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
    “喂。”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了。”沐清明劈头盖脸说道，“阿逸，嫂子找不到你人，我跟她讲小砺同学生日，你们回北京了。你赶紧给她去个电话。”
    “知道了。”
    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沐清明心生不祥的预感。下午从他八卦的老妈那听闻慕时雨回来了，当即他就给霍钟逸打电话，结果电话一直就没接通过。
    这慕时雨才刚回来，霍钟逸就这种态度了。那以后小嫂子岂不是要吃亏。
    不行，他还要靠小嫂子勾搭宋一程呢。
    “喂，小清。”
    “妈，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清明。”沐清明无奈地对着空气翻翻白眼。
    他老妈对他什么都好，就是嫌弃他是个男孩子，天天在那抱怨自己怎么不是个女儿，可惜了他这一米八几、颠倒万千少女的男儿身，被喊得娘里娘气。
    那会怀沐清明的时候，沐清明他妈——田欣，刚好重温了《天龙八部》。对里头蒋欣饰演的木婉清那叫一个喜欢，决定就以这个作为自己孩子的名字。
    奈何，生下来一看，居然是个带把的。
    失望的田欣，只能坚持用木婉清这个名字，自我安慰。
    得亏他爹头脑清明，提议将孩子改名成沐清明。宽慰老婆：“都带清字，差不多的。”
    那会坐月子无聊，田欣正在看《新白娘子传奇》，想想小青也不错，就勉勉强强地应允了。
    以前沐清明还年少无知，老邀请同学来家里玩。田欣老是“小清”“小清”地叫他。
    结果，第二天回了学校，大家送了一个“蛇精”的绰号给他。这些都是拜自己的老妈所赐。
    “小清，你猜我刚刚看到什么了？”沐清明他妈一边扒拉着自家窗户，一边做贼似的对着电话轻声说道。
    “还能看到啥，不就是慕时雨么。”沐清明还不了解自己老妈啊，只要隔壁霍家出了什么风吹草动，就恨不得人尽皆知。
    要说这田欣，也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按照她的修养，是不至于做长舌妇的。只不过，她与霍钟逸的母亲耿逸是多年好友，两家又是邻居，孩子们又差不多大，关系自然跟双胞胎姐妹一样亲密。
    可是，自打于蝉逼走了耿逸，她是看着这个霍家哪哪都不爽。非要有事没事地找找茬，让于蝉的日子过得不痛快，替好友出出恶气。
    “小清，我看到阿逸开车送慕时雨走了呢。”
    “啊？！”沐清明暗叫不好，这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两人又还有过一个娃，难保不发生点什么啊。那他小嫂子可怎么办呀。
    “阿逸，你结婚了么？”霍钟逸无名指上的戒指让慕时雨的心里七上八下，很不是滋味。
    “没有。”
    慕时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她不信就凭霍钟逸这么些年对她的感情，还有养大小砺的情谊，他们不能从头再来。
    想到这里，慕时雨眉目耷拉下来，凄凄焉地说道：“阿逸，小砺不认我怎么办？我这次回来，是抱着千万分的歉意来的，以前是我太自私。”
    霍钟逸瘦削的脸庞清冽如刀。
    慕时雨见他不说话，斟酌着继续说道：“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走了，我和他已经彻底分手了。阿逸，你……”
    “你的事，不用跟我多说。”
    慕时雨一时语塞，未摸清现状前，她觉得自己还是维持惜字如金的形象，免得多说多错。
    送完慕时雨，霍钟逸一刻不停地往回开。
    雨幕中，慕时雨清瘦的身形在后视镜里越变越小。这是第一次霍钟逸先她一步离开，过去那数不清的日子里，那绵延了一整个青春的岁月里，都是他目送着慕时雨不顾一切地向前。
    只是偶尔充当她挫折过后的抚慰剂。
    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的。
    当初她是那样飞蛾扑火不顾一切，而今却又像是在那个雨巷，落魄地蜷缩在角落，满脸泪水，望着他说：“阿逸，救救我。”。
    一个人怎么可以令人同时产生绝望和怜悯两种情绪。
    洗过澡的丛琮窝在床上看书，雷雨大力地打在窗玻璃上。要是换作以前，外婆又该神神叨叨地讲述她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传说故事了。
    丛琮甩甩头，下雨天就是容易伤感。
    临睡前丛琮隐约觉得嗓子疼，她不安地想，不会要扁桃体炎了吧。吓得她赶紧又喝了一杯热水。
    半夜醒来，身体犹如被碾过似的，使不上劲，丛琮费力地打开灯，身体的温度似乎烧到了眼睛，看出去一片血红。
    丛琮看看手机，凌晨3点56分。意识是想睡的，但身体又酸又软又烫，怎么躺都不舒服。
    她拿起床头的水杯，杯子里的水已经变凉，丛琮一饮而尽，裹紧被子，等待发汗。
    这一夜丛琮被梦魇缠身，睡梦中，她又看到了母亲躺在血泊里的身影。虽然知道这是梦境，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等到惊醒，身上早已是层层叠叠的冷汗。
    出了汗之后，丛琮觉得头脑清晰了许多。连忙冲了个澡，出门上班。
    一上午，丛琮发了几条信息给霍钟逸，但都没收到回复。
    等到午休，她纠结万分之后，鼓足勇气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钟逸。”听到霍钟逸接起了电话，丛琮止不住兴奋，转而又委屈得想哭。
    “我这边有事，晚点联系。”
    “嘟——”丛琮久久不能回神，自己其实是想撒娇来着，想告诉他自己生病了，好不舒服，让他早点回来。
    心里的千般思绪还没汇成一句话，霍钟逸却不给她一个音节的时间。
    “阿逸，谢谢你。”慕时雨低垂着脸，泫然欲泣地说道，“不然，小砺肯定不愿意见我。”
    霍钟逸看看远处在肯德基儿童游玩区玩耍的霍小砺。小砺从四岁起，就不喜欢玩滑滑梯了，总觉得幼稚。现在居然主动要求去那里玩耍，想必也是没想好怎么面对慕时雨吧。
    终于有点小孩模样了。霍钟逸轻笑。
    慕时雨瞄到霍钟逸心情很好的样子，暗暗得意，自己借着见霍小砺的名义，把霍钟逸约出来，是一步好棋。
    霍钟逸明显很疼爱霍小砺，如果搞定了霍小砺，一切不就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