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
    门框上方挂着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在进门的时候，被一道身影挡住一半。
    他靠着门框，穿着华丽，头戴绅士帽，手里把玩着一张纸牌。
    不知他来了多久，又为了什么来。
    李若的手指摸向剑柄......
    “有些失望，看到你糟糕的警惕性。”那人开口，声音饶有磁性，在李若的世界说不定能当个男声优。
    看样子来很久了。
    但没有动手。
    至少不是敌人。
    “没有人教你进门的时候要敲门吗？礼貌问题。”李若嘴上不饶，判断出对方是敌是友后，大大方方将炎阳钢剑拿在手中，盘腿坐着。
    “和前辈顶嘴就是你的‘礼貌’？”
    “前辈？我以前是做屠宰工作的，这么说，你是哪家的屠宰工了？失敬失敬。”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得理不饶人啊。”那人语噎，稍稍转头，“你可以叫我崔斯特。”
    “卡牌大师？”李若倒是惊了。
    没想到又遇到一位“英雄角色”。
    只是，他来是有什么目的？
    “好了，不废话。小鬼，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对你来说很熟悉？”卡牌大师道。
    “你知道什么。”
    “看来莎拉的猜测是真的了，你丢失了过去的记忆。”崔斯特道，“鬼猴你打过交道了，他们是一支行踪诡秘的贩奴船队，深入瓦罗兰各个大陆，寻找对他们有价值的生物——包括你们艾欧里亚。你也是被贩卖过来的，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逃脱的，但鬼猴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记住这一点就行。”
    “你想找我合作？”李若悟过来崔斯特的意思。
    “没错。你，我，莎拉，联手除掉鬼猴。你身手好，莎拉心机重又有船队，而我有你们掌握不到的情报，不错的组合不是么？”崔斯特将纸牌收好，“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莎拉救出来。”
    “莎拉怎么了？”李若站起身来，神色紧张。
    “克雷格区的红酒庄园正在举办一场舞会，哈文邀请了莎拉，但同时我看到一群从上城区来的杀手也跟着哈文一群混进了庄园。”崔斯特道，“莎拉这次过去是找哈文摊牌的，哈文随时可能一怒之下杀了她！”
    ……
    克雷格区。
    红酒庄园正在举行十年来最大的舞会。
    灯火照亮了整个半山腰，各色烛光让庄园瑰丽而梦幻。
    下城区各个城市稍有名望的名媛贵族，穿上家里最华贵的礼服纷纷赶来，忐忑而激动。
    因为举办舞会的，是上城区三大巨头之一的哈文。
    男人们纷纷挺高胸口，想要在他面前展现自信的一面，以求合作。
    女人们也高挺胸口，想用胸前深壑多吸引哪怕哈文一秒的目光。
    而当他们真正凑到哈文面前，面对这个梳着金色大背头的贵族绅士，不可避免地又露了怯，男人笑容僵硬，女人不敢抬头。
    上城区巨头，下城区商贾贵族，双方地位差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哈文见怪不怪。
    下等人无论多么努力表现，总会在强权面前低下头颅。
    虽然让人愉悦，但同时也让人失望。
    哈文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这些下等人的阿谀奉承，目光不时往大门口扫去。
    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让开。”哈文站在酒庄的舞池上方，拨开眼前聒噪的人群，手中端着酒庄最好的八十年新月红酒，目光灼灼看着门口。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哈文的异常，顺着看过去。
    究竟是谁，让哈文先生如此关注？
    马车在酒庄门口停住，车厢缓缓推开，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只红色水晶高跟鞋，而后，一截雪白匀称的小腿，大红的裙角.......
    鲜红如血的大红色晚礼服。
    卓越身姿。
    绝美容颜。
    莎拉步伐从容穿过人群。
    那些争芳斗艳的名媛们，在此刻黯然失色。
    “欢迎莎拉小姐，大驾光临。”哈文下了一个台阶，牵着莎拉的手，轻吻手背。
    哈文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舞池的女人纷纷咬牙，但无可奈何。
    稍有自知之明的都明白家禽和天鹅之间有着多大的区别，就算有人没有自知之明，也很快有人在他们耳边说起莎拉的身份——鼠镇首领。
    这可不是可人无害的花骨朵，而是能伤人的带刺蔷薇。
    现场的乐队很会看气氛，恰到好处地切换一首从德玛西亚传来的悠扬的《月光祝福》。
    “有两年没在舞会看到莎拉小姐的身影了。”哈文微微躬身，伸出手来，“可否赏脸，来一支舞？”
    “抱歉。”莎拉指指筷子粗的鞋跟，“两年没穿，不太适应。”
    “是我疏忽，那我们去看看风景。”哈文仪态完美，挑不出任何瑕疵。
    “如果你愿意看到我的脚踝因此受伤的话。”莎拉遗憾道。接连两次拒绝，哈文的脸色也微微变化。莎拉从侍者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莎拉赔罪了。我们去那边坐坐。”
    莎拉指着最靠边的酒桌，征询地目光看着哈文。
    哈文看了眼莎拉手中的空酒杯，笑了笑，带头走了过去。
    舞会不断有人目光投来，但没人敢靠近。
    在外人看来无比配对的两人，实际上坐下来后很久没有交流。
    哈文无比认真切着盘中的五分熟牛排，直到快要吃完，才缓缓开口道：“下城区一条人命多少钱？”
    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问明天的鱼肉多少钱。
    莎拉抿着新月红酒：“一枚银蛇币有，十枚也有，最多不过五十枚。”
    哈文用力切着牛筋：“那你知道我昨晚丢了多少钱吗？你们杀了我十四个人。”
    莎拉表情微微一僵：“这钱，我赔。”
    哈文大口咀嚼着牛筋，此时的他完全没了绅士模样：“但他们做的是一次五十枚金海妖的生意。你赔得起吗？”
    这个数字让莎拉心中一沉。
    她一直不敢确信的就是鬼猴在哈文心中的分量，轻，还好说，赔点钱，大家相安无事。
    但一趟出海就是五十枚金海妖的生意，在整个比尔吉沃特没有人会不疯狂。
    而这仅仅只是一艘鬼猴船只带来的价值！
    这笔财富别说她莎拉只是哈文一个不重要的合作者，就算是亲爹亲妈，也不一定能得到谅解。
    哈文注意到莎拉的表情变化，嗤笑一声，混着红酒将牛筋咽下：“你能来，我很高兴。但你要想走，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