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为程嘉溯身上格外暖和,还是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刺激了内分泌,这一晚上我的睡眠质量空前,竟一点都没感觉到往日里那种挥之不去的寒意。
次日,我是被程嘉溯叫醒的——他的生物钟极其强大,早晨五点必然准时醒来,病中都不例外。然而我更习惯于六点起——食堂七点钟开始供应早餐,五点对我们来说太早了。
然而程嘉溯自己醒了,也不允许我再睡,威胁:“你要是还躺着,我们就再做一次。”
我吓得一个激灵,爬起来去洗漱,听到他在身后闷闷地笑。
洗漱臂,时间还早得很,我干脆去厨房打了一锅水烧着,取一小碗米洗净,另外准备好花生、葡萄干、绿豆等物,水一开就下进去,再次煮开后,用小火慢慢煨着。
程嘉溯闻到米香,走过来看了看,微笑:“你在给我做早饭?”
我白他一眼,轻哼:“我可不会煮什么暖胃粥,就会这个,你爱吃不吃!”
“爱吃,”他大笑起来,“你做的我都爱吃。”
我脸红,转身拿勺子搅着锅里的米,防止糊锅,不理他了。
这人越来越无赖了,竟然一把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我挪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是不肯放开。
我叹口气:“我这里没买菜,你放开我,我去食堂打两个菜。”
他摇头,姿势的关系,下巴在我肩上蹭了蹭,“不放。”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对菜没兴趣,看着你就够了。”
“可我想吃啊。”我哭笑不得,拿他突如其来的幼稚毫无办法。
这么大个男人,突然变得如此黏人,我真是不习惯,却又不忍心推开他,只好软语央求:“你放开一下啦,就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程嘉溯耍赖:“你称呼我什么?”
“你,程嘉溯,程总……怎么了?”
他从鼻腔里喷了一口气,不高兴道:“你就是这么叫你男朋友的?像话么?”
我想了想,确实不像话,不是显得含糊,就是显得生疏,于是虚心请教:“那你教教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程嘉溯轻咳一声,似乎也在考虑让我叫什么好。他很快考虑好了,凑近我,碧色眼睛里闪着快活的光,看上去仿佛天真的大男孩,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位杀伐果决的总裁。
“叫老公。”他开口道。
我大惊失色,被自己吸入的空气呛到,一边咳嗽,一边猛力摇头。程嘉溯拍着我的背抗议:“有那么糟糕吗?瞧你吓得这样!”
我缓过劲来,恳请他务必换一个称呼,老公什么的,耻度实在太高了。要知道当初同钟楠关系就亲密的时候,我都是叫他的全名的,从来不曾用各种肉麻的称呼叫过他。
程嘉溯又想了想,勉为其难道:“那你可以叫我……阿溯哥哥。”
我感到自己的脸一点一点烧起来,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期待地看着我,那样真诚的眼神令我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于是,我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音量,讷讷道:“阿溯……哥哥……”
程嘉溯劈头盖脸地亲下来,我被他迫得不断后退,靠到了流理台上,不甘示弱地回应他。
直到锅里快要溢出的汤汁惊醒了我们,我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搅了搅粥,好在没糊,又找抹布擦掉了溢出来的米浆,哀怨地看着他。
他抬手摸摸鼻子,笑道:“你还去不去食堂了?”
“去的啊。”早饭光吃粥肯定不行,偏偏工业园区附近没有菜市场,我们每天吃的菜都是食堂统一订购的,我公寓里之所以有米和几样干果,还是为了给自己加餐,真正做饭的时候特别少。
程嘉溯靠近我,笑道:“再亲一口,就放你去食堂。”
我面上很无奈的样子,心里则暗暗欢喜于他的迷恋,踮脚亲了他一口,带上id卡往外走:“等我一会儿啊,很快就回来。”
他装听不见:“你说什么?”
“……”我似乎被他吃定了,“阿溯,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程嘉溯这才满意了,笑着点点头,“去吧,我等着你。”
然而,两分钟后,我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手被握在程嘉溯的手心里。
一路上有去吃饭的同事,都惊讶地看着我们,然后跟他打招呼,他很自然地回应,仿佛每天早晨出现在工业园、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一起去食堂,是一日三餐一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被他的镇定自若感染,我不管心里有多七上八下,面上都保持着稳重的微笑——否则容易被人误会是他强迫了我。
从食堂打包了一份豉汁鸡爪、一盘扣三丝,还有一碟配了特制酱汁的嫩豆花,都是清淡的菜。
扣三丝这菜非常麻烦,食堂大师傅很少做,偶尔才会做一两份来显示一下手艺高超,一般都是专属于良弥勒等人的。今天还是托了程嘉溯的福,我也能尝到这难得的精品。
为了照顾程嘉溯的口味,粥里头没有加糖,但米粒清香软烂,咽下去就自然泛上回甘,余味无穷,仿佛比往日里放了糖的还要甜几分。
我起初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一抬头发现程嘉溯眼中含笑,再摸摸自己的嘴角,竟也是带着一模一样的笑意,甜蜜得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糟糕的事,只需要两个人、一张饭桌,就可以定义“幸福”。
吃完饭,两个人又黏糊了一会儿,安然开车来接,程嘉溯才离开。
我俩站在车边依依惜别的时候,安然捂着脸无声哀嚎,我看到他的嘴型:“虐狗啊!妈哒,单身没狗权啊!”不禁戳一戳程嘉溯,“安然找助理的事儿,怎么样了?”
按照程嘉溯的工作强度,安然要是不找个助理,什么都一手包办,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女朋友了。我现在心情特别好,看什么都格外顺眼,自然也希望安然能够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今天回去就把他的报告批了。”程嘉溯随口道,“仪器已经运到港口了,明天会有人过来交接,你盯着点,有事及时通知我。”
我答应着,又听他嘱咐别的,什么别碰凉水啊,好好休息啊,打断他:“阿溯,你要迟到了。”
他截住话头,因为我的称呼而心情愉悦,冲我挥挥手,上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