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奴才活出去地说道:“大王饶命啊,奴才……奴才们没有侍候不到……是身不由己啊!大王,奴才有话要禀报大王……”
铁青着脸的瀚明,指着冷定着奴才喝道:“说!”
这位胆大的奴才想到先前的一个黑影,立马战战兢兢慌张地禀报道:“启奏大王,奴才们……奴才们原本是守着王妃娘娘的,可是,突然有一个人来了,奴才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在奴才们醒过来,王妃娘娘已经站在轩窗下……奴才们还没有来得及劝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就晕倒了……大王,奴才禀报的千真万确,没有半子欺骗,求大王明鉴啊!”
瀚明听的奴才的话,一脸的阴晴不定,目光定格在禀报的奴才脸上,确定这个奴才的话不似谎言,“你说有人进来过?”
禀报的奴才稍稍思索了下,抬手指着宁兰站着的轩窗口言道:“回禀大王,确实有一个黑影闪过,奴才记得是从那……从那窗口进来的!”
瀚明阴鸷地再次开口,字字重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回禀大王,是小钱子去禀报王妃醒来,刚走不久,奴才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是男是女奴才也没有看清……”瀚明听完奴才禀报的话,冷冽的目光看向轩窗,眼神中夹杂着一抹淡淡的杀意。有人从轩窗进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所有的奴才打晕吗?如此高强的武功难道是他见到的那个人?宁兰才刚刚醒来,他便进来……他进来是做什么?是来看望宁兰的吗?他和宁兰是什么关系?他找宁兰是为什么?一系列的问题仿佛是渐渐长大的毒蛇,在瀚明的心底深处渐渐长大,渐渐活跃了起来。
太医们来诊断后禀报了瀚明宁兰的情况,说王妃十有八九是饿晕了过去,瀚明一颗悬着的心算,这才安放了下来,立即又是一番吩咐,御膳房里的御厨忙乎了起来。因为瀚明不知道宁兰的口味,便命令御厨们做许多美味又营养的菜肴,其中不只是太医说的稀粥,还有一些是大齐国有名的菜肴。
大约一个时辰,情绪悲伤的宁兰,因为饥饿,再次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容闯进了她的视线,脑子和视线瞬间变的清晰。
瀚明一双火红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睁开眼睛的宁兰,嘴角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温和的声音有些疲累和沙哑,“你总算是醒了!”
盯着瀚明红红的眼睛以及灿烂的笑容,宁兰一颗低落的心,瞬间从沉闷的谷底中浮出了水面,莫名其妙的一阵温暖和感动。她从瀚明紧张和疲倦的面容上看到了关心,从瀚明的笑容中感觉到真诚,这样的一种感觉,她好像曾经在哪里遇到过,又仿佛是曾经经历过一般。在瀚明的盯视下,白皙而又消瘦的面容浮上了一抹窘色,一双黑亮的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瀚明的脸上移开,想要起身却发现她的手竟被人拽住了,那个拽着她的手的人,此刻正瞅着她笑的一脸烂漫!
瀚明见宁兰脸上浮起了两片窘迫的颜色,将宁兰想要抽回去的手,紧攥着就是不放手,心情大好的说道:“饿了吗?孤王已经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了很多吃的!”宁兰再次用力试图抽回她的手,不想瀚明不但不松手,反而变本加厉,换成了双手握着她的手,于此同时还不忘记挑了下眉头。
宁兰见势,芙蓉面瞬间浮起了两片朝霞,有些窘态地说道:“你……你先放开本宫……”
瀚明阴霾的心情瞬间消散,看着宁兰窘迫的红了娇容,不由玩味地笑道:“孤王若是不放呢?”
“你……”
瀚明作势思索一下言道:“要不这样,你改个称呼,孤王便放开你,如何?”
宁兰未曾见过这般温柔似水的耶律瀚明,自从他们相见以来,他们每回见面都会闹得面红耳赤,怒目相向,甚至是大打出手……此刻,盯着她看的耶律瀚明……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态度是一百十度的大转弯,叫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相对他了,不由瞪着乌黑的大眼睛盯着瀚明,问道:“本宫愚钝,不知大王所指,还望大王指点。”
对视着宁兰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瀚明又是灿然一笑,“你既然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你可以唤我瀚明,你也不要自称本宫,一则不合适,二则我不喜欢。”
叫他瀚明?而不是大王?她也不要自称为本宫?他们之间何时变的这么亲昵呢?
“本……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
瀚明目光闪烁,一双鹰目微微眯了起来,带有几分威胁性问道:“你不懂吗?”
“本宫不懂。”
瀚明歪了歪嘴角,坏笑了下问道:“真的不懂吗?”
“当……啊……”一声惊呼,宁兰惊慌地眨了眨眼睛,面色一阵凌乱,盯着向她压下的瀚明,十分慌促:“你要做什么?”宁兰说话间,不由用力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瀚明,不想换来的却是瀚明渐渐拉近的脸,一阵心慌意乱,立即扭开脸,紧绷着朝霞面又深下几分。
‘噗嗤’一声,瀚明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怕我?”
宁兰闻言有些不服气地扭头对视瀚明那双如浩瀚的大海般深邃的黑眸,倔傲地说道:“谁说我怕你?”瀚明的笑容又深下几分,如此不服软的性子,还有倔傲的态度,以及反口相向与他的人,天地下恐怕也只有她了吧?唇角勾出一抹十分邪魅的弧度,问道:“若是没有……那你方才为何不敢看我?”
宁兰面容烧热的厉害,反口不承认地说道:“我……我哪有不敢看你……”话音还未落下,一双乌黑的眼睛以及面容上的神情被冻结了一般,凝住了。瀚明一记轻柔的亲吻,在宁兰的眉心处落下,仿佛是小米啄米般,轻轻的凉凉的柔柔的……让宁兰整个人都懵住了。室内一片寂静,天地万物仿佛在这瞬间消失了一般,静得只可以听到砰砰跳动的心跳声。
许久的对视,在一阵腹空的声音中,瀚明笑着起身,拉着躺在床上的宁兰,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已经好几顿没有进食了,饿坏了吧?”
宁兰张口欲言又合上了朱唇,她确实饿了。
瞅着宁兰扑闪扑闪的黑目,宁兰面色的羞涩和窘态让他心情豁然开朗,并且仍不住地心悸,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是他陌生的而兴奋,几日来一颗紧绷的神经,总算的舒缓了下来,提声令道:“来人啊,侍候王妃梳洗。”瀚明话毕,起身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出去。
宁兰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瞅着瀚明离去的背影,暗想:他不是脑子有了什么毛病吧?为什么突然间对她这么好?抬起剪水双瞳在寝宫里搜索了一番,这才发现侍候她梳洗的奴婢全部是陌生的面孔。花景和落儿她们人在哪儿?想到裳儿,宁兰的心情瞬间阴沉了下来,她的裳儿不在了,她要为她讨回公道的!
快速地一番梳洗,宁兰随宫女的带领走出了寝宫,向着落在膳饭桌旁边的瀚明走去。
瀚明看着走过来的宁兰,抬手屏退了众人,开口说道:“坐下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我怕你吃不惯这里的膳饭,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一些大齐国常吃的菜肴,你尝尝合不合口味。”宁兰心里担心花景和落儿,虽然听完了瀚明的话,却没有心思去落座吃饭,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的侍婢在哪里?”
瀚明闻言面色微微一顿,一边给宁兰夹菜一边说道:“先用膳,太医说你身体太弱,需要多补补,可是你大病初愈,还是以清淡一点的好些。”
宁兰再次开口问道:“你先告诉我她们在哪?”
瀚明为宁兰夹菜的手,在半空中稍稍顿了一下,有些不愉悦地说道:“用膳不谈公事,用完膳我再告诉你,快些吃吧,免得饭菜凉了,正好我也饿了……”
公事?花景和落儿出事了吗?还有裳儿……宁兰生硬地打断了瀚明的话问道:“她们到底在哪?她们是不是出事了?”
瀚明脸色冷沉了下来,沉声说道:“孤王已经说过了,坐下用膳,用完膳孤王自然会告诉你。”
瀚明冰冷的态度以及生硬的话语让宁兰听的很不舒服,转身便要走开。
瀚明脸色仿佛是那暴风雨的前夕,阴沉的更加厉害,握着筷子的手猛然加力,一字一顿,清楚而有力地威胁道:“你再走一步,孤王会让你后悔!”
宁兰不怕威胁,可是,这一刻她脚上的步子仿佛被万斤大石坠住了一般,半分毫厘也迈不出来。因为她从瀚明的话音中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
瀚明的话仿佛是一枚枚钉子,一颗颗生硬地向着她的身上钉了下来。
她的侍婢一个都没有出现,她原先是住在冷宫的,方才耶律瀚明说不想说公事,又威胁她留下,那么也就是说她的侍婢还没有生命危险,如此一番推测,她的侍婢十有八九是被耶律瀚明以什么理由关起来了!
缓缓转身,目光犀利地盯着坐在膳桌上的耶律瀚明,质问道:“她们被你关起来了是不是?她们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瀚明肃色简短地说道:“坐下用膳!”
若是可以,瀚明希望他和宁兰不去面对那些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只是安安静静地用膳,把那些公事摆在一边,虽然说有些事情早晚是要去解决的,至少不是今天此刻!现在,他只想和她吃一顿饭,就他们两个人可以平平常常地相处用膳。看着满桌的美食,宁兰一点胃口也没有,虽然她腹中空空的,虽然她饥饿的全身无力甚至还有些发抖。
瀚明有些无奈地看着站着瞅着他不动的宁兰,有些泄气地淡下面上的冰冷,也许,她就是他命定的克星,若是他脑海中的那些画面是属于他的,那么,脑海中那些画面中的女人就是她的前世,他们注定了要生生世世纠缠不休,这是瀚明希望的,也是他想到的最为适合的解释……明明是那么瘦肉的一个人儿,到底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劲儿处处与他作对呢?
他在她的心中就那么让她厌恶和不屑吗?
“你是我的王妃,难道就不能乖顺地陪着我吃一顿饭吗?对你来说和我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就那么的难吗?”
一张倔强的面容,目光撞击到了那抹带有忧伤的黝黯后,渐渐地软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椅子前坐下,拿起了碗筷,低头吃起先前瀚明夹到她碗中的菜。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她就无法拒绝他的那双带有渴求的忧伤眸子。
看着宁兰坐下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瀚明的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许多,瞅着卸下后静如秋水般的宁兰,瀚明看了有些失神,他的心出奇的平和。
很久以前,记不得有多久了,那个时候他的父王还尚在人间,还有他的母妃,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张桌子上用膳,那时候总觉得膳桌上摆着的菜肴全部是美味的,虽然他的母妃坐在旁边,一向很少说话,那些记忆都是美好的……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失去了那种感觉,用膳再也吃不出那种感觉……此刻,瞅着静静地用膳的宁兰,那种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瀚明忍不住地夹了一道他平时爱吃的菜,放在了宁兰的碗中,淡淡的说道:“父王在世的时候,最喜欢这道鸾凤和鸣,每每用膳,都会备上这道,那时候我不懂为何父王独独喜欢这道……后来,也就在父王仙逝前,我才知道,为何父王会喜欢这道菜……”瀚明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落在鸾凤和鸣的菜肴上,目光随着他的思绪,渐渐地柔和了下来。宁兰手中的筷子随着瀚明的话语一同停了下来,抬起剪水双瞳看向面容幽深一片的瀚明,等待着瀚明下面要说的话。
“其实父王喜欢的也许不是这道鸾凤和鸣,而是一种感觉,听说,父王曾经心爱的女人为他做过……听说只做了一次……”瀚明说话间目光渐渐红润了起来,说话间的声音低沉了许多。
瀚明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自从父王走后,我常常一个人用膳,也许从父王走后,一个人用膳太孤单了,我也习惯了每次用膳,都要御膳房做上这道鸾凤和鸣。也许,是吃的多了,变成了一种习惯,也喜欢上了它……”
宁兰停到这些,心,酸疼了起来。她第一次听到瀚明说出这么多的话,此刻,看着面色黝黯的瀚明,她有一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然而,她只是默默地望着瀚明,动也未动。她从未想过,一向桀骜不驯骄傲的瀚明,竟然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至少在她看来,这是脆弱。
瀚明回过神发现宁兰看着他没有吃,不由清了下嗓子,敛起面容上那些回忆下零散的神情,说道:“吃吧!”
宁兰愣了几秒,从鸾凤和鸣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稍稍顿了一下,放在了瀚明的碗中,而后快速地垂下头继续吃着。
瀚明一脸诧异过后,盯着碗中宁兰夹的菜,唇角上闪过一道愉悦之情。这是她第一次为她夹菜,她……是为他夹菜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低头急促用膳的宁兰,嘴角淡淡抽起,关怀地说道:“你……可以慢点……”
“咳……咳……”原本有些急促地吃饭的宁兰,被瀚明这么一提醒,不由呛住了,芙蓉面因为呛着的缘故,一片通红。
瀚明立即见宁兰呛住了,慌忙倒了一杯茶水,快速地递到了宁兰的面前,紧张地说道:“快喝水!”
“嗯。”淡淡地瞄了一眼瀚明,轻应了一声,接过瀚明递过来的水杯别开了窘涩面容喝了起来。
一阵咳嗽过后的宁兰,虽然扭开了头,可是她还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瀚明那双炙热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又是一阵烧热。垂着乌黑仿佛蝶羽一般的睫毛,喝了几口茶水,用余光瞄了一眼盯着她的瀚明,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我……我已经好了,用膳吧!”
“嗯。”红扑扑的面容,扑闪着的大眼睛,窘色的芙蓉面,从未像这一刻细致地打量过她,此刻才发现,她的这张纤瘦的面容在卸下了倔傲后,竟又是一番风姿,让他不自觉地打开了心门……就好像方才,他从未和哪个女人说过他父王的事情,只她一人。若是可以,瀚明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与宁兰相处下去,希望这顿饭的时间是可以没有尽头的,一直拉长,再拉长。
他喜欢她,他真的喜欢她。以前他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清晰地知道他喜欢一个女人。可是,他喜欢谁?看着用膳中的宁兰,静如一潭秋水,他从她的眼神中巡查不到答案。
她喜欢的那个人是在乐池沙丘上的那个男子,还是那个房顶上的黑衣人?更或者……她不会喜欢单迹吧?一种想要刨根问底的念头,瞬间膨胀了起来,瀚明深邃的目光锁在宁兰的娇容上,忍不住地脱口问道:“你喜欢谁?”
宁兰闻言,垂着的乌黑眸子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并顿了会儿,有些困惑地抬头看向瀚明,在瀚明灼热的目光下,宁兰的心湖,仿佛被什么砸了一下,猛然间击起了层层涟漪和浪花。
瀚明忽然意识到他有些失态,改口补充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像你这样的女人,会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其实他内心很想问的是宁兰喜欢不喜欢他这一类型的,比如喜欢他吗?可是,他没有问出口,在他那强大自尊心的趋势下,他不会也问不出口。
她这类的女人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子?撇开看向瀚明的凤目,盯着她视线里的碧蓝的天空,宁兰也不禁在心里问起自己。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这个问题她没有好好的想过,她曾经喜欢过诸葛清焕,现在……她自从答应和亲,就知道她和诸葛清焕是无缘的,也就放下了那段不该有的感情。此刻,忽然被问起,一时间,她真的有些模糊什么是喜欢了。
曾经因为诸葛清焕,她心动的彻夜未眠过,那种感觉就是喜欢吧?只可惜,命运捉弄人,她虽然向往诸葛清焕说的那种寻找天涯海角的生活,却奈于生于帝王家,奈于她是公主。
生在帝王家,一落人间便注定着身不由己,身上便肩负着不比寻常人的责任,即使,和亲的她如她二皇兄所说的那样,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可她还是公主,她的路注定无法寻常。无论她是不是愿意,她的一举一动决定迁徙的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命运,更会影响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人。
譬如,裳儿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虽向往诸葛清焕说的那种自由,她很想在白净的云朵和浩瀚的蓝天下,骑马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追逐着雄鹰,追逐着落日,感受着风的速度,已经原始的,自由的空气。然而,她比谁都清楚她不可能有那么一天,她的梦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破灭了!
她此生是注定是要住在镶金镀银的深宫里的。她也想什么也不顾,随着她的二皇兄离开,可是她不能的!她一人好走,她走了之后,这后果又要谁来承担呢?她带来的那么多人,她们的命运怎么办?她如何能那么自私呢?
在她的眼中,她们是她的侍女是她的奴才,可也是她的人,她的家人,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她们跟着她,她就要对她们负责,所以,她不能跟着她的二皇兄走,不能偷着回到她的国土,回到她的家乡,陪着她的母妃……瀚明瞅着宁兰的娇容,见宁兰陷入在失神中,时而眉头紧颦,时而唇角浮起苦涩,时而目光黝黯泛着无尽的幽怨和悲伤,时而唇角暗动,淡淡的笑意划过……
他猜不到宁兰在想什么,为什么忧伤,又在为什么喜悦,心里一阵不舒服。她想到了什么?她脑子里现在想着谁?还是什么事情?难道她是在想别的男人?向着和她喜欢的男人发生的事情?她喜欢的男人是谁?不管是谁,他都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能和他沾上边儿!这些他很想知道却又不好问出口的问题,仿佛是一根根锋利的芒刺,扎在他的心头,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许久,宁兰收起凌乱的思绪,看向瀚明张口欲言,却被瀚明抢先了一步:“用膳吧,该凉了。”明明等到了宁兰回神要开口,瀚明却不想听了。
因为答案不重要了,无论宁兰说出什么,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清楚,宁兰不会说喜欢他这一类型的,她也不会在他面前说出她喜欢谁,当人他也不喜欢她会说出喜欢的人是除他之外的人。
宁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其实她也没有想好怎么回答。只是沉默地看了眼瀚明,随后放下了筷子。
瀚明见宁兰准备开口起身的时候,说道:“我还没有吃好。”
“嗯。”宁兰怔了下,明白瀚明话中的意思,不由轻应了一声。
瀚明收回看着宁兰的目光,开始用起膳,也许,是因为宁兰静静地等着他用完膳,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宁兰此刻是在等他,他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他刻意放慢了用膳的动作,有意地拖延着时间,他很喜欢这样和平的感觉。
宁兰静静的看着用膳中的瀚明,平坦的眉黛,渐渐低凝结了起来。男人吃饭……有这样斯文的吗?不对,也不只是斯文,有这样能吃的人吗?随着等待的时间渐渐加长了又加长,盘子里的食物一盘又一盘地变少,宁兰心头的问号慢慢增大,乌黑的眼睛瞅着瀚明,从困惑到疑惑再到差异以及惊诧,实在是忍不住了,脱口问道:“吃这么多,你不觉得撑吗?”
“……”瀚明夹菜的手,被宁兰的话给问怔住了。撑?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盘,他怎么会不撑呢?只是一旦停下来……
“你用完膳了吗?”
瀚明点了点下头,即使心里很想多呆一会儿,可是他的肚子也装不下去了,罢了!
“我……嗯。”
宁兰开口追问道:“那好,现在可以谈谈……”
瀚明接过宁兰的话说的:“公事,是吗?你今天就不能安静点吗?她们都安全着,你今天若是表现的好,你即将要和我谈的事情都好商量。”
宁兰有些气不过地说道:“你是大汗国的大王,一国之主,怎么可以动不动就开口威胁人?简直是蛮横无理!”
看着宁兰因他而生气的面容,瀚明心情一阵大好,面上闪过一道若隐若现的笑容,“知道就好,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去看他的父王,原本大婚之后应该带着宁兰去看看的,可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今天忽然想去,想带着宁兰一起去看望他的父王:“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瀚明说完走到了宁兰的跟前,抓起宁兰的手就像外走,宁兰倔强地挣了几下应是没有挣开,被瀚明拖着向外走。
“你放开我,我不去……耶律瀚明,本宫不去别处,你说你将花景和落儿她们怎么样了?放手!”宁兰见瀚明完全无视她的话,一掌向耶律瀚明的身上劈了过去,出手之后,宁兰被惊愣了。
“你为何不躲?”
瀚明原本是可以躲开宁兰劈过来的一掌,可是他没有躲开,应是接了下来,答非所问地言道:“你就那么不愿意陪着孤王吗?”
宁兰一会儿的失神,盯着瀚明因为吃她一掌而打结的眉头,问道:“你……你要带本宫去哪儿?”
“去……”
正在此刻一名公公小跑着过来:“大王,大王……急报。”
瀚明松开了宁兰的手,从小公公的手中接过急报展开一看,看了一眼宁兰,面色阴沉一片,“下去吧!吉索摆驾御书房。”
瀚明在转身之际,对着宁兰说道:“方才,孤王本打算带你去看看父王的,既然你不愿意去,孤王又有公务,那就作罢!”瀚明丢下了这句话,大步流星地走开,将宁兰独自一人丢在了苍穹宫。
父王?他要带她去见他的父王吗?她不知道他是要带他去见他的父王,若是知道,她方才是会去的,也应该去的。
宁兰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她还没有和耶律瀚明谈论花景的事情,不由追出几步,还没有到苍穹宫的门口,便被几名侍卫给拦住了。
“你们给本宫让开!”
“王妃娘娘,这是大王的意思,属下不敢违抗圣旨,还望王妃娘娘体谅。”
耶律瀚明不给她出苍穹宫?就这样把她软禁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行,她不出去怎么行?花景她们还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到底被盖上了什么罪名,为什么耶律瀚明左右躲闪不说出来?若不是很严重的罪……这真的太奇怪了!可是……她出不去,怎么办?这苍穹宫里的侍卫不必冷宫里的侍卫好对付。
“王妃娘娘,请您不要为难小人,小人也是奉了大王之命。”
“你们不能让本宫出去,那你们可以告诉本宫……本宫的侍女在哪里,犯了什么错,到底宫里发生了什么?这些你们该能说吧?”
“王妃娘娘……还是亲口问大王吧,小人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什么,大王没有下旨,小人也不能说。”
出不去这苍穹宫,问不出半句她想知道的情况,这可如何是好?宁兰心里着急的紧,在苍穹宫中来回地走着。
宁兰对着一个穿着紫衣的小公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王妃娘娘,奴才名叫小瑭子。”
“小瑭子,你立即去禀报耶律瀚明,说……本宫要见他,让他来见本宫,要不然就让他下旨放令,本宫去见他!”
“这……”
宁兰见小瑭子迟疑不定,立声斥喝道:“这是本宫的旨意,你难道敢违抗本宫的命令吗?还不快去!”
“是,王妃娘娘,奴才这前去。”“这上面写的都是真实的吗?”
送书信来的侍卫,额头满是大汗,瞅着瀚明,恭敬地回禀道:“回禀大王,这些应该错不了,一路归来,小人不敢有半分的耽搁。”
瀚明点了点头,“恩,你先下去歇息吧!”
吉索禀报道:“大王,小瑭子求见。”
瀚明将急报收起,轻点了下头:“恩。”
“启禀大王,奴才是奉了王妃旨意,王妃求见大王。”
宁兰要见他?
瀚明眉头微微一锁,随即眉头大展,一抹狡黠的笑容浮上面容,片刻逝下:“孤王,公事繁忙,没有时间去见她,让她早些歇着吧!”
“这……是,大王。”
在小瑭子离开之后,瀚明站了起来,冲着一旁侍候的吉索说道:“将这些收好。”
“是。”
若是这封急报是真的,那么,最多不过三日,大齐国该会派人送来书信。急报里的事情,可以告诉宁兰吗?不行,这件事情还是不能告诉她……此事还待调查,先确定了再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宁兰的侍女该怎么处置,格勒调查的也该差不多了,算算时辰……
“末将参见大王。”
瀚明看着走到他面前行礼的格勒,说道:“说吧!”
“禀奏大王,末将查到的消息都在这里。”
瀚明看完格勒递上来的调差资料,“格勒,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
格勒沉重脸说道:“虽然丝丝入扣,环环在理,可是末将却觉得蹊跷。”
“蹊跷?”
格勒点了点头,说道:“恩,几乎没有任何的漏洞,所有的资料都是非致王妃死地不可,这就是最大的蹊跷。”
瀚明将资料往御书房的书案上一掷,“格勒,你与王妃不过几面之缘,你便相信她与雪阴族的人无关吗?”
“末将不是相信王妃,末将只是觉得,这几日调查的资料太过于滴水不漏了,让末将不得不怀疑!”
瀚明微挑嘴角,原先柔和的目光渐渐冷冽起来:“恩,传顾美人来见孤王。”“王妃娘娘的侍女……那边招供了吗?”
“还没有。”
瀚明字字分明,“嘴到是硬,给孤王继续审问,非常的人就要用非常的手段,下去吧!”
格勒转身离开之际对着瀚明问道:“大王,末将想明白一件事,大王是相信王妃,还是……也觉得蹊跷?”
“格勒,你跟着孤王这么多年,这句话不该问。”瀚明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言道:“但凡和旱灾一案有关联的人,决不轻饶!大汗国的王妃,应懂得以民为主,若是不然……去吧!”旱灾一案迁徙到了雪阴族,若是宁兰和雪阴族是相互勾结,那么他就无法再包庇她了!
“臣妾参见大王。”
瀚明冷声问道:“顾天凤,你向格勒禀报的句句属实吗?那些雪阴族的人,真的是王妃的同伙?”
“臣妾不敢有半句欺骗,敢请大王明察。”
“那你在孤王的面前说说你所知道的和你所看到的,你要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是,大王。”顾美人双手紧握,一字一句清楚分明地说道:“启禀大王,那日臣妾本来是要给王妃娘娘请安的,可是臣妾却在允雁宫不远处见到王妃娘娘的侍婢落儿与一个黑衣人在一偏僻处窃窃私语。后来……后来允雁宫就失火了。前几日臣妾……也就是伊妃姐姐被王妃娘娘行刺的那日,臣妾本想给伊妃姐姐请安的,可是半道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没有进入伊萱宫,却在回宫的路上见到一个行动可疑的公公在伊萱宫外鬼鬼祟祟的……臣妾觉得奇怪,便带着奴婢一路远远地尾随,见到一个黑影……臣妾想走近看看,不想被那个黑影给发现了,臣妾还未来得及看清出……后来,臣妾才知道伊妃姐姐出事了。”
“你可知道你方才说的话将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臣妾知道。”
瀚明将锁定在顾天凤的目光移开:“退下吧!”
听完顾美人的一席话,瀚明的脸色陷入一片复杂,顾美人若是真的见到了黑衣人,那个黑衣人或许不是他见到的那个黑衣人,看来,这大汗国的后宫里,住了不少客人啊!顾美人走后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去往苍穹宫的小瑭子再次来到了御书房,对着坐在御书房里处理公事的瀚明,禀道:“大王,王妃说若是大王再不与面见,她就会放火烧了苍穹宫。”
“烧?她放火上瘾了吗?你回去告诉她,让她杀了你们之后,再烧!”
“这……大王……”
瀚明拂袖退下了小瑭子,面上淡出了笑意。想必她是真着急了,不过他敢确定她是不会放火的。
若是猜测不错的话,一会儿小瑭子应该还会过来,不知道她又会耍出什么花样。
“大王不好了,王妃出事了。”
瀚明沉色问道:“怎么了?”
“大王,王妃听闻大王不去,发了一通脾气后,命奴才准备笔墨,可是,没有写几个字便晕了过去……”
“晕了?”瀚明接过书信一看,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完之后,明亮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摆驾!”刚走两步,瀚明停下了脚步,晕过去了?展开书信看了一眼,从字体上看来,她……真的晕了?做戏!
大步走到书案前,写了几个字,递到小瑭子面前:“你回去好生侍候着王妃娘娘,待王妃娘娘醒了过来,将这张纸条递给王妃。”
“是,大王”小瑭子迟疑了下,立即接过纸条,退了下去。
躺在龙榻上的宁兰,听到走进寝宫的脚步声,半眯着眼偷瞄了一番,却未见到耶律瀚明的身影,心里一阵疑惑。听奴才们说,她晕过去了,耶律瀚明一直守着她,便想着是不是会将耶律瀚明骗过来,没有想……耶律瀚明竟然没有来?窗口,能出苍穹宫的任何有可能的出口,都由侍卫守着,除了耶律瀚明下令,她就真的是插翅也难飞了!
耶律瀚明简直太过分了,竟然软禁她,怎么才能出去?宁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对着进来的小瑭子问道:“你真有通知大王吗?”
小瑭里立即恭敬地回道:“回禀王妃娘娘,奴才真的通知了大王,这是大王让奴才转交给王妃的书信。”
宁兰接过书信一看,凤目怒意顿起,盯着‘继续做戏’四个大字,满腔的怒火。一张纸条在宁兰的手中片刻间被撕的粉碎,宁兰仿佛看到了耶律瀚明得意的笑脸,越想越觉得窝火。他竟然说她做戏?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做戏?
“小瑭子,你去禀报大王,就说……大王公事繁忙,本宫可以等他,只望不是躲避。”
小瑭子擦汗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应声向着御书房走去:“奴才遵旨。”
小瑭子离开后,宁兰从床上坐了起来。既然被耶律瀚明识破,继续装病是没有必要了。环视了一眼寝宫,宁兰才发现,耶律瀚明寝宫里的一面山墙上的石格上,摆放的全是书,心头一阵欣喜。正要起身的时候,按在玉枕旁的手,将她的目光吸引了回来。
一阵凉润从她的手心传递到了她的脑海,翻开被单,一对熟悉的玉佩闯进宁兰的眼中,宁兰不禁愣住了。拿起她母妃送给她的半片玉佩,确定之后,眉黛不禁渐渐拧起。
她丢了的玉佩怎么会在耶律瀚明这里?怎么会有两块一样的玉佩?她母妃不是说,另外一半在……怎么全在耶律瀚明这里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母妃没有说谎,天下间真的有一对紫玉……轻轻地将两块紫玉合上,原本紫色的玉佩发出闪闪的彩光,看的宁兰又是一阵惊讶。
盯着玉佩的宁兰,正看的欢喜,猛然一阵晕眩,脑海中出现了一段画面,一个七岁大小的小女孩,盯着手中的半片紫玉问向一个与她年纪稍长几岁的男孩子:“天羽哥哥,这玉好美哦,真的要给墨荷吗?”
“恩,你喜欢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露出两个大酒窝,白皙的眼睛,闪烁着欣喜:“喜欢,天羽哥哥,为什么是半片?”
“这是父王一次打仗中,意外得到的,母妃说这紫玉应该是一对,只是不知道另外半片在哪里。”
小女孩脸上浮起一抹遗憾的表情:“好可惜哦!”
“墨荷放心,天羽哥哥日后一定将那半片紫玉给找回来。”
“真的吗?天羽哥哥我们拉钩钩,你不可以骗墨荷哦!”
小男孩信誓旦旦地点头说道:“天羽哥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绝对不会骗你……”
墨荷?天羽哥哥?他们是谁?她的脑海里怎么会出现那个画面?宁兰皱起眉头,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拿着紫玉,思索不出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那个奇怪的女孩。难道是她的幻觉吗?宁兰再次将紫玉合在了一起,脑海里没有再出现其他的画面,不由浅笑摇头。也许,真的是她的错觉。等见到耶律瀚明,她再问问他的紫玉是从何而来。
走到书墙边的书案前,宁兰将手中的紫玉放在了书案上,开始翻找起她喜欢的书。随意地抽出几本,翻看了之后,宁兰心生感叹,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耶律瀚明那个脾气暴躁的人,寝宫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好书,有些书是她一直想看却没有找到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用心读了,还是单单摆设在这里的。
她既然出不去,只能等耶律瀚明过来,那不如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如此一想,宁兰拿起两本她喜欢的书,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原先焦急的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时间静悄悄地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夜,渐渐地走来。去御书房传话的小瑭子,张望了好几回,见宁兰专心致志地看书,不好打扰,偷了会闲。
一个时辰过后,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的瀚明,没有等到小瑭子再次出现,心里有着一丝失落。向着门口处张望了几下,心情渐渐低浮躁了起来。
她怎么会这样安静?依先前……不应该这样安静啊!该不会出事了吧?应该不会,若是真的出事,小瑭子一定会来禀报。
她此刻不知道在苍穹宫里做什么,难道是睡着了?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时天色竟然暗了下来。恩,也有可能!
瀚明看了一眼掌灯的吉索,问道:“什么时辰了?”
吉索立即回禀道:“回禀大王,戌时一刻了。”
“戌时了吗?”瀚明狐疑抬眼看了看窗外,抬起大手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调回目光瞅着堆成小山的奏折,才批阅了一小半,不禁叹了口气,有些疲累地伸了个懒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凉茶,问道:“小瑭子可曾来过?”吉索稍稍迟疑了一下回禀道:“回禀大王,小瑭子未曾再来。”
“嗯。”
宁兰此刻在做什么?已经安寝了吗?还是去苍穹宫里看看吧!思及,瀚明放下手中的茶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奏折,对着吉索言道:“将那些没有批阅的奏折送到苍穹宫来。”
“是,大王。”吉索的话音还未落下,瀚明的身影已踏出御书房。
走出御书房,一阵凉凉的秋风拂面而来,烦扰的愁绪中的瀚明,目光一片深沉。连连征战,国库里的存粮早就用完了,今年又赶上了十年难有的一次旱灾,让他不能不忧心重重。
在苍穹宫殿门外,瀚明瞅了一眼守着苍穹宫外的侍卫,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们都退下吧!从明天开始你们就不要再看守王妃了。”
“是,大王。”
走进苍穹宫,屏退了众人,站在寝宫门口处的瀚明,瞅着寝宫里坐在书案前低头看书的宁兰,唇角上划过了一道淡笑,大步走了进去。
瀚明走到书案前好奇地问道:“看什么书,看的如此入迷?”
宁兰抬起红红的双目看着瀚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瀚明看了一眼垂下双目的宁兰,又看了一眼宁兰盯着的《韩诗外传》一书,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的影响中,她不曾如此脆弱过。沉默了一会儿,带有僵硬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宁兰淡淡地摇头,“些许是有些……些许是看书看的久了,累了眼睛。”
瀚明瞄了一眼宁兰合上的书,问道:“是因为风树之悲,念起家的缘故吗?”
宁兰再次抬头看向瀚明,在瀚明灼灼的目光下,原想否口的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了‘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有些感伤。”瀚明皱起眉头,张口欲言又止。瞅着宁兰忧伤的面容,心,一阵抽疼,心疼不已。
“自小围绕在母妃左右,如今身在这里,母妃一人在宫中,不知过的如何……”
瀚明想到今日的急报,眉头暗拧成团,宽慰地说道:“应该……放心吧,会平平安安的。”
“真的吗?”
瀚明肯定地点了点头,“恩。”
宁兰继续叨叨地说道:“母妃她……很脆弱,她很爱父皇,常常因为父皇流泪,我不左右,不知母妃她有没有按时……用膳?”
“宫里有宫女们侍候……”瀚明说道这里顿住了,他从未安慰和劝慰过任何女人,此刻,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怎么宽慰满腔忧心的宁兰,何况今日他还知道了……
“你……很爱你的母妃?”
宁兰抬目看向瀚明,深深地点了下头,想到她的母妃,想到今生也许永远不会再见到她的母妃,不能在她母妃的身边尽孝,宁兰的心理又是一阵难过。
她很爱她的母妃,他有些好奇宁兰的母妃到底是什么样子了。自从他的父王先逝之后,他就深深低深上了他的母妃,非常的痛恨!
看着宁兰布满雾气的双目,瀚明绕到了宁兰的身边,轻轻地将宁兰揽入怀中,有些僵硬地说道:“你……你可以写信给你的母妃,你母妃会平平安安的。你有什么想送给你母妃的,你说与我听,我会派人送到大齐国。”
“好。”宁兰默默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晚妃娘娘,不由问道:“我明天可以去思悔宫里看看母后吗?”
瀚明毫不犹豫地脱口说道:“不可以!你以后都不许再见她,孤王不允许你再踏入思悔宫一步!”
瀚明坚硬的态度让宁兰有些不高兴,宁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视着瀚明冷冽的鹰目,“你蛮不讲理,为何不能去?”
“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宁兰态度瞬间强硬了起来,“我要去,偏去!”
瀚明愤声说道:“孤王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宁兰见瀚明恼怒地瞪着她,不禁脱口说道:“母子之间无隔夜仇,她是你的母妃,你为什么要这样恨着她?你希望有一天和皋鱼一样,子欲养而亲不待吗?”
瀚明冷声有力地说道:“这是孤王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
宁兰生气地推开了瀚明,“为人子女者,当尽其孝道,百善孝为先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你的母妃?”
“她不配!”
“她是你的母妃,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她都是你的母妃!”
“闭嘴!”
“……”宁兰被瀚明叱喝声,惊的一愣,转身欲走,却被瀚明后面的说话惊愣了。
瀚明一拳擂在了书案上,愤恨至极地说道:“她害死了父王,她不配我尽孝!若不是因为她是我的母妃,我早就杀了她!”
宁兰缓缓转身,看着瀚明一张爱恨交织的冷脸,不由瞪大了眼睛。晚妃娘娘害死了自己的丈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盯着瀚明用力过猛,破皮流血的手指关节,宁兰不自觉地噎了口气。
“也许,有什么误会……”
瀚明冷冷一笑,悲恸地言道:“呵呵,误会?我也希望会是误会!不是误会,若是误会,父王就不会死!她一刀插进父王的身上,我亲眼所见!”
“也许……也许……也许是无意……”
瀚明黑目染上了浓浓的雾气,渐渐红了起来,握紧的双拳颤抖了起来,“无意?呵呵!若是无意,刀上又怎么会淬上剧毒呢!”
宁兰听到这里,忽然有些体谅耶律瀚明对晚妃娘娘的态度了。可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杀害她的丈夫呢?而且是置之死地而后快,难道是有什么仇恨?
“你……你母妃她,是因为仇恨才要杀你父王的吗?”
为了仇恨?若只是因为仇恨,他也许不会如此的恨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不是因为仇恨,而是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保护她爱的一个男人,才会对他的父王动手!即使是无意,他也不能原谅,他怎么可以原谅?他的父王是因为那刀上的剧毒才死的,他如何能原谅?瀚明盯着宁兰一张布满疑惑的脸,只字未语,他说不出口,他如何能说的出口呢?她的母妃背叛了他的父王,并且为了救那个男人而害死了他的父王?他的父王那么爱她,她竟然背叛!他到死也不会原谅他的母妃!
他也不要像他父王那样,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死在女人的手中,郁郁而终!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女人背叛他!
“你若是做出背叛孤王的事情,孤王会杀死你!”
宁兰瞅着瀚明冷峻,布满愤恨的脸,惊愕了好一会儿。他的意思是……是他的母妃背叛了他的父王吗?怎么会……
他的母妃背叛了他的父王,并且害死了他的父王……他的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宁兰的目光从瀚明的脸上,一路向下,落在瀚明的手背上。忽然抬目,目光在寝宫里四下地看了一下,转身刚走出几步,被瀚明一把抓住。
“你要去哪里?孤王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你若是胆敢背叛孤王,孤王会杀了你!”
宁兰的手腕被瀚明抓的很疼,眉黛不禁打成了结,“你的手在流血,要先上药!”
瀚明闻言,原本冰冻三尺一般的冷脸,微微一愣,深邃而有冷厉的目光,呆滞了一会儿,柔和了下来,抓着宁兰的手,松下了许些。
“一……一点小伤,无需上药!”
宁兰反握住瀚明的手说道:“那也要止血,破皮了……啊……”宁兰的话还未说完,便是一声惊呼,她的人被瀚明抱了个满怀,“兰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宁兰被瀚明问的整个身子一怔,脸容一阵烧热,别开脸一阵心慌意乱,答非所问地说道:“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找药,你的手……”
“这里有药箱,在那个盒子里!”
宁兰顺着瀚明的目光看了过去,退出了瀚明的怀抱,将药箱子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为瀚明上药,而后温柔地拿起纱布为瀚明包扎……
宁兰想到瀚明方才的问话,正包扎的手稍稍停了几秒,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我不会背叛你的。”瀚明听得此话,心,忍不住地一阵悸动。坐在书案前椅子上的瀚明,情不自禁地将宁兰拽进怀中,仿如珍宝一般的小心翼翼,温柔地托起宁兰的下巴,深深地看着宁兰,字字分明而清晰有力地说道:“你可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话毕,在宁兰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浑厚而又饱满的双唇已落在宁兰的朱唇上,索取她的芬芳。
突然而下的亲吻,使坐在瀚明腿上的宁兰整个人都懵住了,清澈的大眼睛连连眨了好几下,羞涩地一把推开瀚明,窘迫的面容火红一片。
毫不做作的羞涩,窘红的娇容以及躲闪的双目,看的瀚明哑笑出声,一阵心情大好!一把抱起怀中的娇人,起身向着龙榻前走去。
看着渐渐临近的龙榻,宁兰心乱如麻。虽然她对男女之事懵懂,可是,出嫁前她的母妃说过一些,他是要和她……
他要和她行夫妻之礼吗?说不出是害怕还是紧张,或少其他,宁兰一把抓住瀚明要为她解衣的手,急声说道:“不要……”
瀚明狐疑地看着宁兰紧张的面容,微眯鹰目,温尔地说道:“别怕。”
宁兰立马摇头,攥着瀚明的手,又紧上几分,“不要,我……我,今天不要……”
瀚明从宁兰的面容上看出宁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的不要,柔和的面容沉了下来,问道:“今天不要?”
宁兰肯定地点了下头。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说不要,多少女人争着想要爬上他的龙榻?她竟然拒绝他行夫妻之礼?难道她心里喜欢着别人?瀚明的面容一阵阴晴不定,对视了片刻,收回欲要解开宁兰衣服的手,在龙榻边坐了起来。
瀚明面色冷峻,沉声说道:“你已经嫁给孤王了,你不想与孤王行夫妻之礼,给孤王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瀚明听完宁兰的话,凝结的眉头,舒缓了一些,“你是需要时间心理准备?还是你心里有他人?”
宁兰心慌意乱地揽了揽衣服,摇头说道:“我是想先了解你……”瀚明狐疑地问道:“只是如此?”
宁兰立马点头,“嗯。”
瀚明见宁兰不似说谎,盯着宁兰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罢了,他何时有过勉强一个女人与他床第之欢?
她是他的女人,他和她之间有一生的时间,不外乎这一时!
“既然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夜深了,你先睡吧!”瀚明说完起身向着堆放奏折的桌子前走去。
宁兰见瀚明坐下批阅起奏折,心跳才渐渐平稳了下来,放心地长舒了口气。抬手,摸向朱唇,瀚明唇上的温度和味道,仿似还在她的唇瓣上。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快了半拍,清晰的思绪乱了,心慌的厉害,她好像不讨厌他的亲吻……她不是该恨他,讨厌他,厌恶他的吗?
静静地瞅着那抹认真批阅奏折的身影,躺在床上的宁兰,一点儿的睡意也没有,心头有着一阵她陌生的感觉,在滋长,蔓延……
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渐渐困倦的宁兰,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当她醒来的时候,瀚明已经趴在一堆奏折的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