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两边的服务生各抬起一条手臂,温文有礼地为一行人推开大厅大门。
门前门后好像根本不是一个世界,走廊静谧而端庄,大厅热闹而奢华。
陈慕带头步入其中,走个两三步后自觉靠边站,给人让路:两名服务生正搀扶着一个喝得不省人事的老头,迎面走来。
“这里人好多…”江似柔左顾右盼,在晚会的人群里搜寻着女神的身影。
“但陈如烟却是光彩夺目的。”陈慕直勾勾地盯着舞池中央,徐徐靠近,寸步不停。
他进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孤零零的、在围观人群中翩翩起舞的舞者。
那是个女孩,而她的独舞也正好进入高潮部分,一如一朵盛放的桃花。
舞蹈几乎和舞曲同步结束,这时,她英姿飒爽地转身,长发飞旋,几缕发丝也黏在了她运动后自然变红润的脸颊上,分外妖娆;而她的长裙也在互相拍打后相衔,如一枚新生的花苞,紧紧包裹住她修长的双腿。
这个瞬间风华绝代,全场好像静了那么一秒,随后,掌声如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人能在见识到她的外在与内在美后,仍能不动容。
连向来给人以“性冷淡”印象的郭子昂,都有那么一刻被惊艳到了,挪不开视线。
“谢谢大家。”陈如烟双手按住腿缝,深鞠躬,彬彬有礼,“谢谢。”
说完,她独自离开舞池,穿过人群自行让出的小路,在一张空无一人的圆桌旁落座,端起先前只抿了口果汁的高脚杯,继续啜饮。
她并非这场晚会的舞女,之所以在众人面前“献丑”一支舞,纯粹是一时兴起。
她把果汁“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全身的热汗好像一下子汽化掉了,再优雅地放下空荡荡的高脚杯。
而一得以歇息,她的目光又开始在人群里游荡起来。
她正在找一个人,可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不知道那人的长相,不记得那人的声音,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是件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用心做的事。
那一定是个对自己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吧?她时常这样想。
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那个人说,可每次一深思,脑袋总会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
不过她倒从未因此而沮丧。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能偶遇他,哪怕只是擦肩而过时,不经意地一瞥,自己肯定能认出他,也能记起与他有关的所有尘封往事。
而自己只要能与他相会…那些想说的话,肯定也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甚至脱口而出。
所以那支舞其实美而忧伤。
但人们只能看出前者。
*
“她真漂亮。”江似柔未必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但难免有点相形见绌。
“那当然咯。”陈慕得意洋洋,这个常年心如止水的家伙,只是在人群中发现了故人,居然就变得一脸自豪,这真是极为罕见的事,“她可是我的女孩啊。”
“这句话最好等到你胜券在握时再说。”郭子昂有些不合时宜地提醒。
“也对。”陈慕微愣,随后脸色顿时平静下来,他忧忧地瞟了老郭一眼,偏了下头,“抱歉。不知为何,每次我一见到她,总会变得…不像自己。”
“我会帮你排除阻碍。”徐明君微笑,“但别忘了,最终要抓住她的手的人…是你啊。”
*
对酒无感甚至反感的人通常也会觉得酒味刺鼻。
陈如烟独自品尝着冰淇淋时,她就突然闻到了这股令人不适的味道,不由自主地鼓起嘴,吸了吸鼻子。
随后,一条手臂在她面前落下,一只大手突然用力地在桌上一拍,把融化了大半部分的冰淇淋都震塌了;下一秒,一位浑身酒气的彪汉拉开了她右侧的座位,闯入她视野里的迷醉眼神格外轻佻,摇摇晃晃地坐下。
“你是一个人吗…?”彪汉自认为风趣地撑住下巴,特别无礼地向她凑近,笑容猥琐,目光蔫坏,语气轻浮,“你好像…不太高兴……?”
他每说一个字,都会顺带吐出一口浓臭的酒气。
陈如烟有在尽力保持礼数,但还是不免往后缩了缩。
这一举动出于她对彪汉的不喜欢,还有面对他时的害怕与不安。
“我在等一个人…”陈如烟担惊受怕地缩着肩膀,即使感觉自己应该是被刁难了,她还是不失礼节地微笑,尽管这根本不能打消对方的恶意,“但是我找不到他…找了好久好久,面都见不到。”
“那得是怎样一个男人才会抛弃你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尤物呢?”彪汉误认为对方愿意说心事,应该是自己勉强能入眼,真心觉着这是相识再共度良宵的绝佳机会,想得太美于是坏笑起来,对面前这张倾世的脸越来越感兴趣,色胆也越来越大,于是下意识地离她越来越近,“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眼光差劲的混蛋吧?”
“才不是啊…”陈如烟深知她在找的那人才没有抛弃自己,更清楚他也许不是烂好人、但绝对不是大坏人,至少跟面前这位截然不同,有很多很多显而易见的优点。
但她也明白自己的弱小,在彪汉面前,她无异于羔羊。
因此她不敢认真反驳,只能耸着肩,低着头,轻喃:
“混蛋才不可能让我无法忘怀。他是个非常、非常,非常优秀的人呐。”
她接着说:“我相信我在茫茫人海里找他时…他也在满世界地找我!”
“你真心这么觉得?”彪汉皱眉、偏头、质疑。
“嗯。”陈如烟可以笃定。
“确定并肯定?”彪汉继而问。
“嗯!”陈如烟用力点头。
“哈!”彪汉忍俊不禁,“呵哈哈…呵哈哈哈!”他不想引起对方的反感,但实在想打击她一下,“真是感人肺腑的单相思!”他继续嗤笑,情绪被高度酒精搅得有些失控,这不是件好笑的事,但他离捧腹大笑只差一步,“可是你啊…你这么死心塌地地相信他,还帮他说话…可在你被人搭讪、甚至骚扰时,你的护身符、‘他’又身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