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是她的随嫁之物,赵牧都不曾过问过她到底赚了多少,倒是听她说过在北边买下了不少土地,如今是个地主婆,赵牧反而觉得自己赚钱不多,所有的俸禄都是交给她管着的,家里吃什么,赵牧更没有时间管。
莫情只好无奈的将月钱收了,其他几房明显看到不高兴,多了一房回京,原本几房的月钱就要少些。
今日早上问安,莫情坐在赵老夫人身边,这几日接连请安,赵老夫人都喜欢拉着莫情的手,对她很喜爱,着实是这个儿媳妇有出息,开了那么多的药铺,以前还得到过皇上的看重。
赵老夫人看着底下的几位儿媳妇,说道:“快要过年了,咱们赵府也该修修整整一番,叫管家带人将各院看看,有没有漏雨要维修的院子,还有花园小道要不要买些盆栽。”
“新年新气象,这一次我打算收拾妥当一点,我这几日算了算,此次修整得费去五六百两银子,我手里头是有这个银子的,但底下的孙辈还得上学,尤其是大房家里的大孙儿,再过一年就要入仕为官,到时也得走动走动的费些银两。”
“所以这一次的修整,各房各院的得由自己出,其他无主的院子与花园小道我来想办法,你们觉得如何?”
赵老夫人一说出来,几房媳妇的脸色就变了,老大媳妇自是不会说的,这银子为了留着给她儿子走仕途打点,占着好处。
但二房三房就不干了,尤其是二房,寒酸的不行,丈夫只是个知县,还纳了这么多的妾室,赵家人为了怕二儿子被迫收贿赂,便没叫二房的俸禄上交,反正赵家还有些家业,各房的开支都从这里头出,月钱也是,而其他三房的俸禄却得交上一半给老夫人管着。
二房不交俸禄被妯娌挤兑,这么多年了,再加上对自家丈夫的怨恨,昌氏的心性也跟着变了,脸皮也厚了不少,于是第一个站起来反驳。
她二话不说将自己的衣裳撩起一角,只见里头穿的衣裳的确打的补丁,赵老夫人一看,面色就变了,“每个月给你二房的月钱也不少了,为何大房和三房都能过好,你却不能?”
昌氏一听,苦笑道:“娘,大嫂和三弟妹都能留下一半的俸禄,夫君也在身边,而我们母子三人只能拿着这些月钱过日子,但凡剩下一点,夫君还问我要,他的俸禄管着那边的生活都不够。”
一个知县纳这么多的妾室,正房的开支哪还顾得上来,可是现在不但不管正房的死活,还要正房省口吃的去给他的妾室,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莫情都忍不住看了昌氏一眼。
赵老夫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可是因为二房不上交俸禄的缘故,这几房儿媳妇都已经有意见了,这会儿房屋修缮,她若是偏颇二房,恐怕这年没法过了。
赵老夫人朝大儿媳妇看去一眼,大儿媳妇连忙转过头去,一看就知道不同意的,再看向三儿媳妇,三儿媳妇马氏也是别过头去,那模样若是老夫人偏颇,她是一定要出声的。
赵老夫人很是头痛,她看向莫情,就见莫情一脸的淡坦,莫情将还没有捂热的月钱拿了出来交给老夫人,“娘,这些钱就算在修缮房屋里头吧,我自己的院子会请人帮忙,不用公家的钱。”
赵老夫人很欣慰,到最后还是这个小儿媳妇懂事。
只是令莫情没有想到的是,二嫂昌氏居然冷笑出声,看向莫情,“你早该拿出来了,你莫家家大业大,听说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去年会试不少才子受了伤寒,拿着银子去莫家药铺买伤寒药,还得排队,有人都守了一日一夜才买到手,就这一味伤寒药就够咱们赵家吃好些年的。”
“你住嘴。”
赵老夫人觉得脸上无光,她当然是知道莫家有家业,比赵家强多了,但是那也是莫家的,何况莫家还有一个哥哥,这医术传男不传女,如今女儿学到手,也必须还给哥哥,这些都是随嫁之物,怎么能枉自屑想呢。
赵老夫人很生气,目光凌厉的盯着昌氏,昌氏有些心虚,只好退后一步坐回原位。
莫情却是心里不好受,她虽然不等着要赵家的月钱,但不代表她不计较,她自己给出来,和完全不给她是两回事,婆母明知道她有钱还给她月钱,那是真把她当儿媳妇看待的,并不屑想她莫家的银两,但是现在她将月钱还回去,那是她的一番好意,可是到了昌氏嘴中却变成理所当然的事。
莫情在此时出声,“二嫂,莫家的医术本不属于我的,我本来就得还给我哥,二嫂家中可是名门,二嫂的娘家或者随嫁之物莫非不够拿出来修缮房屋的?”
昌氏被莫情说得面红耳赤,她是有随嫁,这些年暗暗救济她夫君去了,她不敢跟家里人说,她夫君纳了十位妾室,她不救济,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夫君走上歧途,收人贿赂,最后害死整个赵家不成?她也是没有办法。
可是她不能说出口,心里又恨又怨,恨自己夫君没出息却还风流,赚不到银子给她养家还得她救济,怨得是家里没有一个人体谅她的,她就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昌氏怨恨的盯着莫情,一句话不说,但堂前气氛很不好,赵老夫人只好相劝,“咱们赵家还没有到这个地步,需要你们的随嫁之物。”
很快赵老夫人将四房的月钱又还到莫情的手中,“四儿媳妇你收着,这本该属于你,这些年你在外地,就跟大儿媳妇一样,俸禄不用交上来,月钱自然也没有,如今你们都回京了,就得一视同仁。”
“二房修房的事,没有银子就别修好了,漏雨就用木盆接着,其他几房就按着我说的做。”
赵老夫人不想再看到这一堂儿媳妇,于是摆了摆手,由婆子扶着起身准备回内室。
莫情只好跟着起身,四个媳妇走了出去。
半路上,昌氏冷哼一声,盯着莫情道:“做人留一线,你如今是得意,但时日还长着,二房是过不好,但总有一日会过好的,你们都给我等着。”
昌氏率先走了,莫情却是一脸莫名,她还个月钱还惹到她了,真是无语。
大嫂和三嫂却上前安慰莫情,不过也是言不由衷,个个都知道她有钱,心里不嫉妒不可能。
以前莫情初嫁赵牧的时候,那会儿知道她老是跟在苏大人和莹儿身边,像个小跟班似的,都以为人家只把她当个朗中看待,然而才几年过去,莫家药铺却越来越有名气了,也越来越赚钱了,他们才发现看走了眼,再看四弟赵牧与苏大人走得这么近,还跟晋王也熟悉,几房都不是滋味儿。
四房是看着一日好过一日的,她们的夫君拼了大半辈子才好不容易回京,没想到四弟却是带功回京,如今又委以重用,将来要是晋王事成,必定是前途无量。
眼下他们最看不起的小门户出身的莫氏也是家财万贯,就这一身衣料,一看就是京城里最好的衣料,他们虽是世家,也不得不嫉妒,徒有名声却不及她有钱,在吃穿用度上,只见他们的孩子请最好的夫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出入各有马车和下人,哪像他们几房,一家人一辆马车,还得夫妻之间商量着用。
莫情本以为两位嫂嫂安慰她几句就各自走了,没想会去她的东院小坐一会儿,回赵府才几日,嫂子们也没有来过东院,初次要去,她不好拒绝。
到了东院,往花厅里一坐,下人就送来了茶和点心,莫情为两位嫂子倒上茶水,大嫂章氏见过世面,一闻到茶香味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茶叶,于是拿起来喝了一口,接着双眸一亮,说道:“这是刚出的新茶,比闽中的还要好,四弟妹,这茶叶在何处购得,我夫君一向好茶,正想买些给他喝喝。”
“初入京那会儿,我夫君陪着上头的人去过紫金楼,回来就说那紫金楼里一壶茶就能费百金,在京城里很是出名,我今个儿喝着这茶,应该不比紫金楼的差。”
何止不比紫金楼的差,是连紫金楼都不能相比,只有她和莹儿才有的喝,而且这么多年以来,她们喝剩下的茶变成陈茶了,还给底下的下人喝,茶叶是不曾断过,她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值钱。
于是莫情只笑了笑。
三嫂马氏吃了一块点心,双眸一亮,说道:“这是城西黎庄的糕点吧,听说黎庄的东家一天只做半日生意,去晚了就没有了,我瞧着这才天亮,糕点还是热的,莫非刚才去买的?”
莫情只好点头,她倒没有过问此事,都是院中管家打理,这位老管家跟在她身边几年了,也是从巴蜀带来的,对她很忠心,她的喜好自然知道,尤其是在平江府的时候,还曾跟着邬总管出去办事,学会了不少事情。
就在几人说着话的时候,花园里传来孩子的声音。
六岁的小思源和两岁的赵婍美正在花园里排排坐,小思源说道:“金叔,把城西的米糕和猪油糕以及城东的八珍糕和玉带糕都装一些进去,除了糕点外,还有蜜饯,各样蜜饯都要装些去,金叔,同窗有七位,他们吃糕点,还能带些蜜饯回去给家中的妹妹,这样的话,他们就会跟我玩了。”
东院金管家笑着应好,“大公子先等会,我这就叫人装入食盒,只是夫人可是说了的,与人结交,应以忠心,以食物诱之,不是上上之策。”
小思源无奈一叹,“我也没有办法,谁叫弟弟不听话,昨日又抢了几位的风头,原本夫子觉得弟弟太小了,就坐我旁边听听课,哪知他听课不安份,老是抢着答问题,夫子都拿他没有办法,他们昨天都生气了呢。”
“这是为何?”
金管家自然知道小思源嘴中的弟弟是谁了,必定是苏大人的儿子苏子衍了,这小娃娃还没有到开蒙的年纪,居然还会抢着答题了,果然虎父无犬子,这不该是好事么?
小思源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金叔,你不知道,我这弟弟锋芒毕露,伤人伤己,改日得跟干娘说一声,弟弟这性子,以后会没有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