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方萌萌收下了那笔钱,也没有再闹的意思,程、郑两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对程嘉溯道:“这个惊喜太难了,我做不到。”亲手把郑家唯一的继承人推向自由,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程嘉溯笑:“无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自由应当是自己争取的,由他人给予的,那是一种施舍。郑与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的婚姻牵涉许多事情,不是简简单单结婚生子四个字就能够概括的。
程嘉溯固然希望我能带来一些惊喜,却也清楚地知道,如果我做得太多,会被两家长辈联合起来抹杀,到时候他不一定能够护得住我。
于是这件事暂时被压下,郑与泽依旧在郑家老宅养伤,而程嘉溯开始准备去京城参加杨霏小姐的生日宴。
我心里咕嘟咕嘟往外冒酸水:“你一定要去么?”
尽管明知道他的心在我身上,可还是感到委屈。且不说程颐和的前车之鉴——在有心上人的情况下另娶——就是他要为了别的女人赶赴京城这件事,就让我难以接受。
一开始拿到那张请柬,我还能笑着应对,现在随着日期临近,轻飘飘的请柬越来越沉,化作一块大石压在我心口,压得我简直喘不过气来。
程嘉溯早说过,他喜欢看我吃醋、刁钻、不讲理的样子,但我不喜欢自己这样。因为我信奉理性,以上种种被感情支配行为的情形,令我感到自己不够好,仿佛一贯平静的心湖被打破、被污染,我变得不像我自己了。
这种异常的感情令我有点烦躁,越烦躁便越是感到委屈,不想跟程嘉溯说话。
他打电话给安然吩咐着要带的文件,我借着走来走去给他收拾行李来掩饰自己的烦躁不安,顺手把自己的行李也打包了一份。
程嘉溯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避开他的目光,望着行李箱道:“你不在家,我就回实验室去住了。”
“你怎么了?”程嘉溯皱眉,“不开心么?”
“没有。”我不想被他看出端倪,“就是不想跟你分开。”
这是掩饰,也是实话。我早已经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乍然分开这么久,并不是没有过,但那时候我很清楚我们是在各自忙工作,而不是我在唐韵忙于实验,他去京城参加相亲宴。
程嘉溯抱住我,突然间胸腔剧烈震动,最后大笑起来。我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只知道他肯定在笑我,越发生气:“你再笑,我现在就走了!”
他边笑边说:“傻姑娘,谁说我要和你分开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嘉溯笑眯眯地说:“你主动收拾行李很好,正好咱们去京城。”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别开玩笑!”哪有带着现女友去相亲的?那不是相亲,而是去砸场子吧。
到时候开罪了杨家,虽然杨家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杨小姐那些长辈们想给他下点绊子,总是可以做到的。
程嘉溯道:“你得去做我的女伴。”
他对我说,这是一个规矩。
我进入他的生活已经很久了,学会了很多东西,但有些他们这个圈子的潜规则,只有从小浸润其中的人才会知道。
那些规则不会诉诸口头和笔端,不会明明白白地摆在外来者面前,只是在他们的一颦一笑中心照不宣。许多外来者会因为缺乏引导者,而在这样的暗流汹涌中碰得头破血流,需要付出许多代价才能争得一席之地。
我在这样的圈子里,比普通闯进来的人更加无措,好在程嘉溯愿意保护我、引导我,这是我至今还能停留在这个圈子里的唯一里头,否则不是我被赶出这个高傲而排外的圈子,就是我因为受不了种种潜在的规则落荒而逃。
比如这一次杨霏的生日宴会,她的家族会发出去一些请柬。如果有未得到请柬而试图参加宴会的人,就多半是想要攀附杨家、借杨家势的人了,这个时候就需要杨家辨别哪些人是可以收容的,哪些人绝对不能打交道。
再者,收到请柬的人,只要不想与杨家决裂,就不会选择不出席宴会。这就是程嘉溯为什么必须去——不去的话,标志着他不重视杨家的友谊,或者是,想与杨家为敌。
杨霏这一次生日宴,表面上是生日宴,实际的目的是相亲——人人都知道,却人人都不能说出来。程嘉溯说,到场的适龄青年男性们,有的会选择带女伴:这代表他们无意追逐杨家二小姐;有的则不会带女伴,单身出席,这就是说他们有意追求杨二小姐。
这些女伴不一定是他们的意中人,她们的存在最重要的意义就在于证明这位男士心有所属,不会追求杨二小姐,杨家会自动将他们剔除出备选者的行列。
“所以我必须带女伴,哪怕你不去,我也会随便找一个人陪我出席,免得一不小心就成了杨二小姐的待选对象——那也太丢人了。”
这种规矩其实是委婉而文雅的暗示,避免了单刀直入的询问,也避免了许多尴尬。毕竟是相当讲究的高门大户,在正式场合,他们不能丢人地一个一个去问那些男士:你们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想追求我家二小姐?
那种询问是对男士的侮辱,也是对杨二小姐的轻慢。
程嘉溯告诉我这些,不光是为了让我放心,教导我他带我去的目的,更是为了以后——我要做程太太,以后这样的场合不会少,到时候他不一定能每一次都在我身边提点我,所以我非常需要了解这些行为背后的含义,以免做出不妥的行为。
更何况,如果到了那时候我还不能妥善处理这些事情,无法自如地应对这样的场合,他无可避免地会失望。
他现在很爱我,这一点毋庸置疑,但长期失望下去,再深沉的爱也会被消磨殆尽。所以他趁着我还没有完全进入那个圈子的时候,争分夺秒地教导我,使我能够拥有更高的起点,不被他人诟病。
我不知不觉含笑:“你就非带女伴不可么?杨二小姐,多好的机会啊。”
程嘉溯笑着掐我的脸:“还闹!”
我不拈酸吃醋了,主动亲吻他,又甜丝丝道:“阿溯,这些事情我都不懂,你要教我啊。”
他点点我的鼻尖:“我哪一次没有好好教你?就是你个没良心的,不是怀疑我,就是误会我,我的心呐,凉透了。”
程嘉溯捂着心口叹气,“心凉,难受。”
我看到他眼里狡黠的光,遂抱住他的腰,笑道:“很凉么,我给你暖一暖。”
程嘉溯唉声叹气:“怎么暖?”
我的手已经爬上他的胸膛,轻巧地解开纽扣,伸进去摸到那处的小小凸起:“就这么暖,够不够?”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哑声道:“不够!”
于是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这样呢?”
“还是不够!”
我苦恼地歪头:“哎呀,那我没办法了,你心凉去吧。”说着给他扣上了扣子,拉好衣襟,只是手依旧不老实,隔着衬衫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画着圈。
程嘉溯咬着牙,“你这个妖精,惹了我还想跑?”
我缩手,无辜道:“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暖暖心啊。”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咬耳朵:“现在我不需要你暖心了,我要你灭火。”话音未落,大手便撕开了我的衣裳。
……
待一切平静下来,程嘉溯餍足地眯着眼,如同刚刚捕猎完毕、吃饱了的猎豹,慵懒而华贵地伸展着腰肢,彰显着自己王者的身份。
我枕着他的胳膊,同样懒洋洋的,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程嘉溯忽然道:“我还有一条规矩,你要不要知道?”
“什么规矩啊?”我好奇起来。
他转个身抱住我,拨开我披散的头发,找到耳朵,凑上来吹了一口热气。
适才的余韵还未散去,我疲惫又敏感,不由抖了一下,小声尖叫:“好好说话,不要这样!”
“不要什么样?”他变本加厉地往我耳孔里送着温暖潮润的气息。
我打着颤:“阿溯,好哥哥,说说你的规矩。”
程嘉溯这才放过我,笑道:“你吃醋的时候可爱极了。”
我正是最嚣张的时候,闻言翻白眼,“那我平时就不可爱吗?”
“平时也很可爱。”程嘉溯大笑,“我的潼潼最可爱了,怎么样都可爱!”
我这才满意了,闭着眼,高高扬起下巴。这是没有尾巴,若是有条尾巴,这会儿估计都翘上天了。
这副幼稚又不禁夸的模样看得程嘉溯闷笑不已,又轻又快地连着亲了我好几下,道:“真想把你含在嘴里,揣在兜里,走到哪里都带着。”
“可你还没说你的规矩是什么呢?”我十分想学习新的知识,以便于尽快融入他的圈子,成为合格的程太太。
程嘉溯仿佛都快忘了他刚刚说过的话,被我一提醒,恍然大悟:“我的规矩是,每天都想和潼潼做喜欢的事……如果潼潼生气,那就做两次。”
“流氓啊!”我尖叫。
他搂我在怀,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