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一铭抱着哭得都快喘不上气来的林可儿上了电梯,林可儿突然道:“我、我妈妈、是、是骗、骗我的、对不对?我爸、爸爸、没、没死!”
贝一铭伸出手帮她擦擦眼泪道:“对,你妈骗你的,你爸没死,他不跟你说等你上小学了,他就回来看你吗?”
林可儿重重的点点头道:“对,对,他说过,我……”说到这林可儿突然又大哭起来。
贝一铭急道:“怎么了?别哭,别哭。”
林可儿强忍住眼泪,突然笑了,她伸出两只小手抱住贝一铭的脖子哽咽道:“可、可我要、要死了,我、我见不到他了。”
贝一铭赶紧把林可儿推开道:“你胡说什么?你刚多大?什么死不死?别胡说八道。”
林可儿摇摇头道:“你、你把我放下。”
贝一铭把她放到地上,林可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边全是药,她递给贝一铭轻声道:“你是医生,你应该知道这药是治什么病的,我妈妈说它们是能量块,吃了我能长得更快,但我知道这些是药,不好吃,好苦。”
贝一铭接过来一看这些药手就是一颤,他确实知道这些药是治什么病的,他突然明白都已经六岁的林可儿为什么长得跟四五岁孩子似的,甚至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要瘦小。
他蹲下来看着林可儿道:“你妈妈没骗你,这不是药,是、是能量块,吃了你能长得更快,能早点上小学,这样你就能见到你爸爸了。”
林可儿摇摇头道:“我见不到我爸爸了。他死了,我也要死了,人死了会去那里?我问过我妈妈。她说人死了会去天堂,那里有很多可爱的小天使。她们会飞,我也会变成天使吗?”
贝一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林可儿的问题,死亡对于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来说本该很遥远、很遥远,但对于林可儿来说却又那么近,这对她太不公平,她才刚刚来到这个美丽的世界,但却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就要离开。不公平。
贝一铭把那盒药塞进林可儿的小书包里道:“你不会死的,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
林可儿摇摇头道:“我不想回家,我一个人我害怕,我们去找我妈妈好不好?求求你了。”
贝一铭看着眼前的小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但一想到跟疯婆子似的林淼淼,她实在是不想去。
林可儿看贝一铭迟迟不答应她,急道:“我去跟我妈妈说,我不吃这些能量块了,这样她就不用卖房子,不用拼命赚钱了。跟她说了这些,她会跟我回去的,我不想让她留在这。坏人会欺负她的。”
听到这贝一铭算是明白林淼淼为什么会陪田大江这种人了,她需要钱买这些昂贵的药物,她想让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多停留一会,多陪她一段时间,为了女儿她不惜这么做贱自己,可怜天下父母心。
贝一铭感觉心里酸酸的,看着林可儿祈求的目光他重重点点头道:“好,我们去找你妈妈,带她回家。”
林可儿一把抱住贝一铭道:“我能喊你爸爸吗?”
贝一铭笑道:“为什么?”
林可儿小声道:“因为你要是我爸爸就可以保护我妈妈。保护我,等我死了。变成小天使后,你还可以保护她。”
这就一句话让贝一铭红了眼圈。他一直认为林可儿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人精,喜欢胡闹,喜欢吓跑,还喜欢恶作剧,例如那次在医院嚷嚷这贝一铭是流氓,是人贩子。
可现在贝一铭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她只是想让自己变得跟其他孩子一样,她其实知道很多,甚至知道自己要死了,或许她并不明白死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死就意味着要离开她的妈妈,所以她装作跟其他孩子一样,人前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只为让她的妈妈认为她很开心,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的开心,像其他的孩子一眼无忧无虑。
但实际上这个小家伙却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的母亲,让她看到自己的笑容,让她淡忘自己就要死的事实,她想在自己有限的时间里让妈妈开心。
她甚至还想找一个人保护自己的母亲,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愿望了。
贝一铭侧过头悄悄擦干自己眼睛里的眼泪,强颜欢笑道:“为什么你要选我当你爸爸保护你妈妈那?我们才见过两次啊,你忘了我是医生啊,你不说那些让你吃药、打针的医生都是坏人嘛?我也是坏人啊!”
林可儿摇摇头道:“你不是坏人,我妈妈说的。”
贝一铭一愣道:“你妈说的?”
林可儿点点头道:“有一次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了,你给一个姐姐治好了脸上的伤,我妈妈看过后就说你不是坏人。”
贝一铭突然道:“你第一次跑去找我,不是走丢了对不对?”
林可儿“咯咯”笑道:“你好笨,你现在才知道。”
贝一铭怎么也没到,他跟林可儿的两次遭遇都是这小家伙提前计划好的,她才六岁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心眼?
贝一铭摇摇头道:“你啊,真是个小人精。”
林可儿亲昵的抱着贝一铭的脖子道:“我要死了,我想你保护我妈妈,所以我想见见你,你确实不是坏人,因为你给我买过两次冰淇淋吃。”
贝一铭抱起林可儿叹口气道:“你还真是好收买,两个冰激凌就把你收买了?”
林可儿委屈道:“我好喜欢吃,但是我妈妈从来不让我吃,我吃了会肚子疼,但疼我也想吃。”
贝一铭一听这话眼睛又是一酸,他自然清楚林可儿为什么吃冰淇淋会肚子疼,是因为她的病,是因为她吃的那些药。
“走,我带你去找你妈妈,我们带她回家好不好?”此时此刻贝一铭心里对林淼淼的火气彻底烟消云散,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也是个伟大的母亲。
林可儿抱着贝一铭的脖子笑道:“好,我们去接我妈妈,然后我们一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