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郝警官还有两位社区工作人员挥手告别，慢慢走回小区，楚一直琢磨这件事儿，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
    首先，一位警官和两位社区工作人员在非常协会的授意下，往公共场所的围墙上写标语，这说明协会和联盟的关系比想象中还要密切，还说明联盟已经下决心，要将灵气复苏的事情，向所有联盟公民公开了。
    但他们写标语，画宣传画的地点，却又是小区外面最偏僻的死角，平时一整天都未必有两个人路过——否则，楚歌也不至于在这儿修炼狗急跳墙。
    这说明联盟还是有顾虑，想要循序渐进，潜移默化，有条不紊地公开一切。
    只是，灵气复苏的脚步，会这么遵从联盟的节奏吗，如果真有入侵者，会像挤牙膏一样，小心翼翼地入侵吗？
    还有件事，也挺有趣。
    虽然小说、游戏和电影里的超能力，大多用来打打杀杀，什么喷火球啊，手里长出金刚爪啊，练了气功能发冲击波啊，偏向于“杀戮”和“毁灭”。
    但那三幅宣传画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联盟还是希望，广大公民觉醒了超能力之后，能多用于本职工作，用来“创造”和“建设”。
    楚歌原先也没想过，超能力还能用来开挖掘机。
    但仔细想想，郝警官说的一点儿都不错，既然刀剑可以炼制成法宝，为什么挖掘机不行？
    如果说，那些刀剑是用天材地宝炼制，什么“天外陨铁”，“深海金晶”之类，又用各种灵兽血髓、妖魔魂魄祭炼七七四十九天……反正一大套程序，挖掘机也可以啊。
    挖掘机也可以用天外陨铁、深海金晶来制造，挖斗上的挖齿就用九幽凶魔的獠牙代替，再镶嵌几百枚妖丹兽核什么的，炼制成气冲斗牛的法宝——为什么不行？
    一台堪比太古至宝的挖掘机，被身为“震惊觉醒者”的自己驾驭，究竟能变得多么强大，是不是一天就能把修仙界的一条灵脉挖空，把那些修炼宗派的山门和藏书阁都挖垮？
    一想到那些邪恶修仙者正坐在家里很无辜地修炼着，结果自己驾驶着心爱的挖掘机“轰隆隆”驶过来，将他们连带山门护法大阵统统碾压的场景，楚歌的鼻腔和掌心都灼热起来。
    他又想到小时候，也就是涅槃纪元刚开始时经常能听到的一句话，叫：“灾厄已经过去，地球只是起点，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长大后才知道，以不超过二十一世纪三五百年的科技，想要征服星海实在太难了，就连征服太阳系都很勉强。
    但如果加上超能力、灵能、神通和魔法之类的东西，或许……有希望的吧？
    如此波澜壮阔的时代，自己究竟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随波逐流，还是傲立潮头，甚至——改变浪潮的方向呢？
    对未来，楚歌隐隐期待起来。
    趁着天没完全黑，他还想多做几次实验，却收到许军的消息：“快回来，出大事了！”
    “怎么了？”
    楚歌心急火燎跑回馄饨店，却发现天下太平，白姨、许军和两位帮工大姐都坐那儿包馄饨，看电视呢。
    许诺则端了一小碟瓜子，坐在窗前，翘着小巧玲珑的脚丫子，一边细细嗑瓜子，一边划拉着手机，风平浪静的样子，差点儿没把他鼻子都气歪。
    正欲发飙，许军却把他按到凳子上：“自己看。”
    出乎意料，电视里既不是修仙者和地球人谈恋爱的连续剧，也不是魔法师大战地球军的科幻电影，而是新闻频道。
    一群白发苍苍的专家学者，在一个看起来特别高端的会议上激烈辩论，身后的大屏幕上写满了错综复杂的公式。
    楚歌看着和天书一样，不知道白姨、许军和两位帮工大姐怎么耐得住性子。
    但看到下面字幕介绍这场会议的名字，还有正在讨论的课题，楚歌立刻明白了。
    正在现场直播的，是一场全球性的高端学术会议。
    会议上，一支科研小组宣布他们在南极大陆、北极冰盖以下五百米，甚至月球黑暗面，都发生了一种特殊的合金，通过十分复杂的方式让它参与到能量转换中，竟然释放出一种神奇的新能源。
    科研小组准备将这种稳定、高效、清洁的新能源命名为“灵能”，又叫“零点能”，英文名是“ZERO ENERGY”。
    没错，和《地球无双》的背景设定，一模一样。
    “轰！”楚歌脑中，火山爆发。
    虽然经过昨晚的事，他知道灵气复苏的确存在，却没想到联盟会这么快公布真相。
    怎么会这样？听曹大爷的意思，看郝警官的操作，联盟明明打算循序渐进，慢慢来啊。
    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逼得联盟加快节奏，一切都仓促起来。
    和昨晚的流星雨有关吗，这场流星雨仅仅袭击了灵山市吗，仅仅是……流星雨吗？
    说不定三五年之后，地球就要和修仙者、幻魔界全面接触了，全人类都将迎来无法预测的灵潮汹涌。
    “你小子可以啊，电视上果然有了消息，咦，这个‘灵能’的英文名，和《地球无双》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巧合，看来这款游戏不简单啊！”许军后知后觉。
    楚歌不知该怎么说，凝神静气，继续看新闻。
    这支专家团队宣布“发现新能源”之后，就有数量更多十倍，也更加权威的专家学者跳出来反驳他们，从各个角度阐述这种“无中生有”的新能源不可能存在，现有能源、经济和政治格局也不会发生剧变，最重要的秩序，绝不会失控。
    白姨和两位帮工大姐听不懂专家学者们满口专有名词和晦涩的公式。
    好吧，其实楚歌和许军也听不太懂。
    没关系，十个新闻频道里有八个都在讲新能源的事，不少频道都邀请了相关领域的专家，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为普通民众科普，还有动画片，说来说去，核心就是，没事的，该吃吃，该睡睡，该工作学习就认真工作，好好学习，一切尽在掌握。
    只是，联盟真能掌握一切吗，楚歌不确定。
    突如其来的新闻带给他尖锐的紧迫感，仿佛眼一闭，再一睁，世界就会变成《地球无双》里战火纷飞，满目疮痍，到处是修仙者和魔法师肆虐的人间地狱。
    现在，他还太弱小，不可能阻挡时代浪潮的狂流。
    但至少，他必须争分夺秒，变成激流中最顽固的岩石，怎么冲都冲不走。
    “许诺，家里你最聪明，我有个非常……奇怪的问题，想考考你。”
    楚歌看着夕阳下慵懒如猫儿的少女，若有所思，忽然道，“你觉得一个人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让别人‘震撼，惊叹，崇拜’呢？”
    “小哥的意思是，成为英雄吗？”
    许诺的嘴唇上沾着一枚白白的瓜子片，她却懒得吃掉，双手飞快操作手机，仿佛每秒钟都能读取正常人一分钟都读不完的信息，随口道，“像你昨晚，临危不惧，勇斗修仙者，大家都很震惊啊。”
    楚歌很认真地想了一下。
    他想到曹大爷那高大威猛、低调深沉、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又想到曹大爷的心脏病药，背心上的窟窿，以及他被曹大妈揪耳朵的样子。
    看上去，当英雄好像很危险，还很贫穷。
    楚歌不怕危险——只要能赚大钱。
    “不不不，我当然知道逞英雄可以让别人震撼、惊讶和崇拜，但实在太危险了。”
    楚歌摇头，“我喜欢在游戏里逞英雄，享受荣耀和欢呼，但在现实中，小命只有一条，咱们有没有更安全的方法，不用冒险，也不受痛苦，就达到让别人震惊，在心里觉得‘哇，这家伙好厉害’的效果？”
    许诺撇撇嘴，舌尖舔掉了瓜子片，低头玩手机，不说话了。
    “你想干啥，不用很累很麻烦，轻轻松松就收获别人的震惊？”许军插了一句。
    “你有办法？”楚歌微微诧异。
    “有啊。”
    许军咧嘴一笑，“你说的，不就是‘装逼’么，哎呦！”
    原来是白姨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不许说脏话，你妹在这儿呢。”
    楚歌愣住，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话糙理不糙，许军说的有道理，仔细想想，吞噬兽的能力岂不是……越装逼，越强大？
    原来如此。
    看着窗外渐渐深沉的夜幕，还有一颗颗熠熠生辉，摇摇欲坠的星辰，楚歌似乎明白了，在灵气复苏的大时代里，自己究竟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