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我的微博粉丝从寥寥几十人，激增到数万，当然这些人并不一定全都是好心，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怼我的，剩下的就是来看热闹的观光团。
    也有一些人抱着祝福的心态，但很快就被淹没在汹涌人潮里。
    我还是没有开放评论，不管外界有多少猜测，我的微博信息很少，能够透露的东西绝对不会比当初媒体八出来的那些更多。
    很快大家就失去了对我微博的兴趣——一个一年发不了几条状态，还大部分都是转发，沉寂宛如僵尸号的微博，没有照片没有定位，一片荒芜，实在没什么可翻看的。
    师兄弟们也得知消息，纷纷发来贺电，师妹嘴快告诉了孟老师，孟老师不但给我打了个电话，还去电给程嘉溯。
    事后程嘉溯跟我讲，孟老师先是夸奖他有男人的担当，然后就用一种岳父见女婿的语气把他从头批评到尾——要知道我爸当初被我们的突然袭击打懵，很快就被程嘉溯拿下了，都没怎么挑剔他。
    他本来觉得自己很幸运，居然逃脱了传说中的老丈人挑剔那一关，没想到还是栽到了孟老师手里。
    我大笑，又听程嘉溯道：“生物科技园那边，光唐韵自己的技术人员肯定不够，我们需要高校的支持，第一选择就是越溪大学。”
    我心头一跳，忙问他：“那你是什么打算？”
    程嘉溯道：“别急，听我说。越溪大学的实力在这里，我们不可能舍近求远，去找别的学校合作，肯定会选择你们学院，问题是学院与企业合作后，由谁来牵头。”
    “我这边自然是倾向于孟老师的，他的资历足以胜任；不过轻白集团那边，却是推荐了崔教授。”
    我就知道，孟老师和崔教授两个人一辈子冤家，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例外。杏林集团与俩位教授的关系都非常密切，并不会厚此薄彼，实际上我能进入唐韵，抢的还是崔教授的学生钟楠的机会。
    因为我的关系，程嘉溯自然而然地偏向孟老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就我的问题交换过多次意见，达成了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咳，两个人已经结成了忘年交。
    “我与崔教授也算是有私人矛盾，合作起来不一定会愉快，倒是钟楠最近很得侯家兄妹青睐，他推荐了崔教授，侯轻白采纳了他的意见。”
    轻白集团虽然号称集团，实际上规模很难与杏林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所以他堂堂董事长也不得不亲自与程嘉溯谈判，亲自考察生物科技园的选址。
    这几年轻白集团发展势头很好，但毕竟底蕴不够，所以他们也在大量引进人才。刚刚过去的校园招聘会上，轻白集团很是签走了不少人才。
    在这个时代，科技引领着社会发展，科研是一切潮流的基础，人才则是创造力的保障。哪怕是为了日后能引进更多的科研工作者，轻白集团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与越溪大学搭上关系。
    像崔教授这样年富力强的业界大牛，每年都能培养出好几个不错的学生，向来是各大企业的争抢对象。不多说，只要崔教授能保证每年向轻白集团输送一名合格的科研工作者，再加上大量的研究生、本科生的加入，轻白集团的研发力量很快就能更上一层楼。
    杏林与越溪大学的密切关系自不用说，唐韵背靠杏林，技术上是不用愁的。但轻白集团的壮大就是在挖杏林墙角，如果程嘉溯只是唐韵的总裁，他大可以不管这件事情，靠着杏林的技术支持安安稳稳当他的总裁。
    但他不仅仅是唐韵总裁，他更是杏林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他将杏林集团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绝不容人染指，当然也不可能允许他人损害杏林的利益。
    所以两家企业尽管是合作关系，但程嘉溯与侯轻白还是互相提防的，他们都想从生物科技园的建设当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我有点焦虑：“那怎么办？”我当然是希望孟老师能成为学院里的牵头人，哪怕不提我和钟楠的恩怨，就是从个人性格出发，孟老师温和，崔教授刚愎——诚然，学者都是有个性的，但崔教授的小心眼的确很出名——但凭这一点，我也希望以后的合作方是孟老师。
    程嘉溯笑道：“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心里有数就好了。我已经和孟老师说过情况了，具体的操作我们会商量着来，你不要操心这件事——对了，孟老师让我转告你，好好改论文，准备答辩。”
    “到底是我老师还是你老师啊。”我低声咕哝，有点吃醋。他们两个人居然关系这么好了，绕过我商量这么大的事情。
    程嘉溯知道我就是撒撒娇，没接话，转而叮嘱我：“这也是我要说的，我问过孟老师了，三月份就要提交论文送外审，我希望你能如期毕业。”
    “放心吧。”写论文这一年多接近两年时间，虽然很忙，但我也过得很充实。我的论文理论基础详实，又有大量的数据支撑，孟老师看过初稿没什么大问题，在盲审阶段怎么都不可能被挂掉的。
    得了我的保证，程嘉溯满意了，他忙着一大堆事情，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助手又通知我：“张工，裴小姐找你。”
    这一次裴令婕是通过徐经理进来的，想来是想法子得到了唐韵总部的允许，人都来到楼下了，我也不能死犟着不见，那样倒显得我怕她，故意避着她了。
    我脱掉白大褂，到休息室去见裴小姐。
    裴令婕的模样依旧光鲜亮丽，美丽得令人晕眩。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仿佛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人。
    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得到自己不施粉黛，身上没有佩戴任何装饰品，实验过程中嫌弃长发碍事，随手拿一支铅笔把头发绾了个发髻……
    当初得知钟楠劈腿的时候，我以为是我不修边幅的错，但我现在知道，我无需为我的外貌感到羞愧。
    实验室自然有实验室的着装规定，化妆品和首饰都有可能妨碍到实验结果，所以我素面朝天。但在其余时候，我自然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化美丽的淡妆，做程嘉溯漂亮的女朋友。
    裴小姐见我没在她盛气凌人的打量下瑟缩，冷笑：“倒是有几分胆色，难怪程嘉溯喜欢你。”
    我不卑不亢地顶回去，“阿溯喜欢的，不仅仅是胆色。”这胆色是程嘉溯训练出来的，也是我在科研中培养出来的底气。
    裴令婕气笑了，直奔主题：“程嘉溯发微博示爱，你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我一愣，随即笑起来：“裴小姐，从始至终，我能给阿溯什么好处？”
    我既不能在商业上帮助他，也不能给他带来人脉，唯一的作用就是搞科研，但到现在也还没能做出想要的成果来。
    要说好处，是他一直在带给我好处。
    “你很冷静，也很有自知之明。”裴令婕高傲地挺着天鹅般的颈项，高高在上地点评我，“我来是想通知你，我出局，但你的处境也很危险。”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向我示好，还是以这种高傲到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姿态。
    裴大小姐却不关我是怎么想的，粲然一笑：“要是有一天你在唐韵和杏林待不下去，可以来我们非衣——上次你做的香方复原其实很成功，如果不是为了程嘉溯，我很愿意欣赏你。”
    “多谢您夸奖，我想我是不会离开杏林的。”我淡淡地拒绝了裴令婕，但同时心里升起一股担忧：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会让裴令婕这么快就主动退出情场角逐，同时还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提醒我，我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