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能制成两百丸?”谢安问。
    老大夫瞠目结舌:“我现在囤物不过区区四十数,你张口就要两百丸?!把这等神药当那烂大街的狗皮膏药不成?!”
    边境战场为何性命损伤如此大,不过是医药不极时所制,而若能携带成药药丸,又能凝结药力长久保持功效,入口能止内伤,外用能止血,再不计也能遇水则化,清洗伤口最是消除炎症,对因保家卫国受伤的军人来说如同是第二条性命!
    谢安拧眉苦思,四十数药丸看似多,但对众多边境大将来说,几乎都不能人手一丸,更别说底下的将士了!药丸珍贵数量稀少,冒然投入反会有分摊不均之嫌,反会让各将军之间生出嫌疑多出事端。而行军之间最怕什么?就是派系分明各自为阵,你防备我我防备你,敌军还不到自己怕是要内斗了。
    听了一耳朵的林阿宝莫名道:“老先生做药丸做不过来,可以教别人做呀,有了帮手不就快多了?”
    林阿宝这话傻的老大夫都不想回答他,谢安解释道:“没这么简单。制药之数讲究太多工序,非一日所能成,再及稍一错就可能全盘错,半点不能儿戏。”
    “三爷的意思是,制药的工序太复杂不是一日两日能学成的?”见谢安点头,林阿宝歪头:“既然这样,那何不把工序流水化?流水化的意思是,把所有工序拆开来做,比如说选药材的就专门选药材,称量的就专门称量,每一个人只学一样,工序按流水往下走,这样不就易懂多了吗?”西医科室分诊就是流水分量的结果,每个人只学一样专长,所谓专精专精,专而才精,十年如一日的研究一样东西谁不能精?
    闻言,谢安及老大夫顿时醍醐灌顶。
    流水分量的概念还要数百载才会出现,但此时出现却是实实在在的解了老大夫的燃眉之急,当即一拍大腿:“或许能成!老夫回去把那几个不肖徒弟提拎来试试。告辞!”
    第68章 谢君郎
    林阿宝一个流水化工序概念解决了老大夫成药量产问题, 没几日那边便传来大概五六天便能准备齐全谢安两百丸的需求,不能再多是因为药材供不上, 对此谢安到是不急,在药方还没开始研制时他便备了庄子养殖药材, 名贵稀少的药材不奢求成功, 方子里常用的应该不是问题,毕竟珍珠都能人工养殖成功,且添上极其稀少的金色及粉色,没道理普遍的药植不能成活。
    当然,药材能否成功养植且是后话, 当日谢安与谢奕商量进一步布控,谢奕对谢安把成药药丸无偿供给军中将领一时颇为迟疑。
    “成药药丸难得,所费不菲, 就这么无偿供给军中将领是不是有些浪费?”谢奕到不是小气,他的意思是, 可否拿药丸与朝庭做些交易?
    谢奕的说法并无错处。药方中有几味极为珍贵的药引, 千金难求, 再加上研制以及验证时所费药材,也就陈郡谢氏有这样的底蕴可供给的起, 放到普通富裕人家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如此巨大的花销可以无偿供给, 但拿此做些交易也情理可原不是?谢奕想也就他们家愿意把药丸无偿供给,若换几它几大世家,一丸成药卖万贯都是有的。
    谢安不无否认, 无偿供给拿此做些交易是人之常理,但他想的是更长远的事。是以摇头道:“大兄的意思安石明白,但此事我另有计较。诚如大兄所说,药方从研制到成药所费实是不菲,如若求利,大兄言一丸成药需卖多少贯才有可能?”要说药方的研制花费了多少没有比谢安更清楚的了,因为不管是药材投入还是人工投入,都是从他手上出去的。当然,谢奕虽然没事事亲为,但也没少关注,是以对投入还是有个大概的数字,心里换算了下,比了个手式。
    “若我说,一丸药大概要这个数才有得赚。比同其它的救命良药,这简直就跟白捡的差不多。”
    谢奕比的是三,但也说明这是最底价,正常的价至少要比他这个数多上最少两成!
    谢安笑笑:“那大兄觉着这白捡的价对如今的军费可承担的起?”
    谢奕张了张舌,摇首:“自是承担不起的。朝中的局势你也不是不知道,那是恨不得军费一分都不给,哪还会给其购救命良药?”
    这也是大晋如今的弊端所在。朝延给不起军费,各方将领为了养活手下的兵就得想法子捞钱,钱从哪里来?还不是民脂民膏。这个死循环不解,大晋的困局亦仍是困局。但军费是个庞大的数字,朝延想给也给不起,这也是事实。
    “大兄所言弊端安石亦知,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军费所需自有对症之计,如今紧要是尽可能保住军中将领的命,为之后的国战做准备。药丸所费不少不假,军中无法承担亦也是真,计较这些被有心人利用攻我们谢家一个发国难财的罪名,到时候不仅百姓中口啤尽失,军中声誉亦会跌落谷底,朝中又有何底气占一席之地?”
    求利,顾然会挽回损失但却会失了誉;求誉,虽损失了利,但于百姓间口啤、军中将领的人情、以及朝中声望,却是大大的、狠狠的刷了一次存在感。这次存在感,对谢氏以后的发展方向有极其重要的决定性因素。
    闻言,谢奕也并不是反对,但仍有故虑道:“药丸一事,既事关边境将士安危我并无意见。但我担心的是,药丸若给了,那以后的东西呢?煤矿已经寻到了,很快就能投入使用,还有粮食改制的方子,还有各种农具的改制图,若有人以什么大局为借口要我们交出这些方子,我们给还是不给?”
    谢安虽然没说平行世界一事,但林阿宝默写出来的东西谢奕是见过的,不说全部但只谢奕见过的就足以改变太多太多,左右大晋局面都是轻的,那是功在千秋拯救万民的大事!谢奕怕的就是以药丸为引,谢氏变为人人可咬一口的肥肉!毕竟从古至今,利益薰心者从来数不胜数,什么事干不出来?!
    “大兄。”谢安正色,反问:“那依大兄所言,我谢氏可能吃下所有东西而不败?”
    谢奕哑然。不用想,当然是吃不下的,吃不下怎么办?难道压着不面世,致万千受苦的百姓而不顾吗?回答当然是不能。他谢奕虽对司马氏说不上死忠,但他也没那么冷心冷肺至黎明百姓而不顾。
    “吃不下还要勉强为之,那时我谢氏才是真正的群狼环伺,群起而攻之。”见谢奕恍然,谢安再道:“有舍才有得。所有方子我都会斟酌给出去,甚至药方我也会拜托老大夫改良之后公布于百姓之间,只要谢氏在一日,军中将领的药丸我便会供一日,但,方子怎么给,药丸怎么供,却由我们说了算。”
    只要主动权不易手,谢氏就立于不败之地。也只要这样集所有世家之力,才能富民强国,才能在国战中增加胜盛数,才能还天下太平。前者,尽他谢氏子弟责任,让谢氏更上一层楼,后者尽佛祖前宏愿安万民。两者并不冲突。
    谢安所言才是真正从大局以及长远上考虑,谢奕顿时有种自己鼠目寸光的羞愧感,举袖掩面揖一半礼,算是道歉,谢安笑笑:“大兄之言也并不是全然不对,各式方子会在对的时间给对的人,但也并不是全然不要所偿。我要的是谢氏能撑一支神兵,火枪这等利器,只有牢牢握在少数人手中才能更安全!”
    火枪是超前的产物,更是战场上杀人利器,一旦面世所造杀孽将是如同恶魔面世,左右战局是肯定的,但风评也绝计不会好!然,如今大晋四面楚歌,如没有这等杀人利器助阵如何能翻盘?难道要像‘那个世界’一样,在他亡后的区区二十载后泯灭么?非常时候用非常手段,他能做的就是把这种利器死死的握在自己手中,尽可能的减少杀虐!
    兄弟俩足足商议了好几个时辰才把谢氏以后的发展方向确定下来,谢安起身送谢奕出了书房门,回身绕到书房博古架后,林阿宝早歪在软塌上睡的那叫一个香甜。
    博古架前面俩兄弟商谈的任意一件都是事关谢氏的重量极秘密,别人挖空心思都恨不得听个只字片语,林阿宝到好,睡的那个一个沉。从脸上压出的印子来看,想来怕是谢奕进门不久便睡着了的。想到这谢安不竟失笑,侧身坐到软塌边边。
    察觉身边动静,睡饱的林阿宝迷糊睁开眼睛,一边揉眼睛小声哈欠一边问;“你们谈完啦?可是要用晚膳了?”
    一睁眼就问吃的,谢安哭笑不得摸摸他脸:“还有半个时辰。可是饿了?”
    林阿宝摸摸肚子咂吧下嘴,不无怀疑:“好、像还好?”
    这是睡糊涂了,连自己饿没饿都不知道。谢安又是无奈又是没辙,就书房热水给拧帕子醒盹,转身让人送来零嘴吃食备着。三个拳头大的小碟盏装着三样吃食,有荤有素但总的份量也就堪堪够垫肚子。就这份量,谢安都还点点林阿宝鼻尖,叮嘱:“不可多食,晚膳就快了。”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不吃东西时感觉还好,一吃东西就觉着饿了。如今林阿宝就是这般,三样吃食吃了个精光还觉着不过隐,抱着肚子在软塌上打滚一个劲喊。
    “好饿~”
    一边喊一边拿可怜兮兮的眼神偷瞄谢安。陈群谢氏能坐大亦靠严紧家风,然家规能改,但改了便要遵守,就像谢安把一日两餐改做一日三餐,但改了就要遵守时辰。但谢安被可怜兮兮的林阿宝偷瞄的心软不已,在遵守家规跟心疼林阿宝饿肚子之间,犹豫个三秒便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我让人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吃的先送来可好?”大家族的灶头永远都是热的,但不是饭点就没法子保证有什么。
    闻言,林阿宝趴在软塌乐的眼眉弯弯。
    谢安拿他没法子,连‘下不为例’的训斥都说不出口,只把人罩在身下好好的啃了顿,啃完哑声:“……食毕饭,我们便回房。”
    听懂言下之意的林阿宝耳朵尖顿时爆红,抿了抿微红肿的嘴唇,却是埋首在谢安胸膛间闷声回:“……好。”
    那软声软语乖巧依顺的模样激的谢安心神一荡,几乎当场失控把人要了去,好在最后堪堪拉住理智,咬牙把探入林阿宝衣隙的手抽出来,勉力定了定神去外间吩咐人去厨房取吃食,转身后却再不敢近林阿宝身的,怕把控不住。
    林阿宝嘴唇红肿不堪,眉眼一汪春水四肢酸软,明显亦是情动模样,可好在还记得这里是书房是谈正事的地方,可不是胡来的地方,只得堪堪忍着身体骚动,连头都不敢抬生恐把持不住来个书房情趣什么的,那就真是掉下线了。
    可暧昧的气味在房内暗香浮动,最是磨人,但两人却是没一个起身离开的,因为舍不得。好在膳食很快送来,顾虑林阿宝情动模样不让外人瞧了去,谢安亲自把膳食端进房内,吃罢饭两人骚动平静两分,就晕暗的光线谢安一路把林阿宝牵回到房内。房门一关,两人瞬间就交缠一起,唇齿交缠、抵死缠绵,林阿宝舌根都被咬吮的发疼,趁人啃食耳垂的空隙,带着鼻音软绵开口:“……先、先洗澡……”
    都这时候了谢安哪舍得放人?重重啃了林阿宝脖子一口留下痕迹,哑然:“一起。”说着把双臂一用力把人托起,往后间浴房而去……
    原本就是新婚,才堪堪食了味却又遇事,这三个月的禁欲期不仅饿惨了谢安,也馋了林阿宝,一旦解禁两个互相渴求的人顿时不知疲惫的抵死缠绵,晓是林阿宝承欢处天赋异禀,一宿贪欢翌日也是爬不起来。好在他也没甚正事,躺上一天养养也就好了,晚间甚至又勾着谢安来了一次,连续几日次次贪欢,老大夫上门议事顺带给林阿宝切了次脉。
    林阿宝还问上次‘气血旺盛,燥热上火’的症状可还在,惹的老大夫差点把胡须扯断,没好气白眼道:“你还想‘气血旺盛,燥热上火’?老夫看是气虚还差不多!”
    “怎么又气虚了?”林阿宝傻白甜问。
    老大夫白眼都要翻破天去,旁边谢安尴尬揖手:“有劳大夫了。可要开药?”
    “三天两天就要开药,这是吃药吃上隐啦?”老大夫也是无语了,前阵子还气血过旺,现在却是有气虚之症,这房是行的有多频繁?柄着医者之心,劝慰道:“药是不用吃,收敛下养两天就好。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年纪人情欲旺一时贪欢可以理解,但也要适可而止,谢大人也是懂医理的,‘过犹不及’这四个字理该明白才是。”
    就是再傻白甜林阿宝也明白‘气血旺盛,燥热上火’跟‘气虚’这两种症状的意思了,顿时羞的脸上爆红,埋首简直没脸见人了!
    谢安也是尴尬不已,忙冲老大夫揖首,有求饶之意。
    第69章 谢君郎
    有老大夫告诫, 两人羞愧之余自是收敛几天,但那种恨不得黏一起的感觉看的谢奕仍是有种眼角抽动的感觉, 谢奕不知道一千七百年后有个网络词语叫‘狗粮’,而他这种症状就是狗粮吃撑所至。无解。但有时还是忍不住会挣扎下, 是以这日建议道。
    “你不是把以前颇为喜欢的那个院子买下来了么?何不带阿宝去住几天?”
    谢安眉眼都是舒展的。“现在很好。”
    “……那就算我没说。”谢奕眼角又是忍不住一抽, 半晌正色道:“你前两天说的事我跟你兄嫂商量了下,也问过幼度意见,决定还是先不商谈婚姻事。”
    谢安拧眉,似有不赞同之意。
    谢奕抬手:“你先听我说完。幼度这一去没个两三年是回不来的,这么短的时候内成婚能不能留后还两说, 没留后新婚夫妻转眼就要分隔两离,哪户人家舍得娇养的女郎受这苦?留了后,这心里有了牵挂在某些时候也不全然都是好事。家里正是用之际, 你对幼度的期盼幼度心里也有数,我跟你兄嫂的意思是, 趁我们身子骨还康健能撑的住事, 他能游多远就游多远, 能飞多高就飞多高,摔下来还有我们这些长辈垫底, 死不了。”
    谢奕说的轻描淡写, 谢安却是半点不敢放松:“战场刀剑无眼, 如何能顾全全部?我是有让幼度历练的意思,但后路也需铺垫。”谢氏大房就谢玄这一根独苗苗,就算承担风险也要给大房留条血脉。
    “安石的意思我跟你兄嫂都明白, 但这也是我们问过幼度之后商议出来的结果。我谢氏男儿不经历一番铁血历练如何经得住事?更何况我谢氏未来非寻常世家能比,继承人自该更争气几分。”
    谢氏的崛起是必然的。所以越要悉心培养继承人,确保下一代的谢氏不会泯灭在洪流中。还是那句话,趁长辈们身子骨还康健,能游多远就游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摔下来还有这些长辈们垫底,死不了。区别于旁人家那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教育,谢氏这番任小辈摔打的教育方式算是别具一格了。
    话说到这谢安也不好再劝了。自至一家人算是默认谢玄会不成家而先去立业,立业的方式便是边陲要塞,投身戎装,为以后撑管火枪营做先期实习准备。对,就是实习准备,但实习的地方却是龙亢桓氏的管辖地。
    谢玄的选择林阿宝说不上很意思,毕竟前辈子谢牛人不就训出了一支最为出色的军队,‘北府军’的威名可是历史中赫赫有名,这辈子不过提早几年走了老路罢了,但让林阿宝惊讶的是,他们会选择桓温的管辖地。龙亢桓氏可是东晋威名赫赫的最大反派!撑大半兵权的大司马,把与之对立世家的下一任继承人放到他的管辖地,那不是羊入虎口?!抱着这个想法,林阿宝狐疑之时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因为他哥的原因?毕竟林朝就是投身桓温账下,一去五年,半点消息全无。
    “是也不是。”这是谢安对林阿宝这个疑问的回答。
    林阿宝:“什么意思?”
    谢安笑笑把人拢到身边,笑笑道:“有因林兄的原因,但不全是。”见其不懂,细细解释道:“桓氏确是如今心腹之患,但还不足以颠覆朝局。世家已然连手,桓氏之危自又削弱几分。”
    “那太后那?”林阿宝可是记得贯穿整个东晋的女强人,诸氏太后,垂帘听政把控朝局,不会打着坐收渔翁之利的打算吧?
    “无碍,阿宝不用担心。”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就林阿宝理解能力三天三夜都说不清楚,不过平添烦劳罢了,是以扯回话题道:“幼度去桓氏管辖地,确有一部份是因林兄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想知已知彼。有反心的并非是全部,幼度要做的就是理清这些人,必要时候避免冤枉无辜,还有另一层考量是想经过幼度来表明建康态度,一石击千浪,桓氏若能认清反心没有胜算,偃旗息鼓,刀口一至对外,那便是最好不过。”
    这一是招险棋,但也是桓温无法拒绝的险棋,因为对方还不敢把野心暴露出来,就算内心恨不得一刀捅死朝延派去的人,便表面却仍要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因为在这世道,某些时候名声比实力重要!
    谢安的解释看似极为合理,林阿宝一时被糊弄了过去,但他不知道的是,后面谢安所说的那些其实还有别的办法也能办到,但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那种。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把林朝并入计谋之内,送一个锦绣前程。
    当然,这些谢安是不会说的。
    不多时时间进入三月,春暖花开,大地回温,谢玄赶在三月三上巳节前昔结束学习,之后参与最后一个无忧无虑的上巳佳节,对岸女郎们似乎也知道谢玄、王献之、崔吉、箫瑜四位盛名建康的郎君们要结束学业,或许是最后一次再临岸对歌,纷纷红着眼睛唱起了诗经里的《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这首《淇奥》是对君子的最好赞喻,也是对四人告别的最好期盼,少年情怀总是诗,她们会永远记得有那么四位郎君,惊才绝艳,玉树临风,临江对她们唱过《蒹葭》《关睢》,而谢玄一等四人也会永远记得,在建康有那么一群可爱的女郎,对他们唱过《子衿》,追赶过他们,对他们的一投手一投足仰慕关注过。
    美好的记忆没有照片可以记录是非常遗憾的事,好在林阿宝会画,尽可能的用手上画笔记录了那临江时四位惊才绝艳的郎君风采。或许是心境与离别时分的问题,林阿宝这次的画突破了往日瓶颈再创新的高度,彼时顾恺之正好在,当即抚掌轻叹赞此图可作林阿宝的出师之作了。
    可惜此画他是打算送出去的,不能作出师佳做了。看着画作上四位曾经最好的朋友,想起就将各奔东西,林阿宝一时红着眼眶有些伤感,扯上谢安衣袖讷讷问。
    “我可否请献之他们过府做次客?”
    “为何不可以?你是这府中的主人,自是想请谁便请谁。”谢安摸摸他,一脸温柔。
    闻言林阿宝一脸兴奋:“那我去写帖子!”说着又冲顾恺之一揖礼,算是告罪。
    顾恺之笑眯眯准了,目送爱徒背景离开,脸上笑意顿时敛去,束手看向好友的视线满是斥责。“你就这样打算把阿宝关一辈子?”
    半丝不客气的尖锐指责激的谢安指尖一跳,垂目掩去眼内神色:“长康兄何出此言?阿宝是我君郎,更是欢喜的人,我对他的安危再是紧张万分也不为过吧?”
    顾恺之虽不是官场中人,但近来谢氏的频频动作他并不是全然不知,只当谢安紧张林阿宝安危是为防止旁人把主意打到对方身上,毕竟谢安为林阿宝失魂症一事三步一跪叩求佛祖一事,建康人尽皆知,想要对付谢安有那不措手段的想拿林阿宝这个弱点下手,也是有的。但谢安的保护是不是也太过了些?几乎整个把林阿宝拘在府中!
    “你紧张阿宝这点不为过,可安石也知道吧,阿宝的绘画天赋世间少有,说不得就是流传千古的一位大师,百年后被尊称为‘圣’也是有的,可你就这么把阿宝拘在府内,就这么扼杀阿宝的天赋让有可能封‘圣’的天才就这么泯灭,成为你的附属?”说到这里见谢安久久不语,顾恺之怒道:“你或许有你的考量,但你要真这么打算,做为阿宝的老师,休怪我跟你翻脸!”
    顾恺之那又急又气的模样看的谢安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叹道:“昔日安石还道长康兄为知已,深得我心,却不想在长康兄心里安石便是这般自私自利的人?”
    谢安这倒打一耙的模样险些气的顾恺之把特意蓄的美须都给扯断了,指着人怒而发指道:“你敢说你打的不是这个心思?!还有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光风霁月,在你对阿宝起心思那天起,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哼哼!”宝贝徒弟那么傻白甜,他当然要护着了!要早认识宝贝徒弟他肯定死拦着不被人叼碗里了,可惜认识时木已成舟宝贝徒弟不久又开了窍,否则师徒俩画艺超群名扬建康,多美的事不是?不像现在,宝贝徒弟一踏入谢府就甚少再露面,没两个月要命的失魂症又复发,休养近三个月,他原想这下该露面了吧?没想到反比之前更少了!
    人已经到了自己碗里还吃干抹净了,生米煮成熟饭,谢安到不生气被好友这么说两句,笑笑道:“长康兄怕是误会了,我自是希望阿宝画艺之名能传遍天下,名流千古。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才是时候?”
    “至少要阿宝行冠礼之后。”那时局面应该渐入稳定。
    大晋冠礼一般在二十周岁时,也就是离现在两年左右,顾恺之想了想,板着脸道:“那我就再等两年!两年后,我要发现你是骗我的,哼!”
    林阿宝捧着写完的帖子过来,刚好听到话尾,狐疑道:“什么‘两年后’?什么‘骗我’老师你跟三爷吵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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