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的语气十分明显,这两个媳妇却不是软柿子,吴氏虽然是秀才娘子,但要给她们泼脏水可是不认的。
其中一个立刻开口道,“大太太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是我们把他们关在一个屋子里让他们偷情,然后再撞破不成?”
“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和吴姑娘认都不认识,吃饱了撑的做这事情啊!”
另一个语气温和些,解释道,“我俩正吃茶,后头一个丫鬟不小心摔了一跤正撞在我胳膊上,结果茶水全都撒在了我胸脯上,衣裳又薄,实在不雅。这才让人带着悄悄来这院里换件衣裳。”
“我们怕引人注目,特地选了个偏房,谁能想到这么凑巧……”那媳妇说到这里,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不屑,估计是想到邵元树和吴珍也选个偏房是方便偷情吧……
不得不说,顾氏在设计陷害人这方面,心思缜密非常,要是换到邵元松刚重生回来的那会儿,宅子里一团糟糕的时候,任谁都猜不到是谁做的……
如今自是不同,她能用的只有有限的那么几个人而已……
第33章 长史出马
邵元松看到一副高高在上审人的吴氏,只觉得好笑,这个时候不应该先恩威并施的封口么?她倒是先把人得罪了个精光……
在吴氏还要开口再问时,被邵元松打断,“好了,大伯母,人家是客人又不是下人,怎好这样失礼。”
那两人急忙起身对邵元松还礼,先前那媳妇还嘟囔道,“还是邵三爷懂礼。”
言外之意就是吴氏不懂礼了呗。
“你!”吴氏没想到邵元松会教训她,还被一个商户媳妇指桑骂槐,一时间气血上冲,竟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邵元松开了口,年若便起身送两位客人出去,顺便吩咐焦尾送上礼物以作安抚,两人欢欢喜喜的告辞。
然后就见邵始辉匆匆从院门口进来,脸色青黑,见到年若冷声道,“年氏,怎么回事?”
年若微微皱眉,还没开口,后头邵元松不满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大伯,你凶我媳妇儿干嘛啊?怎么回事你得问珍妹妹和大哥。”
邵始辉估计是心中烦乱的厉害,也来不及计较邵元松的顶撞,只气冲冲的进了门。
客人走后,邵元树和吴珍也从屏风后面出来了,见邵始辉进来,吴珍立刻开始掉泪,委屈的哽咽,“姑父。”
邵始辉脸色稍缓,然后道,“今天的事情是意外,你放心,姑父会为你做主。”
“姑父!”吴珍猛的跪在邵始辉面前道,“我和大表哥两情相悦,求姑父成全!”
之所以这样说,是吴珍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其实从邵元树说是兰儿撞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知道十有八九是糟了顾氏的算计,但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只有跟着邵元树一条路可走了,既然要跟,那么她就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绝对不能做妾就对了。
吴珍想的很好,姑父一向疼爱自己,往日里自己只要撒个娇,几乎都是有求必应的,如今肯定也舍不得她受委屈,自己多求求,总是有办法的。
谁知邵始辉一反常态的勃然大怒,“不行!你们两个,不可以!”
“树哥儿,你也是这样想的?”邵始辉用力按了按额头,随即又像泄/了气般,精疲力尽的道,“不,你先告诉我,你们这样多久了?”
对于邵元树来说,吴珍算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以前是因为父亲反对,他只能娶了县令的女儿柳氏,后来吴珍成了寡妇和离回家,却是因为控制二房需要,所以不得不把她嫁给邵元松,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好像也只有把吴珍收了这一个办法。
虽然对打乱了针对二房的计划,但是对于他个人来说,收了吴珍其实是件好事。眼见着邵始辉坚决反对,他为了增加说服力,干脆跪在吴珍身边,羞愧的道,“早年我就与表妹两情相悦,后来阴差阳错各自成家,可如今表妹又成了自由身,孩儿……孩儿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所以……”
他的言语和表情无不在表达一个意思:他们俩,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
“你,你!”邵始辉脸色灰败一瞬,身体晃了晃似乎有些支撑不住,扶住桌子时碰到上面的茶盏,猛然抄起来朝邵元树砸过去,“你这孽畜!”
“老爷!”
“姑父!”
邵元树没想到邵始辉能气成这样,一时不察,被砸了个正着,额上瞬间被鲜血染红。邵始辉却还没出够气,转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东西,竟抄起凳子朝他砸去。
众人都被他的怒火吓住了,倒是吴氏爱子心切,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护住邵元树,跟邵始辉急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要打死树哥儿么?”
“事到如今,大不了叫树哥儿纳了珍姐儿便是。”吴氏越想越气,这样一件事情,哪里值得喊打喊杀的,“您做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想都别想!”邵始辉气急败坏的吼道,“都是你,亏得你自诩书香门第,想法竟然如此寡廉鲜耻,儿子跟侄女儿无媒苟合,私相授受,你竟然还支持!”
邵始辉已经被刺激的失去理智,口不择言的叫骂起来,被骂寡廉鲜耻的吴氏被惊住了,这还没完,邵始辉指着吴珍继续道,“现在,马上,把珍姐儿送回家去,以后再不许踏入我邵家半步!”
吴珍一开始听到吴氏叫邵元树纳她,还觉得不满,但后来一向疼爱自己的姑父竟然骂得那么难听,还要将自己送走,顿时吓坏了,若真那样,自己下半辈子肯定要毁了,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吴珍扑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姑父,我知道是我寡廉鲜耻为邵家和吴家蒙了羞,既然姑父如此厌恶珍儿,那珍儿如姑父所愿,以后绝不踏进邵家半步!”
说罢猛然起身往桌角撞去!
离她最近的邵元树反应还算快,急急将人拦住,“珍妹妹!”
吴珍是真的豁出去了,若不能跟了邵元树,以后她更不会有什么好归宿了,想到事关自己整个后半辈子,吴珍下了十足的狠心。
饶是邵元树拦的及时,她的额角也瞬间血流如注,至于人,则直接昏了过去……
场面瞬间兵荒马乱……
“啧啧……”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何至于就到了这种地步……”
一直等着对方出现的邵元松首先应声,惊讶的道:“常,常大人!”
邵始辉身体一僵,不自然的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常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邵元松讪讪的挠了挠头道,“之前常大人乏了,我便送他来这里休息,先前事情太乱,我一时竟忘记了……”
所以,常大人把这边的事情都听的一清二楚了?
邵始辉和吴氏都是十分好面子的人,想到这一点,脸色瞬间僵硬。
常如峰先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下地上跪着的那对野鸳鸯,然后抬头对邵始辉道,“没错,我都听到了,既然是两情相悦,邵大人何必棒打鸳鸯呢!”
“强行拆散的话,这位吴姑娘怕是活都活不下去了吧。”有了这样的名声,不送做一堆,这女人不是“病逝”就是出家,这样见异思迁,喜欢算计的女人,怎么能如此便宜她呢?
邵始辉额上开始冒汗,虽然这是家事,但常如峰既然要插手,他就得给面子。
“话虽如此,但孩子们到底还年轻,老夫不能看着他们走错路。”邵始辉辩解道,“树哥儿媳妇是个好的,珍姐儿是大太太的娘家的亲侄女儿,哪个都委屈不得……”
“是这样么?”常如峰微微勾起嘴角,先不说地上那一对令人恶心的狗男女,算计不成被算计当然应该罪有应得;而据他对邵始辉的了解,他在后院男女之事上向来放得开,让儿子納一个正妻家的侄女儿绝对不至于让他如此反常……
反正,邵始辉不愿意,他就偏偏要促成这件事!常如峰心情愉悦的想……
……
常如峰来后,邵元松就拉着年若出来了,并不想让大房的肮脏事烦扰她,“幸好今天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你去安排客人吧,这边不用我们操心了。”
年若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邵元松捏着她的手道,“怎么了?”
你不是邵元松,至少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邵元松,年若想这样问,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况且现在也不是什么好时机,最终也只是摇摇头道,“没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有疑惑。”邵元松以为她是奇怪这一系列的事情,这辈子,他想把她护得好好的,一点都不想让她烦心,所以除了说出吴珍的身世让她放心外,其他一概没有多说。
如今事情结束,他自然可以解答她心中的疑惑,虽然以后还避免不了有凶险,但至少在自己家里,可以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了。想到这里,邵元松心情大好,伸手将年若揽进怀里,亲亲她的发顶柔声道,“晚上我再跟你细说,现在先去忙前面吧,辛苦你了。”说罢就去了前院找大夫。邵元树和吴珍都需要包扎。
年若愣愣的摸了摸被吻过得发顶,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心跳。
绿绮开心地笑道,“三爷对三奶奶可真好,今天那一番话,不知震住了多少人呢……”
是的,都怪那一番话,大庭广众之下,一心一意的誓言……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她只有怕,越美的泡沫,破灭时越是痛苦,她一点都不想再体会一次!年若捏紧拳头,决定今晚就把事情问个清楚。
今天宴会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后头本来也就是留给大家互相交流休息的时间,托那两个女眷的福,邵家客院发生的事情差不多已经传遍了。
见年若出来,众人纷纷识趣的告辞。
将人都送走,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年若到客院时,大房的事情似乎已经处理完了,正碰到出来的邵家大奶奶柳氏。
也是,自己的丈夫出了事,她总要赶过来的。
年若对这位大嫂并不熟悉,印象中是个沉静温婉的女子,和邵元树育有一子,如今好像是三四岁的年纪,平日里就只是一心一意的教育哥儿,即使吴氏和邵元树经对二房熟悉的就跟自己家一样,她也很少到二房来,有限的几次见面也都是冷冷淡淡的。
年若一直猜想可能是对方清高,不太愿意和商户来往,但现在对方却对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听说今天的宴办的非常不错,恭喜!”
“过奖了……”年若看着她憔悴的面庞,有些同情,这件事情里面,最无辜的就是大奶奶了,“大嫂……”
“我没事。”柳氏想必也知道自己脸色不好,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柔柔的道,“听说三爷今日当众立誓,羡煞了不少人。三爷赤子之心,如今都看明白了,三奶奶的福气在后头呢。”
“之前因为要看哥儿,也分不开身,如今哥儿大了,以后我给你下帖子,常来玩。”
年若直觉她的话有些怪异,但这种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点头应下。
第34章 撕开伤疤
事情似乎处理的差不多了,大房一家陆续从客院离开。
常如峰先出来,一如平常般拉着一张脸,看不出心情如何。邵始辉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大太太吴氏比他好些,但心情也不太美妙,毕竟这个意外不仅毁了她对二房的布置,还给自己家里带来了这么大的变故。唯有吴珍虽然也是一副难过的表情,但能看得出来,她很轻松,想来是如愿了。
年若上辈子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这辈子又曾亲身经历,对邵元树和吴珍不可抑制的生出厌恶,多看一眼都嫌烦。
偏邵元树磨蹭着走在最后,看到站在年若旁边的柳氏期期艾艾的叫人,满脸愧疚:“柔儿……你这是何必……我不曾想亏待你的……”
年若真的要被他恶心死了,不曾想亏待?和顾氏生孩子的时候,对着吴珍说两情相悦求成全的时候,他可想过那就是对柳氏的亏待?
因为感同身受的遭遇,年若忍不住冷嘲道,“大哥果然是龙江城出色的才子,‘勾栏院里颂清雅,怀清台下赋比兴’啊。”
邵元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年若的意思,脸色一阵青白,但又不好直接对上年若,不知为何,对上年若,他总不能像面对其他女人那样随意从容。于是只能回头对门口站着的邵元松发火,“三弟,就算家里没有长辈,三奶奶这教养你也得好好管管了吧?”
邵元松一脸莫名的无辜道,“为什么要教训?水水不是在夸大哥你么?难道不是?‘勾栏院里颂清雅,怀清台下赋比兴’什么意思啊?”十足的文盲样。
是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的意思!但邵元树能说么?自然是不能的,最后只能一甩袖子气呼呼的离开。
柳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年若有些疑惑她为何到这种时候还能笑出来,却听她轻声道,“谢谢你,如今三爷浪子回头,你们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年若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不过到了晚上,就知道了柳氏所有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和离?”年若有些惊讶,“大嫂竟然如此决绝?”
怪不得看起来不太伤心,原来是因为不在乎了……
“柳氏其实是个聪明人。”邵元松洗漱过后,惬意的躺在塌上,把家里的隐患收拾干净的事情让他浑身轻松,“她应该是察觉了大房那一家子都心术不正,偏她自己无能为力,所以只能远着,他们做的事情她基本都不参合……”
他这样一说,年若也反应过来,柳氏或许是察觉到大房对二房的企图,所以才不跟二房来往,对自己的冷淡,或许是想划清界限,又或许是处于无能为力的愧疚……
所以今天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才有种释然的感觉,她终于可以顺从内心,做真实的自己。
“尤其自晏哥儿出生后,她更是一心扑在孩子身上,邵家的其他事情都能退让,但教导孩子这一点上,却强硬的很,除了她之外,就连邵元树都不能管,大太太就更别说了……”邵元松说到这里,冷笑道,“不过他们也不会真的有空管就是了……”心思都用在别人身上呢。
所以,她察觉到了邵家大房上梁不正,生怕把孩子教坏了,就坚持自己带。
“那晏哥儿怎么办?”
邵元松翻了个身,看着坐在梳妆台前年若的背影,眼底盛满温柔,“柳氏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要带走晏哥儿,不过大老爷和大太太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