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蛮儿点了点头:“下去吧。”
苏凰羽从腰际里掏出一只白瓷瓶,放在桌子上:“这是续骨膏,我想对断指有用。在下花凰羽,幸会公主。小王爷天天嘴里挂念着公主,时时提起公主的壮举。百闻不如一见,公主果真乐观勇敢,行事果决,不愧为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这天下,有一半是公主打下的。苏凰羽愿听公主差遣。花将军说得没错,这王府有他在,有我们武林人士在,任何人都闯不进来!”
花蛮儿定定凝视着苏凰羽,果然侠骨仁心,看起来三十多岁年纪,却英俊潇洒,器宇轩昂。
“多谢苏大侠,也谢谢平日对昊儿的教导。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武功精进许多,看来,全是你的功劳!”花蛮儿衷心感谢,微微莞尔。
苏凰羽倒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后退半步,拱手低头道:“不敢!”
花泽昊道:“姐姐休息,昊儿先退下,去处理些公事再来。”
“去吧,昊儿。”花蛮儿疼爱地看着花泽昊。
这时侯,沈含笑也告退回宫去了,答允每天下午来看望花蛮儿。
待他回到皇宫时,早朝早已结束,因此硬着头皮迈开大步到上阳宫,想要请罪。
才到半路,就被夏子恺拦住。
“沈太医,不可现在去找陛下,现在去,等于自寻死路!”夏子恺劝道。
“怎么?”沈含笑惊愕道,“我自知一意孤行,去帮公主接断指,可是,凭我跟陛下的交情,陛下应该不至于责怪我。”
夏子恺冷笑:“你太自信了。若是平时,也许不会。但这非常时期,你岂能自寻死路?”
紧接着,湘王把厉慕寒毁掉霜云殿并且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花蛮儿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本王生怕你回来出事,因此一直留在宫里不回府,就专等着拦住你。陛下今早根本没有去早朝,也不吃不喝的。心情糟到极点。你现在去求他原谅,你说可能原谅你么?”湘王摇了摇他的扇子,挑着眉似笑非笑。
沈含笑长叹了一声,拱手道:“多谢湘王还掂记着含笑,救命之恩,日后有机会一定报。”
湘王道:“罢了,不必多礼。反正你跟去,陛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去,这事儿就算翻篇了,你何苦再去招惹,让他来治你的罪。”
沈含笑无奈地苦笑:“这话有理。可是为人臣子,知道陛下不吃不喝不上朝,能不劝着点么?”
“劝啊,”夏子恺手里的扇子指向上阳宫的方向,“你现在要是赶去,就能见到上阳宫前黑压压跪着一群臣子呢。有用么?没用啊!”
沈含笑愕然地半张着嘴。
这时,远处突然跑来三个丫头:怜馨、水莲、梅仙,团团将沈含笑围住,追问花蛮儿的状况。
“别急,别急……”沈含笑将情况告诉了她们。
她们立即恳求道:“我们能出宫到王府看娘娘么?陛下如今闭门不出,我们也没法求情。能不能……”
“能,”沈含笑毫不犹豫道,“现在就去,偷偷去偷偷回来,趁现在大家都关心陛下,没人顾得上你们。不过,必须尽速赶回,明白么?”
怜馨用力点头:“嗯,明白了。水莲、梅仙,你们跟我来吧。”
怜馨到底曾经是厉慕寒亲信的丫头,胆识与权力都与别的宫女不同,就如同当年红袖之于厉栩庆一样。故而,她果断带头就去了。
水莲与梅仙紧随而去。
三个人到了逍遥王府,但见逍遥王府被守卫得如同铜墙铁壁。
三人老老实实上前请求通报,恰逢花泽昊出来视查防御问题,就把她们带了进去。
已至午时,史翠芽正在喂花蛮儿喝鸡汤。花蛮儿见到进来的三个丫头,就推开了碗,露出笑厣。
“娘娘——”
“娘娘,你现在怎么样了?”
水莲和梅仙都跪伏在榻前,关切而焦急地问着。
花蛮儿笑着,伸出手去抚了抚水莲的头发。
其实,自从苏醒之后,花蛮儿的心底沉满哀伤,她很想独处,渴望安静。可是她知道有许多人关心她,为她而焦急。她不忍心让他们担心,所以,一直强颜欢笑着,尽量不把心里的痛苦流露出来。
一个总是为他人着想的人,一个无私的人,总是要比别人承受更多。
“娘娘,只要你一句话,我们仨都留在逍遥王府侍侯你,不回皇宫了。这就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怜馨爽快地拣重点说。
花蛮儿抬眸定定凝视着怜馨,问道:“你也这么打算么?如今,本公主是与你的陛下决裂,你也决定跟随本公主么?你不怕本公主怀疑你的居心么?”
“不怕!”怜馨坦诚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怜馨的确原本是陛下的人,无可辩解。可是,如今,怜馨也确实钦佩娘娘,怜惜娘娘,愿为娘娘鞍前马后,请娘娘吩咐!”
花蛮儿点了占头,随即垂眉低问:“你们也愿意跟随我么?”
水莲和梅仙立即回道:“当然。我们私自跑出宫,陛下暴唳,若得知,说不定就会要了我们的小命,如何不忠心?”
花蛮儿沉吟了片刻,冷声道:“好,既如此,你们就听本公主安排吧。”
“但凭娘娘吩咐。”三个丫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花蛮儿凝视着她们绝决的小脸,微微颌首:“很好!我身边的确需要一个人侍侯,水莲就留在王府里侍侯我吧。至于怜馨和梅仙,你们就回宫去。”
怜馨愣了一下,神情有些难过:“你还是不信任我。”
“那我呢,为什么我也要回去?”梅仙很委屈。
花蛮儿微笑:“别急。你们虽然不在我身边,却有更艰巨的任务。你们回去之后,就想办法到施以柔身边侍侯去,她做的那些龌龊事,定然有迹可循,有证可查。我要你们去查清事实真相,然后禀告于我。”
怜馨和梅仙一听,霎时来了精神:“娘娘请说详细点,具体查什么事儿?”
花蛮儿便将过去所思施以柔的种种疑点都细说一遍。
怜馨道:“好!娘娘既委以重任,怜馨必不负所托。假若这一切都是施以柔搞的鬼,查清真相,对于陛下来说也有利无害。怜馨定得全力以赴。”
“没错!”花蛮儿道,“如今施以柔、施洪昌、任巡、任映月以及众多大昭旧臣沆瀣一气,如若让他们得逞,对于天下局势的稳定也不利。所以,查清事实真相,不仅仅止于后宫恩怨,更在于朝局的稳定。”
花泽昊喜道:“姐姐果然振作起来了,如同以前一样英明睿智。姐姐若有吩咐,弟弟也责无旁贷。对了,师父那儿有一只羽鸽,甚通人性,怜馨你们回宫之时,可以顺便带回去,今后若有得到什么消息,就以羽鸽传递信息吧。”
花蛮儿赞许地看着花泽昊:“很好。交游广阔果然有益。”
她又扭头看着怜馨道:“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原本就是陛下的人。若是我与陛下恩断义绝,你投奔施以柔倒是说得通,更加可信些,施以柔倒罢了,施洪昌是只老狐狸,要取信于他也不易。至于梅仙,也是不得己的选择,多一个人去施以柔反倒多一分信任。况且作暗探也不易,怜馨多个帮手没错。希望你们能有所收获。”
怜馨道:“请娘娘放心。怜馨必不负使命。查明真相对娘娘好,对陛下好,对朝廷好,怜馨敢不拼命么?如今,宫中正好有些变故,我可以借机接近贵妃。”
“哦,是何变故?”花蛮儿追问。
怜馨道:“昨日娘娘离开后,陛下亲手毁了霜云殿,说要将娘娘此人与霜云殿一同埋葬。许是气恼过甚,陛下呕了血,又把自己关在上阳宫,今晨亦没有早朝。不吃不喝,不知在里面做什么。群臣无策,只能跪在上阳宫外恳求。就连贵妃娘娘下跪,也没有奏效,好生奇怪!”
花蛮儿闻言垂下羽睫,抿唇不语,令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怜馨又道:“贵妃娘娘和其他妃子们自然也着急,却毫无对策,如果我能替贵妃解决这个难题,自然能邀功接近她。”
花蛮儿沉吟片刻,遂抬眸直视怜馨道:“本公主有个法子,可以让那个人重新振作起来,让你去找贵妃邀功。”
怜馨忙问:“有何法子?”
花蛮儿道:“你们拿纸笔来,我要再写下一封休书,你去交给贵妃娘娘,让她呈给陛下,陛下必然大怒。他一怒,也就活过来了。”
“休夫?”怜馨诧异道。
花蛮儿淡然道:“老把戏,不新鲜了。可正因为是老把戏,他才会更加愤怒。本公主会告诉他,追求本公主者甚众,本公主很快会再找个一个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的日子,当然,一定会比他和施以柔更加幸福。而且,我与他之间的姻缘,并不能以他下旨贬我为庶民为结束,而应该以我花蛮儿休夫为前提。因为,是我花蛮儿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我。”
怜馨额际布满黑线,此信对于厉慕寒来说,的确宛若穿肠毒药,不是气死,就是苏醒。因此怜馨迟疑着。
史翠芽已经取过来纸笔,花蛮儿没两下就写好了,甩给怜馨。
“相信我,不会气死他的,只会让他痛醒。他是厉慕寒,不是什么脆弱的男人!放心去吧!”花蛮大气说着。
第80章 舍她其谁
怜馨带着这封休书与梅仙离开。
她们走后,花泽昊泄气地坐在榻沿,无精打采,他噘起嘴,闷闷不乐的样子引起了花蛮儿的关注。
“怎么了,弟弟?”花蛮儿探究似的瞅着他。
花泽昊撇了撇嘴:“姐姐不是对那个人死心了么?连提也不愿再提他,如今为何又煞费苦心派人潜伏贵妃娘娘身边查明真相?要我说,不如就这样断了,让他自食苦果。难道姐姐心底还盼望着查明真相,再回到他身边不成?”
花蛮儿“扑哧”一声笑出来,打趣他:“我道你怎么哭丧个脸,原来是怕我回到他身边。”
“可不是?”花泽昊掷气地说道,“还查什么呀?明显就是他不对!以后,我也不认他是我大哥。要是他敢找我算帐,我就反了他,把皇帝抢回来做。”
花蛮儿心里格登一下,立即扳过花泽昊的肩膀,勾起他的下巴,使之与她目光平视,那一双桃花眼闪烁着璀璨的智慧之光。
“昊儿,告诉姐姐,你勤学武功,拜武林盟主为师,结交武林人士,又买别苑,大肆经营田地房产,赚钱蓄养侍卫家丁,是不是心里早存下了不忠的想法?你是不是允诺了什么?否则,堂堂武林盟主,为何甘愿住到王府来,供你差遣?”
花蛮儿咄咄逼视着花泽昊,坦言心里的疑惑。
这一两天,养着伤,养着身,也不是白白养着,有机会就同史翠芽聊了许多,把该了解的都详问了一遍。
“姐姐你说哪去了?”花泽昊目光闪躲,回避着这个话题,“我哪里是要真反了?”
花蛮儿将他下巴勾得更高些,灸灼地盯着他,不依不饶。
花泽昊立刻缴械投降了,他把花蛮儿的手推开:“好啦好啦,我心里的确是有想法。不过,也不是真反,反正就是做着准备,以防万一。我皇兄是这么一个性格极端的人,又这么欺负你,欺负我们,我肯定要把自己强大起来,好保护自己啊。反或不反,那得看厉慕寒怎么做了。”
他把俊脸凑近了些,狐狸眼掠过狡黠之光,与花蛮儿几近贴面耳语:“不瞒姐姐,花裘现在手里虽然只有五万军队,不过他暗中结交的蛮夷旧部将不在少数,散落各个军营。真要跟我皇兄对着干,我才不怕他呢。”
花蛮儿正色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那他就是应该的么?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总之,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姐姐,我一定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才不会让我们两个随随便便挨人板子。”花泽昊一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