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研？”丛琮没敢想过。
    “对啊。”宋一程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想啊，你现在不敢辞职，不就是怕再也入不了这行么。”
    丛琮点头。
    “那你差在哪里？”宋一程敲着桌子，“无非就是你的文凭和专业。”
    丛琮抬头望着笼罩在光晕里的宋一程，她的身上仿佛闪耀着智慧女神的光芒。
    “你想当记者，往大了说，势必要进大型报社才比较靠谱。那些小报社去了还不如不去。那这些单位有什么要求，无非就是研究生毕业，专业成绩好，最好有实习经历么。”
    丛琮若有所思。是啊，自己错过了大学四年的专业提升机会。如今如果想从源头上弥补，就只能去重新学习。
    “考去北京吧。”宋一程长舒一口气，“那里有最好的传媒学院。而且……”宋一程冲丛琮眨眨眼，“你男人的家不就在那么。”
    听到后半句，丛琮拿着茶杯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心里苦水又冒了出来。堆叠在一起的情绪，挥不去又化不开。想说与宋一程听，又觉得自己都理不出个头绪来，尽是些絮絮叨叨的琐碎细节。
    一程是个大气的人，如果向她抱怨太多儿女情长，也会增加她的负担吧。
    宋一程见丛琮不响，以为她在为学费担心：“丛琮，如果是金钱上的问题，你尽管开口。我虽然也没多少积蓄，但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丛琮听到这话，大受感动。为有这么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友感到幸福，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收！”宋一程大吼一声，做了一个收的手势。丛琮破涕为笑。
    “哎，丛琮，你不是还在给他儿子上课么？我记得之前他们给的课时费挺高的啊？”
    提到这个，丛琮的小脸又垮了下来。
    “自从登记后，就没给过钱了。我也不好意思要。”丛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以前她好歹有两份收入，睡衣什么买起来也不是很肉痛。可自从结婚后，羊毛出在羊身上。虽然房租省了，但丛琮还要负责日常买菜等开销，霍钟逸父子又习惯吃好一点的食物，每个月这一大头的花销也着实不少。
    为了省钱，她已经很久没有逛过街买过东西了。每个月都存不下什么钱，不然霍钟逸的生日她也不会只做两颗袖扣对付，虽然也花了她不少精力和金钱，但跟其他霍钟逸能用得到的礼物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
    “娶了个老婆还附带一个家庭教师啊。我现在有点相信他不是传说中的霍家少爷了。这也忒抠了。”宋一程鄙视道。
    “唉。”他不仅抠，还花心呢。丛琮默默地哀叹。
    两人在店门口分手，宋一程晚上还有档节目，要回单位，就没送丛琮回家。
    丛琮一个人沿着大道，慢慢地踱到公交站。华灯初上，城市又热闹了起来。
    不知道钟逸在做什么，看好伤没有。丛琮咬着嘴唇，五官纠在了一起。
    霍钟逸挂好急诊，扶着慕时雨看医生。
    医生观察了一下，询问怎么受的伤，又用手按了按，疼得慕时雨抓紧了霍钟逸的衣角。
    “医生，她腿怎么样？”霍钟逸问道。
    “奥，你女朋友没什么大碍。外踝韧带损伤，回去吃点舒筋活络的药，再配合外敷，好好休息，慢慢就可以恢复正常。”医生在病历簿上，奋笔疾书。
    “不是我女朋友。”霍钟逸很自然地开口。
    慕时雨脸上尴尬，这种话有必要特意去否认么。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这些药医保可以报销部分的，你有医保吗？”
    慕时雨点点头，既然已经在公司撞上了，也没有必要再瞒下去，只不过比她计划的时间提早了一些。
    等配好药，慕时雨看出了霍钟逸脸上的不快，体贴地说：“阿逸，我喷了药，脚没那么痛了。我自己走吧。”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手却还挽着霍钟逸的胳膊。
    等看到霍钟逸明确地点点头，她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一瘸一拐费力地跟上霍钟逸。
    “你什么时候来南虹工作了？”霍钟逸敲着方向盘，心情烦闷。
    慕时雨委屈地说道：“阿逸，你知道的。北京除了你，没人在意我。我实在待不下去。也没有钱可供生活。听说你在南虹，我想，能和你一个城市也好。没想还能和你遇见。”
    霍钟逸觉得慕时雨不像在撒谎，他以前就见证过无数次她被家里轰出来的场景，知道他们家对慕时雨有多心狠手辣。
    “你怎么也在那里上班？”
    慕时雨早就料到霍钟逸会问这个问题，心里早有准备：
    “怪我当初不听你的劝阻，没有念完大学，没拿到毕业证。去了意大利后，找不到工作，带过去的钱都用完了，只能每天刷盘子过活。这次回国，家里人又不待见我。我哪里还有机会重新来过。幸好现在这个单位，条件比较宽松。我才勉强找到了一份糊口的工作。”
    “现在住哪里？”
    慕时雨报了一个地址。霍钟逸眉头深锁。那个地方他知道。是南虹市最老的片区，房屋破旧。虽说学区不错，但由于那里的居民对拆迁补偿不满，迟迟拖着，把房子都租了出去，生活人群鱼龙混杂，经常会有打架斗殴的事情发生。
    “时雨，以前我们是朋友，现在如果是金钱方面的问题，我也可以提供帮助。”霍钟逸小心措辞道。慕时雨年轻时，是个心高气傲的姑娘，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群纨绔子弟，身上飘着铜臭味，张口闭口都是钱，连买烤串都是五十串起步。
    慕时雨现在当然不差钱，她姐姐给了她一百万，搞定霍钟逸之后还会给她一套北京三环的一套房子。当时，慕时雨听着就想笑，如果搞定了霍钟逸，还稀罕那套所谓的房子么。
    “阿逸，我不要你的钱。”慕时雨作出一幅被羞辱的样子，“我现在有工作有住的地方，还能见到你和小砺，已经很满足了。”
    霍钟逸不再说话，一路沉默着把慕时雨送到了住处。
    见慕时雨行动不变，霍钟逸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扶着她下车。
    “谢谢你。阿逸。”慕时雨心里甜滋滋的，霍钟逸还是在乎她的。
    霍钟逸没说话，看了看周围环境。错落的电线参差繁乱地交织在一起，若是霍钟逸再高个二十公分，恐怕走路都能撞上最矮的那根电线了。垃圾就这么堆在墙角，夏日的腐臭味袭来，令人作呕。
    霍钟逸的目光重新回到慕时雨的脸上。
    慕时雨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环境是差了些，但里面没那么糟糕。”
    “对了阿逸。”慕时雨关切地说，“你和丛琮是不是在谈恋爱。她是个好姑娘，今天好像误会你了，要不明天上班我跟她解释。”
    “不必了。”丛琮与他的事，他自会解决。
    “阿逸，那……你要上去坐坐么？”
    “不了。”霍钟逸道了声再见，转身开车走了。
    慕时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了以前，那时只要她一句话，霍钟逸都会随时出现。时过境迁，人也变了。
    她扶着墙，一步步上楼。没关系，一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而已，她有的是时间跟她慢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