,“都去抢金叶子了,前边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姑娘经过,所到之处都有丫鬟提着篮子撒金叶子。姑娘难道不知道?”
这年头有钱人还真多,可惜城外的难民还有不少。
“满城尽落金叶雨,不知何处有秋声!”羡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却被东西牵绊住脚步,差点摔倒。一旁的大叔连忙扶着她,“姑娘,没事儿吧?小心着点,今晚地上的红线可多着呢!”
“这红线可还真巧,竟然缠在我的脚上了。”羡吟笑着蹲下身子去解开,“不知道刚刚人群拥挤的时候,是谁丢了自己的红线,可惜了。”
大叔别有深意的笑道,“这也有什么可惜?说不定这是月老赐给姑娘你的姻缘呢!要我说,姑娘应该拿着这根红线走才是,红线的那一头看方向是在河边呢!”
羡吟笑着摇头,“我并无婚配之意,还是别耽误人家的姻缘吧?”
“哎?说不定红线那头也是个女子呢?”大叔笑的满面春风,“拿着就算应个景,也不枉姑娘来一次。”
羡吟想了想拿起红线朝着河边走去,心里充满无限好奇,若真的是个女子也就算了,但万一是个男人呢?羡吟调皮又满心喜悦的想东想西。河边的垂柳依稀可见,微风吹拂在脸颊上温柔的很。此刻河边已经少了许多人,放灯想必过了时辰,都去接金叶子了吧。
红线瞬间收紧很多,羡吟顺着那方向看去,竟然在一棵柳树上?
她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却赫然发现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越少千。她欣喜的走过去,却被一道欣长的身影挡住了眼前所有的风景。
她抬头的一刹那,看到那男子银灰色的华衫在月色下光彩流转,繁复而华丽的样式让他略微消瘦的身材看起来很威仪。那同色面具揭开的刹那,一张棱角分明,俊逸沉着的脸展现在面前,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很阳光健康,可那双眼睛却分明凉如冰水,把那阳光的气质硬是压了下去。
这男子长的还真不赖,眉宇间犀利的贵气让人过目不忘,腰背挺直,只可惜那双眼睛散发出的东西太过悲凉……
羡吟不由皱起眉头,“对不起,不是故意撞到你的。”羡吟垂首要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腕,一不小心再一次绊倒在红线上,幸好有那男子抓住自己。可是……
羡吟那金色的面具掉落在地上,一张清丽出尘的脸回过头便映入男子的眼帘。男子的眼中有一瞬间的诧异,“是你?”
“嗯?”羡吟连忙站好,“谢谢!”
“我终于找到你了。”男子欣喜若狂的握住羡吟的肩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羡吟——”
越少千的声音在男子身后响起,男子转头的瞬间和越少千的眼神对视在一起。羡吟灿烂一笑,“原来你在这啊?”她手中的红线恰好被越少千收紧,两个人紧紧的连在一起。羡吟不由脸红的低下头,这是真的缘分还是个意外?
越少千看向那个男子,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嫉妒、怨念、甚至有些杀意,总之敌视的情绪在空气中擦出火花。越少千有些疑惑,但却从不畏惧他的敌视,越少千勾起一丝冷笑朝着羡吟招了招手。
“过来,我们走!”
羡吟转头笑看着男子,“公子一定是认错人了,我从未在哪见过你。”转身跑到越少千身边,“我刚刚明明看见你在柳树后面的,可是一走过来你就不见了,反倒是那位公子站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拉着红线的是他!”
越少千笑容如春水般荡漾,“刚刚觉得红线收紧了,可却没见到人过来,就放松了线去找。”
“真的好巧!”羡吟羞涩脸红的低垂下头,拿着莲花灯和越少千一起放入河中。
那男子捡起地上遗落的金色面具,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