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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们说我守身如玉,不近女色,恐有龙阳之好。

    凌晨六点,姜临挣扎着醒来。
    天还未大亮,只隐约能看见天边的鱼肚白。
    她划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起身去院子里的水池边用清水洗了把脸。水池边上有一个小凹槽,里面养着一尾金鱼,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还有这般闲情逸致。她在树上折了根枯枝,蹲在边上逗了半天金鱼,直到腿麻了,她才起身活动了一下。
    骆叶住的房间里还没有动静,姜临绞尽脑汁回忆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床上睡觉的,难不成自己是被骆学长公主抱回去的?
    她瞥了一眼那扇轻掩的木门,然后推门进去,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没见到骆叶的身影。桌上的物品摆放整齐,丝毫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就连她昨晚做笔记的本子也被合好,放回了书架上。
    骆叶似乎是一个做任何事情都很爽快的人,知道自己想要的,并想方设法得到。
    姜临在房间里没找到人,准备出去,关门的瞬间听到一声闷哼。
    她顺着声音找过去,寻到一张半米高的桌子,上面没有摆放任何物品,再往下面看,睡着一个人。
    是她正在寻找的人。
    他好像正在经历一场噩梦,睡得极不安稳,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小的汗珠。姜临想不出他放着好好的地方不睡,为何会躺在这里,肯定不会因为她占了他的床。不过,此刻她也来不及多想,因为面前的人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姿态呈现在她面前。他似在梦呓,但话语停留在舌尖,并未惊动空气。
    即便在梦中,他眉头也是紧皱着的。
    姜临想起来,她小时候每次做噩梦,外婆都将手掌放在她紧闭的双目上,轻声抚慰,效果很好,所以她也这么做了。她不会唱那种动人心弦的歌谣,只能祈求自己的双手能同样温暖,能给予他十分之一的安慰。
    姜临的手刚伸过去,便被他捉住,随即骆叶的声音响起:“你干什么?”
    “我看你做噩梦了。”她神色尴尬,连忙缩回手,起身匆匆出了门。
    隔了一会儿,房内的人也走进院子。
    空气里多了些柠檬香味。
    “醒了?”
    “嗯,待会儿送你回去。”
    她没多问,他也没多说。
    姜临就站在门廊下,看他在水池边洗漱,隐约中见他瞥了她一眼,又撤回视线。
    她刚刚算不算发现了他的秘密,或者说,这会不会成为她进入他生活的一个契机?她不会知道,在他的梦境里,是那个阴暗的地下室,有遍体的伤痕、无止尽的饥饿,以及抓着他不放手的小女孩。
    姜临一踏进宿舍,便被里面的几个人盯上了,姜临扶额:“暂时别问我,给我十分钟整理思绪,再跟大家解释。”
    “扑倒了吗?”李媛跟二花异口同声地问。
    姜临皱着眉:“绝对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所以,你俩待在一起一晚上做了什么?”
    姜临老实交代:“就吃饭,做实验。”
    李媛跟二花都觉得不可置信:“当学霸遇上学神,其相处之道果然常人无法理解。”
    姜临正准备翻个白眼,就被刚从外面回来的白露拎了过去。白露抱着手臂,以一副审视的姿态看着她:“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姜临摆摆手:“没有,只是在试香会上偶遇。”
    “我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齐衍说是骆叶特意邀请你去参加试香会的,为了陪你坐地铁,骆叶连齐衍都抛弃了。”
    姜临埋头,男生添油加醋的本事绝对不亚于任何一位女性。她还想说什么,却被白露抢了先:“曹操都找过来了,你还解释什么。”
    姜临顺着白露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站在她们宿舍楼下的骆叶。
    她飞奔下楼。
    “有、奸、情!”李媛跟二花纷纷在后面惊呼。
    李媛:“学长怎么那么好看,他只是站在那里,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二花:“啊,我也想跟学长谈恋爱,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桃花呢。”
    白露:“把这身睡衣换掉,改了肥宅的本性或许有可能。”
    李媛和二花还从未遇到这么会怼人的,立马噤声。
    已经跑下去的姜临回头冲着二楼阳台的三人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随后在宿舍的群聊里发了一条信息:“如果你们放弃八卦,今天的晚饭我请。”
    她再回头,就见李媛和二花点头如捣蒜,二人立马求饶:“课代表,我们错了。”
    处理好后面的“障碍物”,姜临气喘吁吁地下楼。骆叶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轻叹道:“我不着急,你不用这么赶。”
    姜临双手插在腰间,大口喘着粗气。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生的食指伸过来,点在她额前的碎发上,俊眸看着她:“这么累?”
    姜临点头:“军训完就没怎么运动了。”
    骆叶的眉眼弯了一下:“晨跑的懒你也偷?”
    晨跑是南大一直以来给大一新生立下的规矩,目的是让大家更好地融入大学生活。对于早起这件事,姜临大大地拖了整个宿舍的后退,记忆里去过一回,便躲着再也不去。
    她吐了吐舌头,低头无话。
    骆叶将手里的笔记本和课本递过去,扫了一眼垂首的女生,面容依旧清冷,语气里却多了点温和:“我又不是来训话的,你不必紧张成这样。还有,早上你一声不吭走那么快做什么?这个拿去。”
    姜临抬眼,那笔记本的封皮甚是熟悉,还有她带去试香会的课本。她双手去接,骆叶却撤了回去。有枯叶从树上落下来,她猛地抬头,隔着一抹枯黄跟骆叶对视。他眼尾的泪痣异常夺目,嘴角微微勾起,一脸妖孽相。
    跟那个躲在桌下呢喃的少年截然不同。
    良久,骆叶打破沉默,面不改色地看向姜临的眼睛:“今天早上你看到的,好奇的话现在就可以问,如果过了这个时间,这事传出去了,我就当是你说的。”
    原来是警告她来了。她就说呢,他怎么会这么好心来送书。
    姜临纠结又略带为难地看向骆叶:“你……”
    骆叶挑眉,示意她继续。
    姜临顿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懊恼,这问的到底是什么啊,丢人丢大发了。
    相比于她的吞吞吐吐,被问的某人气定神闲地欣赏着她的窘态,慢悠悠地说:“比起这个,你好像很怕我?”
    这让她怎么回答?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姜临低着头,沉默,沉默,再沉默。
    骆叶神色泰然地道:“我小时候曾被送进精神病院,大概是很害怕治疗吧,每次听见开门声,我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但屋子里可供我躲避的物体早就被撤走了,只有一张床。大概是那时候留下了阴影,我在床上躺着睡不着,后来也看过心理医生,但作用不大。”
    姜临本来是开玩笑地问一句,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真挚。其实不用这样的,就算他随便敷衍过去,她也不会多想。
    一时间姜临有点尴尬,虽然之前骆叶多次捉弄她,害得她在心里不知道编派了他多少回,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别人的伤口处剜上一刀。
    骆叶垂下眼帘,见踌躇半天的女生真诚地道:“其实这些都没什么,谁还没点心理疾病啊,比如我,拖延症、强迫症多了去了。”
    骆叶瞟了她一眼:“你不觉得现在才亡羊补牢,略晚了吗?”
    姜临镇定地挽回残局:“要不,作为交换,你问我一个你想知道的秘密?”
    骆叶睨了她一眼:“你以为你能有哪点让我好奇?”
    姜临哑口无言,古人的话没错:唯小人难养也。如此想着,骆叶修长的指节伸到她眼前,清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些书你不用每页都细读。你一个市状元,就只知道读死书吗?需要仔细看的章节我都给你一一标注出来了,另外扉页上列了那些需要着重看的书,你去图书馆找找。”
    姜临点点头,正打算说声谢谢,却被骆叶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不用感谢,这些书都是创新项目会用到的,我怕你耽误我的进度。”
    姜临接过书,阴恻恻地看了骆叶一眼,转身就走。忽然,她感觉头皮一松,原本绑成一束的长发松散开来,垂落双肩。她狐疑地回头,罪魁祸首懒散地站在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垂眸看了一下手里的头绳,又看向她。
    女生头发凌乱,格外好笑,而她眼底则升起惆怅跟愤怒。
    几秒钟后,姜临有点委屈地撇撇嘴,谴责骆叶:“你欺负人……”
    话音未落,骆叶一扬手,把头绳扔了出去。头绳在空气中擦过她的耳郭,算跟主人作最后的告别。
    姜临闭了闭眼,心里的怨气无处发泄:“学长,我不是故意要窥探你的秘密……”
    骆叶双手揣兜,直起身子,一脸云淡风轻:“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个?”
    姜临一愣,感觉脑袋里打了个死结:“那你是因为……”
    骆叶已走了两步,突然扭过头看她,轻描淡写地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姜临在地上狠狠地蹬了一脚。
    骆叶走到那条路的尽头,转头看过去,就见姜临趿拉着拖鞋,正弯腰寻找头绳。她背着光,朝阳逆着洒在她身上,让她的整个背影都带着金色,煞是可爱。
    他沐浴在晨光中,五官舒展开来,笑得柔情四溢,笑声从胸腔传出来,似是每根骨头都得到了响应,从未如此深沉悦耳。
    骆叶将揣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缓缓张开,一根金色的头绳像一只蝴蝶落在他手心的纹路上。他凝视半晌,再抬眼,就撞见了熟人。
    本就闲来无事瞎转悠的齐衍格外兴奋,咳嗽了一声,迅速神采飞扬地进入八卦状态。
    “大家都说骆大学神就是一块冰块,冷得连鬼都不敢近你的身。先不说别人,连我这些年都没见你这么笑过,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骆叶无视他的念叨,开口问:“那你怎么跟我套个近乎就套了四五年,你犯贱啊?”
    齐衍被呛得满脸通红,跳着脚吼他:“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当年你在国外救了我一次,我才不会天天被你当枪使。”
    骆叶慢悠悠地道:“谁让你欠了我人情。”说完又补充一句,“没让你以身相许就不错了。”最后还斜了他一眼。
    骆叶懒散地靠在围栏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没看过学校贴吧里关于我的传言吗?他们说我守身如玉,不近女色,恐有龙阳之好。”
    齐衍绷着张脸,面色比先前更红,好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谢谢你看得起我。”
    骆叶哼笑一声,不再逗齐衍。但显然,齐衍还没从刚才的谈话中缓过神来,足足有半个小时没开口说话。
    骆叶跟着齐衍出了校门,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开车的是乔姨身边的老周。
    两个人拉开车门上了车,齐衍才慢悠悠地说:“你手机打不通,乔姨就打到我这儿来了,让你回雅园一趟。”
    骆叶看了他一眼:“那你跟着做什么?”
    齐衍的脸垮了下来,烦躁地挠挠头:“老头子不知道打哪儿听到的消息,我上个月刚谈的女朋友,还以为藏得够严实,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我这不是去收拾残局嘛。”
    “活该,既然早知道最后护不了人家,干吗去招惹?”
    齐衍神色复杂:“感情这种事要是可控,古代那些圣人就不会坠入情网了。跟你这种冰棱子有什么可说的,怕是在你那儿除了实验室也没别的了。”
    说到这儿,齐衍自言自语地接过自己的话头:“不对啊,那上次那个小女生……”齐衍凑过去问,“难不成你确定能护人家周全?”
    骆叶顿住,再也没出声。
    齐衍以为抓住了他的命门,连连点头,小声道:“原来你在这儿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骆叶声音轻缓地开口:“我只怕吓到你。”
    一向只好玩乐的齐公子自然没懂骆叶话里的意思。车在广场边停下,骆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车边。车继续朝雅园开去,骆叶降下车窗,顿时一阵冷风灌入。
    他伸出手,食指不自觉地敲击着窗沿,窗外风景在他眼前跳跃,他却无心观赏,不由得自言自语:“不是装糊涂,是没资格。”
    正在开车的老周没听清楚他的话,问道:“阿叶,你说什么?”
    “没什么。”骆叶回过神,“周叔,乔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这几天她一直待在会议厅,公司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真不让人消停,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去国外看病的消息放出去的,现在网上都在传呢。你回去了,劝劝她,身体要紧。”
    骆叶的眼神倏地变得凌厉,他打开手机,看见“当家人乔荇病重,奇思集团恐将大洗牌”的头条挂在北市财经网的首页上,看时间是今天早上发布的。不到半天,公司的股价已经有下跌的趋势。
    骆叶站在雅园的小院里定了定心神,家里的老阿姨下来开门,一进去,他只觉家里的气氛比平常还要冷清。老周泡了杯茶递给骆叶,示意他去二楼的会议厅。
    上一回家里气氛这么冷清,好像是那年他从学校回来,参加葬礼。
    那时也是这样的阴天,家里有好多人,从二楼书房门口到楼梯上聚着几十个人。乔姨坐在书房里,三天没有下楼。在葬礼后的某一天,她和骆叶坐在露台上,这个脆弱的女人忽然失声痛哭。那种悲恸似是一下传到骆叶的心脏,不知那个逝去的男人是否感受得到。
    在来的路上,骆叶大概了解了雅园这次的处境,不过就是下面的人联手逼宫。要是在之前,这样的斗法他是完全不会担心的,但这次他怕这样僵持下去,乔姨的身体会更糟。要扭转现在的局面不难,唯有“攻心”。
    他低头给齐衍发了条短信:“之前听你说,北市最大的香料产商方悦,因为董事长行贿事件正在申请破产?”
    齐衍很快回短信:“流程是在我妈的事务所走的,所以我才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千万别外传啊。再说,这不正好帮了雅园吗,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了。”
    骆叶收起手机,抬手敲门。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渔翁,他来做就好。
    这个会议厅是由书房改建而成,黄色光线打在暗红色的漆木桌椅上,使得本来就安静的房间平添了几分静穆。骆叶走到乔姨身边,将茶盘送上去。
    乔姨面前坐着两个人,骆叶认得其中一个,路长深,是从奇思创立就一路跟过来的老人了;另一个正在发言的是个新面孔。早前听说奇思的顾老董事有一个侄女年轻有为,去年顾老退休过后便将一半股份传到那个侄女名下。也有传言说侄女是假,私生女是真,想来发言的人就是她了。
    “如今公司内部的结构已经老化了,这次的舆论就是一个实例,公关部完全运转不起来,出了事情不找出解决方案,只会互相推托。”
    这位顾小姐比骆叶想象的还要伶牙俐齿,骆叶之前帮公司处理过一些事务,对于她的阴狠手段知道不少。骆叶的视线落在身边人的脸上,即便疲态尽显,但乔姨的笑容并未消散,她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等顾小姐继续说下去。
    “这几年对外业绩的下滑,并非没有迹象可循。”
    “那也只能证明你们这群下属无能而已。”低沉的声音在会议厅里响起,顾思敏没想到还有人会打断她的话,她讶异地看过去,就见到一个阴柔的男生一脸嘲弄。
    骆叶低头摩挲着木椅上的雕花:“据我所知,顾小姐在上任时带了公关团队,这两年把集团的人换得七七八八,推托的另有其人吧。”
    顾思敏闻言脸色一变,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就这点事,你们就火急火燎地起内讧,现在的北市可没有大家想象的太平。寻香阁最近打的收购战,你们肯定都听说了吧?现在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万一有所变动,恐怕利益平衡点还没找到,就被人给吞了。”
    骆叶话说得明白,指出的问题又十分致命,加上他眼底的那一抹清明,众人都愣住了。
    路长深微微皱起眉头:“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为了集团着想,怎么到你嘴里我们都成了见利忘义之辈?再说了,我这都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哪还会有你们年轻人那些花花肠子。”
    骆叶微笑着看向路长深:“路叔叔,你这几年一直不声不响的,没搞出什么名堂,我看着着急啊。”
    路长深的脸色冷了几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骆叶寻了张沙发坐下,长腿一伸:“不知道方悦这块肥肉你们感不感兴趣?”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
    骆叶直言:“说到底大家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钱,我这里有条价值一个亿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想不想听。”
    路长深本就没想在今天“篡位”成功,若是能另外大赚一笔,起码对得起在雅园耗的这几天。他踌躇片刻,点头:“你说说看。”
    骆叶面上带着笑,平静地道:“方悦已经在申请破产了,作为北市最大的香料产商,拿下它的意义想必不用我多言。等消息放出来,想分一杯羹的人不在少数,到那时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人,定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这块肉这么肥,你怎么会让我们提前知道,不是那么简单吧?”
    “我没那么贪心,我只想守住乔姨和雅园而已。再说,奇思吞了方悦,树大招风,没什么好处。反而是你们,拿下它就会成为家族的第一功臣,再多几个人也争不去继承人的身份。顾小姐你说是不是?”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接下来雅园应该会消停一阵子了。
    乔姨难掩一脸疲倦,她抿了口茶,有气无力地说:“这次多亏你了。”
    她年纪大了,对于这些勾心斗角好像越发厌倦了。
    骆叶扶着乔姨下楼,一直负责乔姨身体的南医生已经在客厅里候着了。
    连吊了两瓶点滴,乔姨的气色才好了一些。
    “你真打算把方悦让给那些人?一旦他们的势力壮大,局面就不可控了。”
    “怎么会?”骆叶一改往日的散漫,认真而严谨地道,“这个消息能传到我这儿,肯定早就有人得知,不用我们出手,那些人也不会轻易获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得推波助澜。”
    “你打算怎么做?”
    “财经报那边我认识几个人,放消息出去不难。另外,方悦的代理董事长为保住集团,决心重启之前搁置的项目。那个项目是由我导师担当顾问,所以我已经拿到那个项目了。我会想办法通过此次的新品研制,帮他渡过难关,这个人情他会记住的。”
    “有什么需要雅园出面的,尽管开口。”
    骆叶低头为乔姨掖好被子,摇头道:“您什么都不用管,一切有我。”
    他留下这句话,便边打电话边下楼,行色匆匆地离开了。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来自姜临,他点了忽略,接着上了辆黑色奥迪,绝尘而去。
    大约在傍晚时分,各大媒体头条都被一则爆炸性新闻占据——方悦集团高层被相关部门带走。
    董事长刘某或因重金行贿下台,方悦集团群龙无首,风光一时的香料庄园将何去何从?
    落日的余晖洒在寂静无声的院落里,乔荇端着一杯茶在阳台上闭目养神,老周上来给她新换了杯热的。
    “这回要不是阿叶,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看来是真的老了。”
    老周放下茶杯,点头道:“他是渠教授看中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也很争气,骨子里的隐忍和沉稳都是别人比不得的。”
    “这些年,我几乎把他当亲儿子看待,不管是从情分还是从长远发展来看,把雅园交给他,我放心。”
    老周耐心地听她说完,才道:“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
    乔荇陷入沉思:“我有时候想,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我们现在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我经常梦见那孩子,如果他还活着,现在也该上初中了。”
    老周也有点伤感:“大小姐。”
    乔荇摆摆手,止住眼泪:“还有阿叶,那孩子过得太苦了。如果以后我有个好歹,老周你得护着他。”
    老周连连点头:“我知道。”
    乔荇点点头,不再说话。
    骆叶从新闻大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接着就接到了齐衍打来的电话。听起来那家伙的情绪不太好,说在离学校不远的日料店订了一桌,正等着他去。骆叶在日料店楼下给白露发了定位,让她演出完了就过来。他一向不擅长处理发酒疯的人。
    骆叶在二楼的走廊外面抽了会儿烟。他不常抽烟,只是今天他的心情不太好,也许是在财经网的大厅里遇到了佟瑾之的缘故。这些年他自以为足够克制,没想到远远看到佟瑾之也能让他心烦至此。
    一支烟抽完,骆叶准备进屋,却听到楼下传来一只狗的呜咽声。北市的冬天来得早,那小家伙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是被人遗弃到这家日料店楼下的。
    他准备下去看看,又想起自己平日里连吃饭都顾不上,怎么可能照顾好它。
    也是好笑,可能是狠心惯了,他竟还会对小动物心生怜悯。
    骆叶正欲转身,余光瞥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生拎着箱子小跑过去,好像是专程给狗做了个小窝,里面还装着些吃的。她也不怕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的后背,等它情绪稳定下来,才轻轻将它抱进纸箱里。
    谁知她刚准备走,那小狗就从箱子里爬出来,咬住了她的裤脚。
    女生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连狗带箱子一起抱着离开了。一道车灯打过来,骆叶看清了她的脸,突然心里一紧。
    姜临迈上台阶,见到灯光下站着的男生,愣了一下:“骆学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骆叶回话,前面一间包厢的门打开了,露出一张人脸,轻唤了声“姜临”,见到骆叶,那人目露讶异,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会儿,尴尬地叫了声“骆学长”,然后就将姜临拉进包厢了。
    好巧不巧地,齐衍订的房间就在这间包厢隔壁。
    骆叶进去的时候,齐衍正在打电话,喝酒的动作却没有停。
    桌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酒瓶,显然齐衍已经喝了不少了。要是在平时,以齐衍的酒量,这算不得什么,可今天某人是打定了主意一醉方休。
    骆叶解了外套,盘腿坐过去,开了火,放一片肉到烤盘上。齐衍还在倒酒,骆叶撤了酒杯,剩余的酒洒了一地,齐衍只得用唇语道:把酒给我。
    见骆叶没动,齐衍便站起来出去了。
    再回来时,齐衍的酒气消了大半,但脸依旧通红。
    骆叶蹙着眉看他:“又挨骂了?这回是谁?”
    “李双双,我爸的小老婆。”他坦然自若地说起这层关系,仿佛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我今天好像把我爸气得够呛,说是送医院了。”
    骆叶挑眉:“那你不去医院守着,在这儿买醉?”
    “轮得到我吗,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早就去尽孝了。再说了,要不是他,我女朋友怎么会收了一大笔钱,跟我闹分手。人人都羡慕我有个好家世,哪里知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有几个人能承担得起?”
    骆叶斜睨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变着法地夸自己呢。”
    齐衍的嘴角抽了抽:“你说是,那就算是吧。”
    骆叶无言以对,半晌后,才再度开口:“我叫了白露过来,你可以好好跟她倾诉一下。”
    “你怎么尽做出卖我的事呢?”
    “我说,你俩究竟怎么了?自打我回国开始,你俩就怪怪的。”骆叶忽然话锋一转,“不会是你俩之间出了情债,说吧,谁欠谁?”
    齐衍无语:“我跟你一样,把她当妹妹。”
    骆叶冷哼:“别人不一定这么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骆叶说到齐衍心坎上去了,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但这静没维持多久,便被隔壁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回头,这日式的包间都是通的,中间只隔了一块大屏风,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一个男生的声音传来:“这次的比赛你就跟我一组吧,选题定的是你擅长的,我们的胜算很大。”
    “我说了没时间。”
    “什么叫没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跟骆叶混在一起。他的底细你摸清了吗?他的为人你又了解多少……”
    女生的声音很小,她在分辩:“我不像你那样,交朋友还会考虑那么多。”
    “那是因为看他的长相就是一个薄情的人。你太单纯了,除了我之外,你接触过的男性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
    这边有服务员敲门进来,齐衍打了个响指:“两罐可乐。”然后转头,不怀好意地看了眼骆叶,“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吃个饭都能听见有人骂你。”
    灯光下,骆叶笑得隐晦,低声道:“她能听得懂也好。”
    齐衍撇撇嘴,仔细瞧了一眼骆叶。骆叶的皮肤白得吓人,灯光下眼波流转,唇瓣微弯,真的好看极了。难怪不管骆叶怎么爱答不理,女生照样爱往他身边凑。
    齐衍这时候情绪高涨,有墙根不听非君子啊。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倒是说说看。”女生突然转了语气。
    蒋图南支支吾吾地道:“你单纯、善良。”
    “我单纯、善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你嘴里不顾形象、就知道往学长跟前凑的人?”姜临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说我可以,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但请不要随意诋毁你根本不了解的人,如果你觉得骆学长是任你捏扁搓圆的那类人,那你就错了。”
    姜临原本不想给蒋图南难堪,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料到。姜临垂下头,又变回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房间里寂静无声。
    “我是为你好,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放心,我不会。”
    齐衍听到这儿,瞥了骆叶一眼。骆叶低头夹了块刺身塞进嘴里,明显心不在焉。五分钟后,白露戴着口罩出现在包厢门口。她一身寒气,扣上门,快步走到齐衍身边的空位坐下,说:“你们怎么选在这个地方,姜临正好也在这边。”
    齐衍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白露没察觉到他的动作,继续道:“姜临一下课就被人约到这儿来了,那个男生就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苦追她的班长。”
    等白鹭反应过来,骆叶已经拿着外套起身了,余光瞥见齐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你不吃了吗?”白露问。
    “嗯。”骆叶应了一声,穿上外套开门出去了,留下房间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白露一脸疑惑:“什么情况?”
    齐衍给她倒了杯酒:“你问谁?”
    “这里还有别人吗?”
    “失恋而已。”
    听到这话,白露微微蹙起了眉头,但她很快调整过来,轻松地笑道:“你活该,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什么时候才能认真一回?”
    “我要是认真了,你不得后悔啊。”齐衍趁着酒劲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朋友之间最忌讳暧昧不清,一旦动了念头,就回不去了。
    至于谁先动的这个念头,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白露翻动着肉,目光从烤盘移至齐衍的脸上,然后她缓缓道:“原来你知道,你一直在装傻。”
    “白露……”齐衍仰头,剩下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堵住。女生的唇瓣印过来,他不由得一僵。
    白露倾身一笑,眉目灿然如花:“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我不会跟你开始’,这些话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你就说过了。”
    刚才的触感还在唇边,女生的脸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也掩不住眼里的情意。
    他和她坐在安静的房间里。
    此时他多希望再也没有那一身桎梏——齐家二少爷,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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