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无力辩解

    程嘉溯仍是坏笑着,不打算替我解释。
    至于安然,他把我所有的暴躁反常视为“孕期综合症”,一心想着怎么通过补充营养来解决这些症状,根本就不考虑我说的是真话这个可能性。
    他甚至开始向程嘉溯进谗言,要停止我在实验室的工作,好在家安心养胎。
    看他那么贤良淑德,忙前忙后,我心里还有几分暗爽,但他说要我停了工作那一刻,我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摸着肚子狞笑道:“安然,你这么贤惠,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给他做干妈怎么样?”
    安然怔了一下,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干爹就很好。”
    这混蛋!
    我猛地将瓷碗磕在桌上,黑着脸怒斥程嘉溯:“你故意的是吧?”
    程嘉溯这才收敛笑容,对安然道:“行了,把你的食疗方子都收起来。我还指望着她给我做项目呢,这种时候怀什么孕?”
    安然愣住了,终于开始正视问题:也许一直在骗他的不是我,而是他亲爱的主子。
    程嘉溯自然不愿意心腹真的对他有心结,笑道:“她说的是真的,是我,想看看你们的反应。”
    安然一张端正的脸立刻垮了下去,额头狠狠砸在胡桃木餐桌光洁的深色漆面上,“咣”的一声,引得周围食客侧目而视。
    程嘉溯拿起雪白的餐巾擦擦嘴角,正色对我道:“不是我故意要看安然笑话,只是为了在他身上做个测试。”
    “测验什么?”他一个管理人员突然说出这种科研术语,让我感到一阵违和。
    “你有麻烦了。”程嘉溯没说自己在测验什么,又通过安然得到了怎样的结论,干脆利落地将话题转向了别处,“那两台设备你确定都要了?”
    “嗯!”
    昨天他带我接触了购进仪器的公司,在综合了实验需求和仪器功能的情况下,我又向那位在德国做副教授的师兄打听过了,这种仪器的确非常先进,做出来的结果也是非常优秀的。
    唯一的问题是它非常脆弱,一旦保养和使用稍有疏忽,就会出问题。而且维修和更换零件的价格非常高昂——尤其是当客户位于中国的时候,维修成本就变得更加昂贵。
    但想到实验需求,我还是咬咬牙,决定要了。程嘉溯知道我的顾虑,说道:“维修费用不用你担忧,你只看好用不好用就是了。”
    鉴于现在世界上的确没有比这个型号更好的设备,他很快拍板,与对方公司签订了合同,购进了一大批设备,其中就包括我看好的这两台。
    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一个月后设备就能投入使用。
    一直到离开云城之前,我都在时刻准备着钟楠的父母或是大姐找上我,想了很多种方案预备对付他们。
    但我似乎高估了这一家子,也许是钟二姐的入狱吓破了他们的胆子,也许是他家对钟二姐的亲情不足以支撑他们鼓起勇气面对有钱有势的程嘉溯,直到我踏进云城机场候机室,他们都没有一丝找我麻烦的意思。
    但在走出越城机场,被闪光灯所包围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程嘉溯所谓的“你有麻烦”是什么意思。
    毫无防备之下,闪光灯照得我几乎睁不开眼,长长短短的话筒像枪口一样朝着我,一直戳到我脸上,记者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他们的问题:
    “您真的怀孕了吗?”
    “孩子是程嘉溯的吗?”
    “你们什么时候公开关系?”
    “你们会结婚吗?”
    ……
    我迟疑了一下,停住脚步试图解释,就立刻被人潮淹没。程嘉溯被我拖累,也陷入了人群里,顿时狼狈万分。
    他压抑着怒气,形状优美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搂着我避免我被伤到,一言不发地冲出了机场。
    安然已经开着白色迈巴赫等在外面,我们一上车,他就猛踩油门,轰然而去,留下在后面穷追不舍的记者们。
    次日,大大小小的报纸娱乐版和门户网站都开始报道此事。门户网站的记者拥有丰富的想象力,随随便便就抛出三四个“程嘉溯情人疑似有孕”的版本,炒得沸沸扬扬。
    报纸记者不见得想象力比他们差,但限于纸媒和事件主角的影响力,他们只是看似克制地进行了报道,但字里行间无不引导着读者去猜想,脑补出一件又一件离奇的豪门轶事:攀龙附凤的女人,程总裁奇怪的癖好,突如其来的孩子……
    他们还挖出了自我入职唐韵以来,与程嘉溯传出的那些或真或假的八卦,乃至于程嘉溯送给我的那两套礼服裙,从造型到设计再到尺寸,都被八卦得一干二净。
    有人对我在机场被拍到的素颜照进行了详细的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因为死缠烂打而令程嘉溯无法摆脱的丑女人,现在又试图凭借怀孕上位。
    这年头人们并不乐见灰姑娘与王子的爱情故事,而是更相信门当户对与男才女貌。程嘉溯相貌英俊,身家丰厚,以“国民老公”的姿态,攫取了无数年轻女孩儿的心。
    当我的容貌家世都显而易见地弱于他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就变成了“国民小三”,招致无数谩骂。
    回到实验室,我尚且可以不上网、不看报,但最糟糕的情形出现了:实验室很大一部分人都对网络与报纸上的谣言信以为真。
    对此,我甚至无力辩解——没有人会相信我。
    也是,就连与程嘉溯朝夕相处、掌握了他大半隐私的安然都不肯相信我,更何况是别人。
    实验室里,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却是良弥勒。
    早在我入职之时结下的冤仇,随着时间推移不但没有抹平,反而使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我不愿视他为领导,大部分事情都绕过他直接报告给程嘉溯。良弥勒看我更是成了不服管的典型,日常开会时明里暗里挤兑我不过是最简单的手段,几次陷害未成之后,发现程嘉溯给我撑腰的举动越来越明显,他再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并不代表他决心与我和解,而是预示着他在期待一个将我一举拿下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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