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其实已大致听曹公公说了经过,此刻听到太子告状,点点头答:“听说,她已找到新的证人了!”
太子不以为然回答:“父皇,您也太高看这女人了,她不过是巧言令色哄骗你,泰安王谋逆一案,人证物证俱在,她到底要拿什么来推翻这些证据呢?”
说到这个,皇上面色渐渐暗沉下来,“听闻那叫寻松的证人突然暴毙而亡,政儿,此事——你可知情?”
“父皇,儿臣可是一直都在展星阁,不曾离开半步,寻松也早就交由南昭看管,人在她手上死的,父皇怎会来问儿臣?”
皇上听到这回答,脸色更是难看,不过也只能认了!
这时,南昭带着百合从外面进来,拜见了皇帝。
皇上看着双眼通红的百合,问道:“南昭,你带来的女子,可是你说的新证人!”
南昭拱手回答:“是的皇上,此女是寻松的情人,名叫百合,亦是丽姬的婢女,小女已经查明,之前寻松之所以出来指证泰安王殿下谋逆,全是受了太子与丽姬的威胁逼迫!”
皇上一听,立刻前倾着身子,面带愠怒的问:“竟有这种事,政儿?”
太子原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的,此刻听到父皇质问,立刻大步跨到正中间,跪趴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父皇,儿臣冤枉啊——谋逆乃何等大罪,就算借儿臣十个胆子,你断不敢用此来污蔑九弟呐,父皇——”
南昭见此情景,眉头微微一触,只觉这太子的表演实在浮夸,竟看不出一丁点儿真的罪行被揭露的慌张,难道,他还有何准备?
皇帝的头疾并没有彻底好,还是在隐隐作痛,被太子这喊冤声搞得十分不舒服,挥挥衣袖道:“若你真的问心无愧,就不必担心,真相总会大白的!”
这边,他催促南昭道:“你说此女可以作证?那就让她道来吧!”
南昭心里却没有来时那么有底了,她微微转头看向百合,见此女刚才来时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但进了这里,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心头就更是打起鼓来。
见她一时无回答,皇帝等不及了,自己出声问道:“婢女百合!将你知情的通通道来!”
百合听到这声音,惶恐地在地上磕了个头,请求道:“皇上——奴婢实在是怕啊!”
“你知道什么就如实道来,有何可怕的?”
“我若说出真相,必被人谋害性命啊,皇上——”
“你尽管说,皇上自会替你做主!”旁边的曹公公焦心的补上一句。
百合这才放下了心,然后又开始哭了起来,并指着南昭说:“婢女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寻松,今早在展星阁中为丽姬准备洗漱之物,却不想,突然冲进来一陌生女子胁迫我出来,说我若不听她的话,便杀了我,还告诉我,她是灵女,要杀我易如反掌!”
这显然并非是皇帝和南昭想要听到的话,前者听后,眉头紧皱。
而南昭,却已在百合开口前,已预感不妙了,果然,这百合之前在她面前的所有皆是伪装。
但是寻松确实因此女而死,只是他死时都不清楚,他口口声声说真爱他的百合其实至始至终皆在利用他。
百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反咬她一口,便证明,连对寻松死的伤痛,也皆是演戏……
她诧异的望着这个叫百合的婢女,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她从前以为人可以有很多伪装,但眸中的深情是骗不了人的,但她还是被骗了!
她怕是永远也学不会看透这人皮下的人心了!
百合的反咬还在继续,不仅将她刻画成一个以灵花只手遮天的狂妄之人,还将证人寻松的死一并扣在了她头上。
还跪在一旁的太子抓住机会道:“父皇!!您都听到了吗,儿臣可有一句虚言?说谎的人到底是谁?父皇该有定夺了吧?”
炎帝本是偏向南昭这边,并想借南昭之手制衡太子,却没想到倒打一耙,自然怒气上头,头疾加重!
“父皇,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炎帝强撑着坐在那儿,目光看向站在下面一言不发的南昭身上。
“南昭!你可还有何话要讲?”
你不是说,要将真相展现在朕面前吗?真相呢?
本以为这灵女能有什么妙策,却被太子耍得团团转,简直太令他失望了!
可帝金令都赐出来了,皇帝自然不甘心,希望自己并未看走眼,此女孩能留有后路!
此刻,至关重要的寻松已死,留下他画押的证词对泰安王不利,南昭也在当场被太子算计得毫无回击之力,听到皇上的问话,她当即也跪了下去,请求道:“请皇上再给小女一次机会……”
太子打断她道:“南昭,你真当我大炎国王法是为你一个人写的吗?如此戏弄皇上,罪该当诛!”
南昭并不理会太子,直接说:“很明显,小女今日被人算计,输了无话可说,但是真相却并非如此,请皇上再给小女一天时间,若小女不能找出真相,自愿被诛,绝不反抗!”
太子愣了一下,这女人倒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惜以自己的命相搏!
“哼!你的命值几个钱?”
南昭低着的头微微抬起,并无任何惧怕之色回答:“若一定要问小女这条命值多少钱,那小女也不惭愧的回答一句,或许能值不少!”
千百年来,不管什么妖魔人鬼,不窥探灵花之力?
她的命,所值,根本不能用金银来衡量!
太子竟被她这回答呛得哑口,随即立刻又游说道:“父皇,绝不可再听信此女之言……”
炎帝抬手示意太子闭嘴,那张寡瘦的面容沉下去几分,接着,以不容抗拒的语气道:“朕念你天赋秉异,是可用之才才对你所手之言加以信任,既你敢抵上自己的性命,那朕便再给你一天时间,但你要记住了,一天时间一过,若你再不能证明你所说的真相,那么你便与谋逆之徒一道赴死吧!”
太子听到皇帝的决定,显然是不平的,但龙口一开,岂有他反驳之理,只能不甘不愿的的闭嘴!
再他眼里,不管是现在还是再多等一天,南昭都必须得死,那就勉强再等一天吧!
南昭被皇帝遣出,她没有太多时间,所以一出来,就前往关押周仰之处。
一直在等着召见的周仰也似乎预感到事态不妙,见她从外进入,忙走过来问道:“南昭,如何了?”
怕周仰因事态不妙而气馁,她宽慰道:“一切都还顺利,九哥再委屈一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周仰方才已隐约听到外面看守的羽林卫在细声议论,再听她这回答,便猜到了一二。
“你不用隐瞒九哥,九哥心里有数!”
南昭无奈,只好如实告知道:“原本我已说服寻松将真相道出,却未防住久悟在背后下阴手,寻松已死,南昭蠢笨,遭了太子的道,好在皇上愿意再给我一日的时间去找真相,这次,南昭绝不会在错失良机了!”
周仰眸中露出痛心之色,“寻松死了?”
“嗯。”她点头,“是被久悟的灵符索命!”
他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对南昭说:“父皇是一个绝不会做无把握之事的人,既这般还愿给你机会,只怕你也应了什么要求,南昭——你答应九哥,若最后实在没办法,就离开吧,别管九哥了!”
南昭知道他担心自己,全当没听见一般,郑重道:“九哥等我!”
避免伤感,她说完,就迈步从里面出来。
之后,她骑马离开陇西府,前往国公府,一是回来这一夜,还未见过吕东来和沈如故,急需回去一趟,好在皇上赐她的帝金令还在,国公府虽被围着,但她能自由进入。
被围了几日的国公府萧瑟了许多,一进去,就感觉接近了黄昏一般,透着一种无力感。
风水并非永久不变,若宅主突遇变故,家宅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此言不假。
听说南昭回来,吕东来已朝她这边来了,见他气色苍白,便知元气还未恢复。
“小道士……沈如故呢?”
吕东来急着过来,正是要告诉她此事。
“沈如故昨夜失踪,贫道发现时,已晚了!”
南昭心下一紧,沈如故绝不会莫名其妙失踪,恐怕跟太子有关!
九哥那边,只有一天时间,现在沈如故又出事了,一件又一件的问题压得她思绪混乱,无法思考。
吕东来是元气未恢复,不过脑子还在的,忙问:“你可是从陇西府回来?”
她点头,将她前一夜所经历的大致讲了一遍,吕东来听后,与她商量道:“既然寻松已死,那只能从司马封那里下手了,他在事后便失了踪影,贫道为他卜了一卦,卦象透露,老爷子尚在人间,且他也并非无智慧之人,若非落在太子手中,待他出现时,便是转机!”
这么听起来,吕东来的卦象里还是有转机的,南昭稍微找回了些动力,现在棘手的是沈如故,无论他是否是她要寻的那个人,沈如故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身上还有两粒灵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的。
正说着话,小司马疾步跑过来叫她:“沈夫人!”
“怎么了?”
“方才连着箭射到院墙上的,上面似乎是用血,写着你的名字!”
南昭接过小司马手里的信封,果然见到上面用腥红鲜血写着‘南昭’两个字,她忙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
“辰时仙子山石棺!”
吕东来将信封拿过去,将那血嗅了嗅,确认道:“是沈如故的血!”
狗鼻子果然名不虚传!
南昭心头一紧,问:“沈如故昨夜是何时不见的?”
“戌时!”他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他打坐凝神后,感到有股异样的气在外涌动,所以第一时间前往了沈如故那边。
“那时太子还并不知我回来了……”
她本百分百确认是太子将沈如故抓走了,但此刻却有些迟疑了!
仙子山早成禁地,谁会约她前往那里,意图是什么?
她隐约感觉也许与封狱碑、生死门有关!
“辰时已到,不管是谁,我必须得去一趟了!”她不等闲,转身就准备离开。
“贫道与你一起去!”
南昭迟疑起来,深看了吕东来一眼,这小道士立刻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不平道:“贫道虽然元气还未恢复完全,但这两日没有白休息,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就算遇见危险了,你就看着你家沈公子吧,无需管贫道!”
见其这般强硬,怕拒绝伤他自尊,也只好答应了!
两人骑马出府,一刻未停的赶往城外的仙子林。
“云州军被撤走了!”这是他们第一件发现的事,两人神情都更加凝重起来。
吕东来在一颗木棉树下停下,这里是他曾设阵的地方,目前却见,法阵已全被毁了,就在不久之前。
两人都知这意味着什么,他们没有过多停留,寻着林子里依稀有人走过的痕迹,一直往前去,大约走了一炷香的露出,便看到林中,赫然摆放着一副石棺,十分突兀。
两人相视一眼,便大步走过去一看,发现石棺躺着一个人。
“沈如故!”她着急的喊了他的名字。
沈如故躺在里面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吕东来正要过去摸他的脉搏,他却突然惊坐起来,大口喘了口气,就好像刚才,有只无形的手掐着他脖子,不让他呼吸似的,那呼吸的样子,脸涨得通红,吓得小道士连退了两步,以为是诈尸!!
沈如故一睁开眼,就看到站在棺材前面的南昭,‘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吼道:“娘子!娘子!那个女鬼要杀我!她——要杀我!”
南昭皱眉,问道:“女鬼?是何女鬼?”
“一个……一个……”沈如故吞了吞口水,回答道:“一个长得很美艳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