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屠宰码头便传开消息。
    绸刀屠宰店准备对珊妮屠宰店开刀了，一时间，就连赛文也不敢再来店里。
    而到了第三天，又有一则消息传来。
    仰光号的鱼叉手汉森废了。
    双手被海胆棘刺钉在地上，一整个晚上没有人发现他。等他被救起来，海胆的麻痹毒素已经深入骨髓，两只手像是得了帕金森一直抖。对于以精准投掷海怪吃饭的鱼叉手来说，汉森的职业生涯结束了，被仰光号踢出船队，等待他的只有养老等死。
    李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珊妮心里清楚，欣慰的同时隐隐担忧。
    “小若，你——”珊妮想说些什么，但见李若埋头认真磨着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反正店里没什么生意，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你看好店。”
    这几天没有收入来源，珊妮便经常外出，带回些海怪内脏，供两人果腹。
    李若什么都没说，只是最近练习屠宰手艺更勤快了。
    瞧了瞧雪亮的刀刃，心里满足几分。
    有些人不让他过好日子，那就干脆让对方没有日子可过。
    汉森是第一个。
    而绸刀屠宰店的老板斯洛克，则会是下一个。
    中午刚过，几天没开的店门被人敲响。
    打开门来，居然是个熟人。
    “你就是新来的学徒？呵呵，听说你干的不错，我便来瞧瞧。”女孩比他大一两岁的样子，五官除去三角眼外，倒有几分姿色。
    正是珊妮的前任助手，露丝。
    不过相比之前在珊妮屠宰店的农妇打扮，现在满身绸罗的样子，看来过的很滋润。
    “珊妮出去了。”李若只是瞥了眼，继续埋头磨刀。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露丝对珊妮屠宰店熟悉的很，自雇去了吧台，找到珊妮平常藏酒的地方，找出半瓶还没喝完的松果酒自己倒了一杯。她摇晃酒杯，目光神游，“你和当时的我很像。”
    “当年我一家人为了逃避兵役，从诺克萨斯逃到比尔吉沃特。本想着借此转船，去德玛西亚碰碰运气，结果一家人被人贩子盯上，只有我逃了出来。”
    “然后，珊妮捡到差点饿死的我。”
    “那时候她弟弟抛弃了家庭，独自去了海上闯荡，我便留了下来，帮她打下手。在知道她是屠宰码头最好的屠宰师后，我更加用心了，拼命学习。可是后来，绸刀帮拿下了鼠镇的所属权，并在屠宰码头建了自己的屠宰店........”
    “他们一开始就邀请珊妮去当老板，但珊妮是个死脑筋，守着家业不肯出任，还说绸刀的人害死了她父母。说实话，那时候我信了她的话，恨极了绸刀帮。”
    “甚至，当时我把拿到手的工资，偷偷跑去赏金公会发布了悬赏斯洛克的任务，但到现在都没有人敢接。”
    露丝嗤笑一声，继续道：“但命运就是这么神奇，我去了绸刀屠宰店，他们给了我一个月十枚银蛇币的酬劳，比珊妮赚的更多。而且，我曾经最恨的男人斯洛克，现在成了我的男人。”
    “怎么，专程跑来这里，是找我讨喜钱的？”
    “当然不是。”露丝抿了口松果酒，“我是来劝劝你，何必要守着一条即将沉掉的破船？”
    “这就是人和畜生的区别了，我喜欢做人而已。”
    “呵呵，伶牙俐齿，我喜欢。”露丝也不恼，反而眉眼如丝，诱惑道，“看你比我还小，应该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你要是投靠我，甩了那个珊妮，姐姐我让你体验一下真正的快活滋味。”
    李若睥睨一眼，不屑道：“抱歉，嫌脏。”
    “你——”
    露丝酒杯狠狠跺下，站起身来冷声道：“好，本来想给你一条生路，既然你选择和珊妮一道，那我就等着你的好下场！”
    说完，愤然离去。
    李若冷眼瞧着她的背影，心道到了这时候，这家伙居然还想着捅珊妮一刀。果然，下刀子最狠的永远都是二鬼子。
    “不过这小妞够傻的。”
    “她当年居然发了关于斯洛克的赏金任务？”
    “啧啧，脑子是个好东西。”
    李若原本打算直接找斯洛克，但有露丝这一出戏，让他有了新的想法。
    杀了你的人，还要拿你的赏金！
    ……
    趁着天还没黑，李若披上屠宰油衣。
    衣服应该是珊妮父亲留下的，平常放在储物室，衣服很大，几乎能当斗篷。
    确认好腰间挂着的锯齿刀和尖刀，他迎着晚霞出门而去。
    鼠镇的赏金公会放在扒手广场。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这还是他第二次出门。
    比尔吉沃特比较类似前世的欧洲中世纪风格。
    街道和街道之间有水湾相隔，每隔百米有铁链木板桥相连，过往的时候桥身摇摆显得很没安全感；而城市的区域之间，则有悬崖相隔，悬崖大多不高，几十米几百米都有，生满杂草。
    这里的人种很丰富，黑发的少见，大多都是棕色系发色，棕色透着锈红的皮肤，穿着朴素，身材彪悍，神情永远带着警惕和不耐，人与人擦肩而过，总是互相对视两眼，再下意识摸一摸钱袋是否还在。
    李若观察着民风习俗，同时也警惕着。
    倒不是警惕有扒手，而是头顶——鬼知道什么时候上面便有人将粪便、泔水倒下来。
    路上扒手不断，一路下来最少有四只手摸到他向他的腰兜，但在触摸到屠宰油衣下森冷的刀锋后立马转身跑没影。
    带刀不带枪的，都是狠人。
    扒手广场，在广场的最东侧拥有一栋独立的二层建筑。而门口右侧，则置放着一块五米长、两米高的悬赏榜。悬赏榜两侧，则有俩张木桌，各自坐着人，百无聊赖却又有几分倨傲地看着外人。
    他们名叫赏金出纳员，负责清算赏金以及纳税。
    现在天色已晚，悬赏榜前除了打着呵欠的赏金出纳员，空无一人。
    李若的靠近让赏金出纳员多了看眼，随即便摇了摇头。
    识人辨人是赏金出纳员的本能，眼前这骨瘦如柴的少年显然不是他们的服务范畴。开玩笑，如果赏金猎人这么好做，他们又何必在这里起早贪黑，每月拿三枚银蛇币的微薄工资？
    秋风起，掀起悬赏令簌簌作响。
    这里的悬赏令和主城区的一致，汇集了整个比尔吉沃特范围内所有的悬赏任务。
    任务分类繁多，大多是悬赏海怪，其次是护卫，最后是人头。
    李若最终在角落处找到了目标。
    斯洛克的悬赏令已然泛白，几乎和悬赏板融为一体。
    看样子，放置两三年了。
    悬赏令：斯洛克
    悬赏等级：三颗星
    悬赏金：十枚银蛇币
    几行字分布在悬赏令的上下端，中间则画着斯洛克的头像，是一个满脸横肉、长着三角吊眼的光头大汉。
    出纳员见到斯洛克的悬赏令，不由乐了，他指着悬赏等级道：“小子，知不知道三颗星代表什么意思？”
    李若摇头。
    出纳员嗤笑着摇头，“无知者无畏啊，小子，你如果真的想做赏金猎人，还是去一星任务里找找，或许能侥幸完成一个。呵，三星任务，这悬赏的人各个都不好惹，不是实力强劲，就是背后有人。这斯洛克乃是咱们这绸刀帮沃尔卡夫人的远方亲戚，你惹不起的。”
    说着，把悬赏令扣下，显然觉得李若在胡闹。
    李若却伸手将其按住，手指点了点，“那就没错了，找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