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天回府后没敢直接回正屋，而是寻来药箱，把屋里下人打发出去后更衣清理伤口。
    一路上的血早就凝了，脱中衣时衣裳被血粘在伤口上，一扯生疼。
    他倒吸了口凉气。
    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小手，替他将衣裳脱了去。
    “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还还醒着？”凌宵天没有回头。
    身后之人沉默着，既没有问他因何受伤，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何没有睡下。
    微凉的手指将他胳膊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将药粉撒在上面。
    凌宵天沉默着，一直到苏白桐用白布将他的伤口包扎好，他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苏白桐拿来新衣裳，帮他穿上。
    “我还有事……”凌宵天站起身，犹豫道，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敢去看她的脸。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正吞噬着他的心。
    他不敢想如果失去她会怎么样。
    重新回到原来的孤单中去吗？就算站在繁闹的人群中，可又有谁能懂他微笑背后的无奈跟悲伤呢。
    苏白桐手指灵活的将他的衣带系好。
    “既然有事便去吧。”她什么也没有问。
    凌宵天却站着没动。
    “桐桐……跟了我，你真的不后悔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苏白桐抬头看着他，清亮的眸子里泛起柔和的波纹，“后悔……”
    凌宵天的心忽地一沉。
    谁知苏白桐又接口道。“……后悔没有早些跟了你。”
    凌宵天心底一酸，“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做为绯王妃，应有的荣耀，尊贵……
    看她身上穿着的素袍，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土肝住技。
    “凌宵天，我想要的，你已经全都给我了。”她伸出手来抚上他的脸颊，“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我一直都会等在这里，你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凌宵天露出微笑，没有说话，慢慢低头凑上她的唇间。
    嘴唇摩挲着她的唇瓣。轻轻浅浅。
    气氛不知不觉间就带了些旖旎的味道。
    凌宵天的手沿着她的腰身滑下，轻轻揉着。
    苏白桐呼吸有些乱，好不容易推开他，“你不是还有事吗……”
    “是……不过娇妻在侧，如何也不舍得放手了。”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如同从琴瑟间弹出的尾音，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天旋地转间，苏白桐发觉自己已被他抱起来，进了内室。
    柔软的触感不断落在她的颈间，时而如同羽毛拂过，时而又带着些刺痛。
    “凌宵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软软的，就像加了蜜糖般，满是魅惑的意味。
    “嘘……”凌宵天俯身压上来。“桐桐不要说话，不然我会很快。”
    听了这话，苏白桐忍不住想笑。
    他在这方面的定力也太差了，她不过叫了他的名字，他就忍耐不住了。
    她的手无意间掠过他的左臂，刚刚包扎过的白布上隐隐藏传来温热的潮湿。
    伤口崩了？
    “等一下，你的伤……”苏白桐直起身想要推开他。
    他却在这个关口突然撑舟而入。
    “唔！”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她已被他占据。
    要变的更强才行！
    他不想失去她，不想再变成一个人。
    正屋内，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就像要将床榻摇散一般。
    隔壁的厢房内，十一被这声音吵醒，仰面盯着帐顶，不断的皱眉。
    等了足有小半个时间辰，那声音才渐渐小了。
    十一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刚要准备入睡，突然正屋那边又传来女子低低的呢喃声。
    刚开始那声音还时断时续，可是很快，声音就大起来。
    好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求饶，其间还夹杂着凌宵天的名字……
    十一狠狠地将被子蒙在头上。
    等正屋那边终于安静下来，十一却没了睡意。
    第二天早上，他的眼睛下面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在苏白桐面前。
    苏白桐穿着一件云色长衫，才洗过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还是半干的状态。
    十一的目光悄悄落在她的脖子上。
    深深浅浅的红痕。
    苏白桐这边极少按照王府的规矩走，除非凌宵天回来，不然屋里都是不用人伺候的。
    慧香送来早饭后便退了下去，苏白桐端起汤碗来慢慢喝着。
    “六哥真有这么好吗？”十一突然冒出一句。
    苏白桐端着碗，看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
    十一被呛住了，咳了半天，连脸都涨红了，“我好像比你大吧？”
    按年纪算的话，他与十殿下同年，确实比她大。
    可是十一这副长不大的模样，再加上苏白桐占着绯王妃的辈分，所以这话说出口时理直气壮。
    苏白桐仍慢悠悠喝着汤，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我那里有些香膏，每日都用的话，你脸上的那块伤疤才能去除。”
    十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眼睛下面有着一块伤疤，那是他雨天去见贤王回来跌进树丛里时间留下的。
    “不了……”十一微笑道，“就让它留着吧。”
    十一原本的样貌颇有些女子的秀气，现在多出这块伤疤来，倒显给他的身上多添了些男子气。
    “我想留着它，看上去是不是显得很凶？”十一故意板起面孔。
    苏白桐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看她笑了，十一更加得意。
    两人用完了早饭也没见凌宵天出现，十一问：“我六哥呢？”
    “一早就出去了。”苏白桐随口道。
    “六哥也不怕累着……”十一嘀咕着。
    苏白桐只当听不见，用过早饭后便去了书楼。
    十一在院子里散步，为了能早日恢复他的双腿，他每天都要按照苏白桐的要求，在院子里走上百圈。
    正当他走完一半时，忽见凌宵天带人进了院子。
    他身后跟着二十几名侍卫打扮的人，清一色玄色衣裳，腰间暗色束腰，斜插长剑。
    不过就算他们的身上穿着侍卫的衣裳，也掩盖不去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的沉闷的杀气。
    这些人是……死士！
    “六哥？”十一笑嘻嘻的向凌宵天走过去。
    凌宵天转过头来看向他，神色冰冷，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一瞬间，竟让十一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你先回屋去。”凌宵天见是他，脸上重新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好像刚才那凌厉的眼神只是十一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