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怀慕摇头:“属下全都查过,没有任何记录。”
“之前未央使团到来,是否有任何人送给智伯瑶此类药物?”
我很想说有,但是,巫怀慕答:“没有。”
“很好,有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戏弄朕,要践踏天威。”
巫怀慕问:“那此事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卫永昌问她:“你以为这件事是何人所为?”
“两种可能,一种是宫外的强人,”巫怀慕说,“另一种就是……”
卫永昌打断巫怀慕的话:“另一种就是朕身边有内鬼反水!”
巫怀慕垂下脑袋不答,这不是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宫外强人,目前来说有嫌疑的只有那位梁上君子,但宫中内鬼,说起来,有两个人有重大嫌疑,一个就是她自己,另外一个就是她师兄,因为两人为圣上贴身护卫,直接听命于圣上,不受任何机构管束,算得上真正的法外之徒。
当然不排除第三种情况,就是宫内还有其他高手,但这种可能极小。
“所以,是你们背叛了朕?”卫永昌说,“还是有贼人要挑战天家权威?”
巫怀慕作为理论上的嫌疑人之一,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发言资格,
“朕会把这只鬼揪出来的。”卫永昌这句话说的轻声细语,但巫怀慕熟悉他的脾气,往往最是和风细雨之下才孕育着巨大的风暴。
出宫门,巫怀慕遇到道隐。
道隐问她:“小师妹,我又是哪里惹到你了,怎的连一个好脸色都不肯给你师兄我?”
“我只是觉得你的刀好,想跟你讨要。”巫怀慕冷冷地答道。
道隐问:“怎么今天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前几日贤妃娘娘宫里头唱戏,去顺耳听了几句。”巫怀慕说。
“什么剧目,跟我的刀有什么关系?”
巫怀慕说:“你也喜欢听的《荆轲刺秦王》,还记得吗?”
道隐从未听过任何剧目,偏偏巫怀慕说的这样有鼻子有眼,他心下也知巫怀慕是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给他,便顺着话往下说:“怎么不记得?”
“那小生开口唱,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招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我这眼泪就下来了。”
道隐笑着说:“我可不知道,师妹你这样多愁善感,当年山南斩匪三十七人,你可是眼睛连眨也没有眨一下。”
“也许是年岁大了,总会想要留住什么,”巫怀慕说,“燕丹和荆轲的故事,总是让人为之动容。”
“我还要去当差,改日再叙。”
与巫怀慕拜别,道隐一次也没有回头,他心里泛起了嘀咕,燕丹、荆轲,巫怀慕到底有什么不能对自己说的,君子死知己,提剑出燕京,可以暗指自己与主子,但是也可以暗指自己和瑶……
被发现了吗?
应当没有,不然巫怀慕不会这样小心谨慎。
巫怀慕此举是要给自己提个醒,道隐心怀感激,却也觉得头顶犹如利剑倒悬。
主动提起要查此事的,除了卫永昌,不会有别的人。
看起来卫永昌已经起了疑心,自己该多加小心才是。
甜蜜的爱恋从心头散去,被更多复杂心情占据。
有愧疚,有羞耻,他是主人的影子,却偷了主人的妻子,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携手背叛,做出那为人世间所不齿的勾当。
却也有悲愤,有不甘,原是天上龙也做的了地下泥,深仇大恨,国仇家恨,自己从前被蒙在鼓里,对仇人之子言听计从,就算自己知道了真相,依然要对仇人之子言听计从,宛如镣铐加深,让他喘息不过来,烈日当空,又让他几乎无所遁形。
“这些东西,你给圣上送去。”智伯瑶把道隐叫到自己宫里来,详细地嘱咐他。
给卫永昌送东西是假,与道隐见面是真。
左右已被屏退,智伯瑶看四下无人,指尖从道隐脸上划过:“不过一天不见,我想你了。”
道隐捧过智伯瑶的手,在她手背上亲吻:“风紧,小心。”
听到这四个字,智伯瑶心中警铃大作,她四下望去,并未察觉有其他人靠近,急忙攥紧了道隐的手:“他?”
“嗯。他起了疑心,在调查辅食丸。”
“怪我,舍不得丢了瓶子,惹下大祸。”
“这不是你的过错,只是今后……”
智伯瑶眼里闪动泪花:“只是今后你我二人再要见面,可就是难如登天了。”
道隐急忙用手帮她揩了眼泪:“来日方长。”
“抱歉让你看了笑话,”智伯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身处囹圄方觉自由可贵,从前不知能自由自在地笑,说自己想说的话已经是莫大的幸福,而今战战兢兢无履薄冰,都是自己做的孽,有时我在想,不妨索性跟他坦白了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伯瑶,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道隐握住了她的手。
生便生,死便死,过惯了受苦日子,若真能自由自在又何妨,他早就死了,从成为暗卫的第一天就死了,金钱名利声色犬马,对道隐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他别无所求。生平第一次尝了情欲的滋味,他已经知足。
“可是,我转念一想,不能那样做,”智伯瑶苦笑,“依照他现在的性子,我若是跟他坦白,他决计不肯轻易放过我们,不会让我们活的痛快,就算死了,也会折磨我们。”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华灯偏共月争光
“为今之计,只好先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