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一边去，你又耍我。”宁无痕回过神一脚踹过去，翻眼道，“你能不能靠点谱，我承认我爹有点强，但是当年排风云录第六？打死我也不信，你吹牛之前好好想想，被没事折腾少爷我。”
    宁无痕叽里咕噜说的一堆，说到底还是难掩心中的震惊之情。不是他不信，实在是风云录太吓人。
    若是宁川行第六，那他宁无痕小时候怎么就如此悲催。有如此牛气的老爹，没道理自己小时候过的这么惨。前后一想，明显的不符合常理。
    “你真的不信？”老鬼少有的面色郑重，重复道。
    宁无痕愣了半晌，怔怔的看着老鬼，咽下一口唾沫，低声道，“难道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像在开玩笑？”
    “嘶嘶！”
    宁无痕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一股寒气摄入心神。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宁川隐藏的实在是太深了，换言之，宁川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在神兽山杀徐英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此人枪术霸道，异常刁钻，不失为西桑城问鼎第一的枪王？”老鬼笑哈哈道。
    宁无痕点点头，不清楚老鬼怎么突然提到了已经被他宰掉了枪王徐英。
    “但你知道，问鼎整个风雪大陆的枪王是谁不？我指的是风雪大陆，而不是西桑这一城。说句不客气的话，徐英的枪术不行，在某人面前连出枪的机会都没有，嘿嘿！”老鬼故意抛出这个问题，但答案宁无痕已经猜的差不多了。
    见宁无痕沉默的低下头，老鬼也不卖关子，嘻嘻哈哈道，“你爹绰号玉面金枪宁三郎，他曾是风雪大陆声名显赫的金枪王，他是枪中第一，跟石之谦的剑中第一一个道理，都是以专长一类兵器杀进风云录的。”
    “金枪王！”宁无痕重重的读出这三个字，感觉整个呼吸都窒息了。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有如此显赫的曾经，更想不到泱泱大陆，自己的父亲居然杀进仅有十人席位的风云录，摘得第六的席位。
    那一夜畅饮，宁川只是随便点了一下，说他的故事等宁无痕从东皇城回来后会一一告诉他。如今老鬼只是透露了冰山一角，就让他震惊的无以复加。
    如果宁川他年之后全盘拖出，宁无痕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态去了解宁川那些彪炳的昔年风云往事。
    其实，风云录真正让人难以忘怀的只有三人，都跟宁无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他的父亲，有他的母亲，更有他未来的仇人。
    石之谦成名之前很年轻，杀天下第十之后，沉寂五年，不再出手。
    但就是这沉寂的五年，又有两个年轻人杀了出来，摘走了天下第六和天下第七的席位。
    金枪王宁川，青花女玉如意，一前一后接连而上，成功让席位发生变化。
    三人进入风云录平均年龄都不到三十，光这一点让风雪大陆很多人都吃惊。
    后来，石之谦成为了北帝城的城主，宁川和玉如意结成爱侣，一枪一剑相伴走天涯。
    但轰动一时的北帝红衣案却发生了。
    宁川联合玉如意出人意料的双人对战石之谦，皆以失败而告终，天下第七的席位随着玉如意的逝世就此轮空，往后一直没人去填补。
    宁川也是在这个时间点消失，成为风云录唯一一位以失踪而结束峥嵘一生的终极高手。
    时光再往后推十年，石之谦不甘寂寞，第三次出手，杀了天下第三，自己坐了上去。就此，风云录彻底稳定下来，虽然十个席位并不全。
    这应该是风云录大致的来历，排位流转至现在一直没有改变。
    “你和你父亲有约在先，我不便透露许多，以免影响你后面的行程，所以点到为止。”老鬼擦擦手，道，“眼下去东皇城是首要任务，至于其他，日后再谈。”
    老鬼前后也只说了风云录的大致情况，以及宁川的另一层身份，至于其他一概闭口不谈。
    譬如，那一桩血案！
    这算是核心问题，让宁无痕过早知道没有任何好处，老鬼知道轻重。
    宁无痕也没有追问，只是一屁股瘫软下来，独自失神。
    但宁无痕又岂是愚昧之徒，老鬼点到为止，不代表宁无痕真的就猜不出。
    “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沉默一阵，宁无痕乞求道。
    “说。”老鬼道。
    “我父亲当年是不是遭遇了大变故，碰到了一个大敌？导致后来他在西桑城一隐藏就是这么多年。还顺带抱养了姐姐，以便掩人耳目。”宁无痕问出第一个问题。
    “是！”
    “我那从未见面的母亲是不是因为这场大变故而丧生的？”宁无痕继续追问道。
    “是！”
    “那么父亲沉寂这么多年，是为了我？换言之，他只想让我平安长大。至于那个大敌，是不是一直在找他，或者说从未想过放父亲一马？”
    “是！”
    “那个大敌只怕是风云录上的某一位终极高手吧？”
    “是！”
    宁无痕张嘴吐出一口浊气，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他是剑魔石之谦！”
    老鬼突然听到这三个字，全身一震，转头看向宁无痕，一言不发。
    宁无痕摆摆手，态度显得极为平淡，“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回答我，你可以继续保持你的沉默。”
    忽然，他握紧拳头，加重语气道，“我不管他是天下第几，哪怕是天下第一，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杀我母亲伤我父亲，我一定会找上他的，然后杀了他。”
    “剑魔？我要让他变成剑鬼！”
    此话一出，宁无痕身上陡然窜出几道杀气，许久才沉寂下来。
    老鬼伸出手摸了摸宁无痕的头发，叹气道，“苦了你了。”
    老鬼没有想到宁无痕如此聪慧，仅凭只言片语就断定了此生最大的宿敌。只是，那个人已经成为天下第三了，宁无痕才初出茅庐，堪堪踏出争锋第一步，就背上了如此大的仇恨，对宁无痕来说显得太沉重。
    宁无痕摇摇头，吸气道，“不苦，这些都是我需要背负的责任，无痕没有理由拒绝。无痕知道石之谦很强，杀他岂止是异想天开，但，命运注定让他成为我的宿敌，我只能接受！”
    宁无痕语气很平静，但老鬼看的出他心中的挣扎，这样的敌人压在心头，等若一把剑插在胸膛，稍稍呼吸一下就会感到痛。
    老鬼将宁无痕揽入怀中，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其实有时候老鬼在想，如果你的体质没有发生质变，一直都这样该多好？这样我们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也算是一种圆满。最起码有老鬼在，可以保护你的安全，然后看你娶妻生子，一生无忧。”
    老鬼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可是苍天偏偏在你即将成年之时给了你辉煌，居然使得你这个让我跟你父亲都头疼的九窍悉数冲破。也不知是机缘还是噩梦的开始。老鬼看着你这数月勤于修炼，精进修为，有欢喜也有心酸。似乎现在的你比以前更苦了。”
    《苍天霸典》的存在宁无痕隐隐透露过，但老鬼从未过多去问，一直持漠不关心的态度。那是宁无痕的造化，他不想干涉也不需要干涉。只是偶然觉得好奇罢了。
    “还记得不记得第一次给你擦拭伤口的时候，看着那一条条伤疤，老鬼真的很想扇自己一巴掌，我心里堵得慌啊。”
    “嗯。”宁无痕重重的点点头，没有过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这位伴了自己十几年的仆从，吐露心声。
    “如今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要担起那些你从未经历过的仇恨，甚至需要你在往后死战大名鼎鼎的剑魔石之谦，似乎这个世界从来没给过你公平。”老鬼有点怨恨老天不公平，给了宁无痕太多的压力。
    宁无痕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摇摇头，安慰老鬼道，“无痕不需要公平，只需要实力。”
    然后他伸出手，握成一个拳头，激昂道，“唯有实力才能将公平踏在脚下！”
    老鬼点点头，说不出的疼爱，“你有这个心态，非常不错。”
    宁无痕翘了翘眉毛，笑道，“这个自然，毕竟无痕已经不是当年的无痕了。”
    “现在不需要想太多，只要无痕一日不死，会为父母报仇的，这是做儿子的责任。”宁无痕郑重道，“眼下，毕竟是去东皇城收割人命。”
    “恩恩，咱先去东皇城杀人。”老鬼点头称是。
    “老鬼，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宁无痕最后请求道。
    “你说。”
    “答应我，咱两个一起活着走完东皇这一程，好不好？”
    宁无痕知晓此行凶险，虽然他的言语总是透露着顽强不屈，但他明白，路是走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同样，人是需要杀死而不是说死就死。
    百年柳家，毕竟很强！
    “嗯，还有北帝城没去，怎么会死嘞。”老鬼咧嘴笑道。
    “东皇柳家，我宁无痕杀过来了！”宁无痕伸出手，大笑一声，充满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