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回神瞧了瞧张妙倾,便赶紧应下跟在他身后。
对张妙倾来说,自从虞秋出现后,她的江哥哥便对她越来越过分,她迅速爬起身就对着他的背影怒道:“你怎么可以一次比一次过分?她不过只是个曾将你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又水性杨花,还要弃你而去的低贱舞姬罢了。”
他自然不会搭理她。
她低头看着起了点血痕的手掌,眼泪掉了下来。
她是真的喜欢他,所以也是真的伤心,伤心他竟会为了个舞姬这般对她,一颗心痛得像刀搅似的,只恨不得马上将抢他江哥哥,让他江哥哥失了魂的虞秋碎尸万段。
姨母!
她突然想起即将下懿旨给她赐婚的冯皇后,对,她一定会嫁给江哥哥,到时候她成为堇宁王妃,一定会让虞秋好看,就算只是妾室的位置,她也不会让江哥哥给这贱人。
她看着虞秋的背影抹了把泪,她就忍这几天。
思及此,她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只琢磨着以后如何把最近所受的屈辱,通通以十倍的程度从虞秋身上讨回来。
前头跟着江以湛已走远的虞秋忽然感觉到一阵慎人,便转头看了眼远处张妙倾模模糊糊的身影,心道莫不是张妙倾在诅咒她?不过想想,这张妙倾的承受能力还真强,被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绝情欺辱,甚至是动手,却还能不放弃。
她只能觉得对方这是想不开。
二人前行了一段距离,虞秋觉得有些不对,便上前问江以湛:“王爷,你这是要去哪里?”
江以湛淡应:“送你回去。”
虞秋闻言愣了下,便垂眸应了声:“哦!”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虞秋仍旧只是时而逗一逗怀里的颀儿,直到回了小院,她见江以湛进入她房间由桌旁坐下,正想说些什么,想想还是作罢,只抱着颀儿去到里间,打算哄颀儿睡觉,毕竟颠簸一路,肯定是累了。
江以湛也累,他低头摁了摁脑袋,便看向照顾孩子照顾得有模有样的虞秋,默了会后,他道:“以后你出府必须知会我,不得再钻狗洞。”
虞秋有些怔怔地应下:“哦!”
江以湛冷哼:“把狗洞当家门,真有出息。”
虞秋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戚韩突然跳了进来,他从江以湛对面坐下:“你们果然在这里。”
见到戚韩,虞秋下意识赶紧挡住颀儿,紧张极了。
戚韩见她如此,便笑了起来:“怕什么?这事我早就知道,但我从没打算说出去,还会帮着隐瞒,你放心好了。”
虞秋看了看江以湛,又看了看戚韩,便叹了口气,没再挡住颀儿。
戚韩对江以湛道:“二哥,我跟你说件事?”
“何事?”这时有护卫端了壶茶进来,江以湛为自己倒了杯茶。
虞秋见了,便也过来倒了杯茶端去里间,打算吹凉了给颀儿喝。颀儿一时睡不着,正要爬起来玩,见到虞秋手里的茶,便口齿不清地吐着字:“水……水……”看来是真的也渴了。
虞秋便哄道:“乖,吹凉了给你喝。”
戚韩收回落在那对干母子身上的目光,继续道:“前几日妙倾入了宫,撺掇了皇后下懿旨给你与她赐婚。”
江以湛闻言不悦:“倒是该死。”虽然一道懿旨控制不了他,却也麻烦。
戚韩笑了笑:“也好在我当时无意得知皇后这个打算,便在太后那里说了几句话,所以太后已将那道懿旨给拦下,当下皇后该是在宫里气得不轻。”
江以湛低头轻呡了口杯中茶,道:“你那表侄女是越来越不安分,我已不想允许她入我的王府?可有意见?”
戚韩耸肩:“没意见。”他清楚地知道,如今堇宁王府里有虞秋,再允许他那娇纵跋扈,蛮横无理的表侄女进来,也只会让虞秋与他二哥不痛快。每次她惹到事,也会让他觉得抱歉。
虞秋喂颀儿喝水的动作微顿,觉得这样挺不错。
另一头的文府,文家人因为文初雪多日的失踪,已是越发坐不住,不知这丫头究竟在做什么坏门风的事,只想赶紧将她给抓起来。奈何一直找不到人,就只能等着隔壁王府的结果。
当下好不容易得知姜风带着文初雪在正厅候着,便都陆陆续续地过来了。
文老夫人见到垂头的文初雪,立即怒道:“给我跪下!”
文初雪真的跪下,不置一言。
文老夫人只恨不得立即让人抽这丫头,但姜风在,便不好做什么,也不好审问什么,只压下心中的滔天怒火,对姜风道:“麻烦姜大人了,不送。”因她觉得此事怕是与堇宁王脱不了干系,语气不是多好。
姜风在外不会像在王府一样,没个正形,他道:“我来不仅是送大姑娘,也是为解释大姑娘爬墙之事。”
文老夫人便问:“解释?”
正等着看好戏的祁氏母女三人听他说还有解释,便觉得颇为不妙。
姜风道:“在王府的东北角独院住的是我们王府的舞姬虞姑娘,因只有一墙之隔,虞姑娘便与文大姑娘结了缘,关系甚好,以至于时常爬墙来往。”
文老夫人闻言惊讶:“是因此原因?”
文晓欣不太甘心地问道:“那为何好端端的,会消失多日?”
姜风应道:“这大概得怨虞姑娘,因虞姑娘贪玩,便拉着大姑娘出去玩了几天,这才刚被我们王爷给逮回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怪聪明的,把王爷与虞姑娘的事情透露出来,那自然就洗掉他人关于文初雪与王爷不清白的猜测。
“那位虞姑娘与堇宁王?”文老夫人听出这话中猫腻。
姜风只道:“这是王爷的私事,不便透露太多。但虞姑娘带坏文家大姑娘,王爷让我来说声抱歉。”
既然文初雪做这种事与男人没半点关系,文老夫人多少是松了口气。
姜风继续道:“希望老夫人莫过于惩罚大姑娘。”
文老夫人琢磨了下,便颔首:“好。”
姜风作揖:“那告辞。”言罢他便转身离去。
姜风一离开,文晓欣便赶紧道:“祖母难道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文老夫人没理文晓欣,只沉着脸问一直跪在地上未说话的文初雪:“那位姜大人说得可是真的?”
文初雪应道:“王府东北角住的是谁,随便打听便能知道。”
这时文奉许出声:“祖母,我刚才路过王府,就见到堇宁王骑着马,怀里搂着个姑娘,那姑娘大概就是虞姑娘,当时大姐大概就在马车里。”他虽年纪不大,却是聪明得紧,哪怕拐弯抹角的话,也能听出些门道。
祁氏不满地拉了拉不识相的儿子。
文老夫人已相信姜风的话,便对文初雪冷道:“既然王府那边发了话,那便不重罚于你,立即回去,不得再胡乱爬墙。”
“是。”文初雪应了声,便起身离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文老夫人又吩咐下去:“让人去李家解释此事,结果再说,另外派两个人看住那丫头,莫让她再爬墙。”
她身旁的嬷嬷应下:“是。”
文晓欣不甘心此事就这样作罢,便欲说什么,被祁氏拉住,示意莫多言。
文晓欣不懂,但祁氏却是懂文老夫人的心思。相比于与男人有关系,文老夫人自然希望是场误会,不重罚大概只是因不想得罪那虞姑娘。虽说区区一舞姬,难以成为堇宁王妃,但吹吹耳边风,让文家在堇宁王面前不好做,倒是容易。
堇宁王府中,姜风一番打听,便去了虞秋那里。
他没像戚韩一样直接往里闯,哪怕没关门,他也习惯性地敲了敲。里面的虞秋听到声音,便立即从里间出来问道:“结果如何?初雪可还好?”
姜风在文家告辞后,并没急着离去,还特地偷听了文老夫人对文初雪的处置结果,便应道:“虞姑娘放心就好,文老夫人没再追究此事,只是不允许文大姑娘再爬墙罢了,还派了人盯着。但你与文大姑娘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往,无需偷偷摸摸。”
虞秋闻言松了口气。
这时江以湛终于站起身,再对虞秋道:“以后老实点,记住,想出府,知会我,若是再偷跑,铁定要你好看。”又是威胁的语气,真凶。
虞秋低头嘀咕着:“知道了。”
江以湛瞧了瞧似乎不大高兴的虞秋,便负手离去。
虞秋看着江以湛走远后,便看向东面的院墙,其实她觉得吧,她与初雪仍是爬墙来往方便些,何况颀儿还在这边。既然有人盯着,那便晚上爬呗!
事情算是解决,她打了个哈欠,也回房睡了。
当日晚上,言颜过来了,她便让言颜看着颀儿,真爬到了对面,悄悄进入文初雪的房间。文初雪正看着烛火发呆,忽然见到她,便笑道:“你也知道祖母派了人看我,所以才在这个时辰过来?”
虞秋过去坐下道:“是姜风说的。”
“倒没想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文初雪一声叹息,便问虞秋,“颀儿如何?”
虞秋道:“放心吧!颀儿好得很,现在正睡得香,被言颜看着呢!”
“我自然是放心的,何况还有王爷帮忙兜着。”文初雪顿了下,继续道,“就是猜不透王爷究竟在想什么,非得把我们母子带回来。”
文初雪不知道,虞秋更不知道。
文初雪瞧着在喝水的虞秋,犹豫了下,便终于道:“说起王爷,你难道真没什么想法?”她觉得,以堇宁王现在所做的,该是很明显了才是,这傻丫头不至于不知道。
虞秋疑惑:“什么想法?”
文初雪叹道:“王爷以为你跑了,马上亲自去追你,还有很多其他的细节,你难道感觉不出来王爷他对你……”她本怕自己想多了,便没敢与这丫头多言,可一路上她有关注堇宁王对待这丫头的态度,看起来冷漠,却能从细节上看到他对这丫头是真有情的。
不知何时再来小院找虞秋的江以湛踏入,他本欲直接进房,未想会听到院墙那边的声音,眉眼微动后,便转而缓缓去到墙根。他总忍不住想听虞秋心里的话,哪怕每次都听出一肚子不痛快。
“这……”虞秋垂了眼帘。
文初雪注意到在提到这个问题时,虞秋似乎不大得劲,便道:“你是不认为王爷喜欢你?还是不希望他喜欢你?”
虞秋默了会,终于道:“我不希望他喜欢我。”
“为何?”文初雪问道。
虞秋托腮,思索着应道:“以他的性格,与现在那霸道的状态,若他喜欢我,我不会有退路的。”
“退路?”文初雪便道,“所以你不想与他在一起。”
“本意肯定是不想。”她能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没得选。
文初雪想了下,便叹了口气。
虞秋又道:“不过他可能就是玩玩的,哪有人喜欢一个人,还总那么凶,仿佛很讨厌我似的?”她就希望他是玩玩的,待他玩腻了,她便可以恢复自由,可以去找娘,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虽然为了娘,她算是被卖给他了,可仍希望有那么一天。
江以湛在墙根就地屈膝而坐,将虞秋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收入耳底的他,不知何时已倚着墙壁闭上了眼,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只可以看到他搭在膝盖上紧握的拳头。
次日。
一早张妙倾再次来到王府,未想却被王府的护卫给拦下,她立即拧眉问道:“你们这是何意?连我都敢拦?”
护卫只道:“王爷吩咐过,不得再允许张姑娘进入王府。”
“什么?”张妙倾难以相信,“怎么可能?”
“张姑娘请回。”
张妙倾气得跺脚:“他太过分了。”
从外回来的谢青儿见到这一幕,她只微顿,便迈步越过张妙倾往里去。张妙倾见到她,立刻大声道:“你叫他们让开,我要见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