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轮号渐渐西行。
    当比尔吉沃特的身影只剩下轮廓的时候，有人敲响船长室大门。
    一个年轻的外地水手站在门口，神色为难道：“船长，要交税了......”
    比尔吉沃特的猎海规矩：出了近海，得向大海交税。
    有人说这税是给蛇母娜迦卡波洛丝的，也有人说是给大海的，唤十一税。
    这可不是封建迷信的那套。
    不交税的人，必将受到大海的惩罚——比尔吉沃特三大传说中的深海泰坦诺提勒斯，会代替蛇母或大海惩罚那些不上税的人，用它巨大的铁锚砸沉逃税的船只！
    无一例外。
    通常来说，交税的标准是一枚金海妖。
    这笔钱可不算少了，李若正往怀里掏的时候，林肯连忙按住他的手，转身呵斥水手：“你的眼睛是长到屁股里了吗？这点小事也要来打扰李老大？给，拿去，这税我们日轮号交了！”
    水手捧着金海妖悻悻出门。
    李若无语。
    真是拙劣的演技......
    这一幕显然是林肯提前安排的戏码，为表忠心。
    “好意心领了。”李若没坚持，收下好意，但也没许下什么承诺
    这些混江湖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若真的什么都顺着，他们顺杆子爬的本事更大。
    晾着就好。
    有机会真要帮忙？再说。
    林肯显然没想到李若这种反应，半大的小子，心眼还挺多。不过如此一来，他倒是更加信服李若，不敢表现得再过分。
    “李老大见笑了。”
    “锯齿海峡的话，还有大概一天的航程，您好好休息，等到了点小的来叫您。”
    ……
    锯齿海峡，守望着之海有名的风险地。
    常年狂风骇浪，风雨飘摇。
    丰富的地下矿植物，养育了不知多少凶恶的海怪。
    更让人头疼的是海底的暗礁。
    锯齿海峡的海底生长着一种奇异的生物——迁徙珊瑚。
    它们聚集的珊瑚礁堪比山峰，同时坚硬无比，可以轻易划破船底。更糟糕的是，它们每十年苏醒再生一次，还没等人摸清现有的暗礁分布情况，它们就又搬了新地方叠起来形成新的珊瑚暗礁，令人防不胜防。
    即使经验最丰富的航海家，也不敢打包票能一定能安全穿过锯齿海峡。
    当窗外的风雨逐渐大起来，船只明显晃动的时候，李若知道，锯齿海峡到了。
    拉尔斯提前出去，冒着雨和舵手沟通接下来的路线。
    半夜的时候，腐鳍巨兽的消息传来了。
    拉尔斯一脸欣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冲进船长室大叫：“老大，它出现了！”
    李若用肘捅了捅一旁流口水的鱼叉手詹姆，随着拉尔斯来到甲板。
    混杂着海腥味的雨水砸在身上，水手们的吆喝声让整个甲板都热血沸腾。
    远处的天际乌云滚滚，雷蛇游走。
    正在指挥水手往海里继续抛投腐烂矛头枪鱼尸体的林肯，听到身后的动静，立马小跑过来，脸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李老大快来！”
    林肯拉着李若的胳膊，来到船舷边上。
    “那大家伙上钩了！”
    林肯指着海面。
    李若顺眼望去，海浪如锯齿丛生的海面上，距离船只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高高的背鳍露出海面，切割着海浪，吊在船尾后方。
    露出的背鳍有两米来高，不似鲨鱼那般整齐光滑，像是一个破出几个洞口的窗帘，唯一不同的是这破窗帘是个三角形的。顶端正面的位置，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堪比刀刃。
    “这家伙估计有十三四米长，是个成年的大家伙。”林肯咽了咽口水，激动道，“李老大，干它？”
    能参与击杀腐鳍巨兽的战斗，绝对是猎海人一生难得的荣耀。
    林肯相信船上的大炮，相信塞壬号的鱼叉手，更相信眼前这位杀死神庙叛逃者的李若。
    只待李若一声令下。
    “詹姆，干活了！”
    李若拔出腰间的德玛西亚炎阳钢剑，回头对跟来的詹姆说道。
    论猎杀海怪的专业度，李若自认比不上詹姆。
    术业有专攻。
    “有把握？”
    “没。”
    否定的回答不代表詹姆不准备出力，而是真的没把握一个人干掉腐鳍巨兽，需要李若配合。他手上动作不停，将背后的装备卸下，在摇晃的甲板上重新组装起来。
    “大二胡”的底部夹在詹姆双脚间，像左轮手枪填子弹一把将其中三根倒刺长矛插进去，又从身后掏出一个大号的枪托——一个超大号的鱼叉枪准备完毕。
    “像之前说好的，我只负责在它身上来几道口子，后面你自己来。”詹姆半跪在地，托着鱼叉枪对李若说道。
    “确保它别太生龙活虎就行。”李若手指弹着剑刃，发出清脆的嗡鸣。
    “好了，钓鱼开始吧！”詹姆起身，对林肯说道。
    “我来我来。”
    一旁沦为看客的拉尔斯不愿意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托着半瘸的腿一溜跑到水手旁，从几名水手中夺过一条锁链。
    锁链通过固定在桅杆上的轮滑，另一端绑着矛头枪鱼的尸体——这是用来钓腐鳍巨兽的鱼饵。
    随着哗啦的一声，水底拖行的矛头枪鱼尸体被高高拉起。
    一道庞大如鲸鱼的海怪随之跃出海面。
    腐鳍巨兽像是一只变异般的蝌蚪，头重脚轻，长着两只似鳍似脚蹼的腿，庞大的脑袋上没有眼睛，只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呈现出几近一百八十度的嘴里能看到一口的尖牙利齿，其中上下各两根尤为突出，几近三米，带着内敛的弧度，森冷的倒钩利齿让人不禁想象若是被这咬上一口，哪怕是要到大腿，都无法逃脱。
    “这家伙，一口能吞掉鲨鱼了！”林肯在一旁惊呼。
    没人回应他。
    鱼叉手詹姆像个狙击手一般，闭上一只眼睛，目光穿过鱼叉上的倒刺，瞄准过去。
    轰隆一声。
    鱼叉枪的“蜂巢”像是炸膛一般，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冒出滋滋的白汽，
    倒刺鱼叉弹射而出，精准地没入腐鳍巨兽的嘴里。
    詹姆得理不饶人，一枪射出，快速转动“蜂巢”旁的摇杆，将下一支倒刺鱼叉瞄准下落的腐鳍巨兽。
    可惜，这一枪只是刺破它背后坚硬的表皮。
    海面上，丝丝血迹荡漾开来。
    “干的不错！”李若夸赞一句，目光锁定腐鳍巨兽。
    那家伙沉入海面之下，发出悠长而沉闷的叫声。
    它愤怒了。
    腐鳍巨兽尤为记仇，这下就算不用鱼饵，它也会死死盯住日轮号。
    接下来只要不断和它缠斗，等它在露头，詹姆辅助，李若主攻，拿下它的把握十足。
    愤怒的腐鳍巨兽在海底游窜，用庞大的身躯装的日轮号左摇右晃。
    “往锯齿海峡外面拉！”林肯抱着桅杆大声呼喊。
    在暗礁遍布的锯齿海峡和一只巨兽搏斗不是个好主意，拉出去打才更安全。
    但很快，舵手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船长......卡住了！”
    “什么？！”林肯连滚带牌跑到船舵旁，发现地下的齿轮被一团铁索狠狠缠住。
    坏消息接踵而至。
    混乱之中，桅杆系着的巨大船帆缓缓飘落下来。
    船舵坏掉，船帆被破坏，船只根本不能操作，只能任其漂流！
    李若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找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家伙正把短刀藏到背后，装作混乱的样子混入水手中。
    妈的，有内鬼？
    李若跑过去一把抓住捣鬼的人，看清脸后不由一愣。
    这家伙，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