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小陈，跟任何人都不结怨的小陈，年纪轻轻的小陈，怎么就说没了就没了。
    丛琮趔趔趄趄地跑到警局。
    “齐局。”
    齐正冲她点点头：“家属正在辨认，你在那边稍等下。”
    丛琮失魂落魄地走到一边坐下。她仔细回忆着和小陈初识的点点滴滴。那时候她刚来公司，什么都不懂，其他人也都是一张冷漠脸，只有小陈，不厌其烦地跟她解释。虽然那会她也才来公司没多久，但倾囊相待的情谊，丛琮一直铭记。
    “小陈……”丛琮捂着双眼，泪水从指间流出。
    “节哀顺变。”齐正笨拙地拿来一杯温水，递给丛琮。
    丛琮仰起脸，满脸泪痕的样子，让见过生死一线间的齐正怔愣了下。
    “谢谢。”丛琮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齐局，拜托你们一定要给小陈一个公道啊。”
    齐正拍拍丛琮的肩膀：“放心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杨阳领着家属出来了。
    年近半百的小陈父母，衣着朴素，肩上还背着一个沉沉的包裹，早已过时的解放军鞋，沾了一些泥巴，此时也已经干透，零碎地落在地面上。
    小陈的双亲红着双眼，抓着杨阳的衣角：“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给我买女儿报仇啊。我的幺儿，死得太冤了。”
    杨阳宽慰道：“放心吧，叔叔阿姨，我们会竭尽全力。”
    齐局领着丛琮走了过去。
    丛琮看着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样子，眼泪夺眶而出。
    “叔叔，阿姨，我是小陈的同事。”
    “小姑娘，你好。”小陈父亲强忍泪水，对着丛琮礼貌地问好。
    “小姑娘，你知道我们阿水平时跟什么人有过节吗？”一旁的阿姨仍然痛哭不断，断断续续地问出这句话。
    “没有。”丛琮坚定地摇头，“小陈平时待人友善，她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姑娘，不会跟人有矛盾的。”
    “造孽啊。到底是哪个畜生杀了我的幺儿啊……”小陈母亲哭天抢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几个警察同志把阿姨搀扶了起来。气氛沉重无比。
    “叔叔，你们先跟这位同事去做个笔录，她会帮你们处理好一切。”杨阳打破僵局。
    “叔叔阿姨，先跟我走吧。”一边面容和善的女同事搀着阿姨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齐局。”杨阳看看丛琮，又看看齐局。
    “走吧。”齐局带头领着两人又去了停尸房。
    停尸房温度很低，丛琮一走进，便觉得浑身颤抖，连嗓子都发不出声音。
    “你确定要去吗？”杨阳看出了丛琮的不适，体贴地问道。
    丛琮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不管怎样，她是最后一个见到小陈的人，她一定要去看看，小陈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不测，眼见为实。
    粗线条的齐正这时候才看出这个娇小的姑娘，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露出不容忽视的坚毅目光。
    当冰柜里抽出一具黑色塑胶袋包裹着的尸体时，丛琮震惊得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这……这这……”丛琮不敢置信地指着尸体。
    齐局难得解释这么简单的问题：“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的分布情况，尸体极有可能在水里已经泡了五十小时以上。”
    丛琮难掩心中的恐惧。到底是谁，将小陈残忍地抛弃在河中，让她死后都不能保有生前的面容。
    在这之前，丛琮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到过，那种画面，即使知道是演员演的，丛琮仍常常要快进跳过这种血腥情节。而如今身临现场，丛琮才知道，现实比起戏剧，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再看看。”丛琮强忍着心中的害怕。走上前，仔细端详尸体。
    尸体被水泡得肿胀不堪，皮肤上也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尸斑。丛琮约莫看了一两分钟，转头跟齐正说道：“我确认，她就是陈若水。”
    确认完毕，三人从停尸房出来。
    “抱歉，我先去下厕所。”
    说完，丛琮立刻飞奔到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
    看着镜子里白里透红的自己，丛琮觉得眼前一晃，小陈铁青着的脸又浮现在了眼前。
    丛琮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小陈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为什么会遭遇不测。她也曾经面容姣好，活力四射，怎么就这么冷冰冰地躺着了。
    丛琮又冲了把脸，稳定住情绪，方才出门找齐正和杨阳两人。
    “好点了吗？”杨阳递上一张纸巾。
    “谢谢。好多了。”丛琮接过纸巾，抿了抿眼角。
    “那我们开始吧。”杨阳拿出本子。
    丛琮正襟危坐：“你们随便问，只要对破案有用，我一定配合。”
    “尸体是在蓬莱市和南虹市的交界处发现的。”齐正绷着脸，脸色看上去有些可怖，“陈若水平时常去蓬莱吗？”
    “蓬莱？”丛琮回忆过去，印象中小陈从未透露过自己跟邻市的关系，自己也从不知道她去过蓬莱。而她自己上一次去蓬莱，也是和霍钟逸一起上山的时候了。
    “没听她有去过，甚至从未听她说起过蓬莱这个名字。”丛琮如是说道。
    “那她在蓬莱有什么认识的人，或者，有什么在南虹生活的人是她比较熟悉的？”
    “没有。”丛琮回道，“小陈是个挺宅的女生，平时没什么交际圈。我也从来没看她跟什么人出去或者见面。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
    齐正点点头：“尸体在发现时，身上有一张泡烂了的快递单，经过对比分析，单号显示收件人是你。”
    “我？”丛琮震惊道。
    “是的。这两天你有收到什么快递吗？快递那里显示已签收。”杨阳补充说道。
    丛琮摇摇头：“没有啊。没有快递打我电话。”
    “你再想想。”杨阳提示道，“是不是前台签收了没跟你说？”
    “不可能。”丛琮否认道，“我们前台不允许签收快递。一直都是快递公司打电话给个人来取的。”
    “那是不是放到物业了？”齐正说道。
    “一般也不大可能。”丛琮低头想了想，“我给物业打电话核实一下。”
    一分钟后，丛琮放下电话，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