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是讨厌他的，厌恶他的，仇恨他的。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刚才那种怪异的情绪，只会出现一次，唯一一次，而且已经出现过了。
    她不会傻得真的因为这个男人动心，不管他们曾经究竟想不想爱，不管她以前到底有多么喜欢这个男人，至少现在的顾青对他是没有丝毫情谊可言的。
    于是，顾青立即回复了淡定与冷漠。她垂着眼眸，认真舀着碗里的粥喂萧默，也不想方才那么蛮横，故意粗鲁喂饭给他吃。
    萧默很配合，她将勺子递到嘴边，就张嘴吞下。
    不一会儿，一小碗粥，已经见底了。
    “还要吃吗！”顾青看都没看萧默一眼。
    “嗯！”萧默淡淡地“嗯”了一声。可是，他眉头却是深深拧着，见顾青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整个人立即被冷漠严严实实包裹着了。如此，他宁愿她对他凶巴巴的，至少能让他看出她心里究竟有没有他。可是……冷漠、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顾青，却是神秘莫测的，让人揣测不透她的心思。
    萧默又吃了一碗，顾青暗暗想着他吃两碗应该够撑了，于是没有问他还吃不吃，而是淡淡地说道：“萧默，我们就当彼此都不认识吧！就当你以前的生命中，并没有顾青这号人出现过。而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随着你跳天桥而烟消云散。刚才陆维说的很对，你已经算是偿命了，只不过你命太大，没有挂掉而已。”
    “你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萧默浓密的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而心情从最初顾青来医院看他的狂喜，到现在的失落。
    “意思就是，从今以后，我只是暗夜的大小姐，你……萧默，是t市的大人物。我们之间不相识，却……势不两立！”顾青说完这话，站起身，抓过旁边的包包打算离开。
    而萧默却再次抓住她的手，这次，萧默并没有像之前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她，而是双目血红，激动地问道：“势不两立！顾青，势不两立是两人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的意思吗！”势不两立，根本还是双方彼此仇恨着。
    顾青淡淡地看了眼，抓住她手腕的用力用得指节都泛白的萧默的手。她目光闪了闪，抬起手，一根又一根将萧默拽住她手腕的手拔掉。
    她说：“我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销了。可是，我们所在的帮派，容不得我们像其他关系亲密的人一样，要知道，身陷黑道，有的只有身不由己和自己的利益，其他的，全无！”
    “可是……”萧默咬了咬牙，额头上的青筋一条有一条冒了出来。他绝对不要两人势不两立。如果真的势不两立了，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他早说过，他可以放她离开，前提是他萧默死，可是，他萧默命硬，从天桥跳下去都没死掉。那就意味着，就连老天都不要他放弃她。
    “萧默，你就认了吧！我不可能放弃暗夜，而有暗夜的存在，势必影响你在t市的势力。我们尽可能和平过处，以自己的方式存活，却不要相互干预！”顾青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尽量放在最低点了。可是萧默却一改之前的态度，冷冷笑了起来。
    他说：“顾青，你不与我好好在一起，就因为你是暗夜大小姐么！如果你不是暗夜大小姐，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回到我，和女儿什么！”在说后面几个字的时候，萧默不能自抑地顿了顿。
    其实，他想她回到他身边，还有更大一个原因，那就是书晴。
    从她会说话开始，有了意识，开始懂事的时候，她每天都会问他要妈咪。
    他爱书晴，所以会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如果顾青当年真的死了，那也就算了，那是他无能为力再给书晴一个亲生母亲，可是，事实是，顾青没死，好好活在世界上，甚至就活在他们身边。
    从小就失去父母，失去家庭的他，或许比书晴更希望有个和乐融融的家庭。他幻想过无数次，能和顾青一起守候陪在书晴身边，让她快乐健康长大，而这个女人，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将他们推开，推远！
    难道，就因为她是暗夜大小姐吗！因为，她是黑道大小姐！所以，放不开她现在所拥有的，不能回到他和女儿身边！
    顾青在听到萧默说出“女儿”二字时，全身都僵硬了。她目光一沉，咬了咬嘴唇，拳头也紧紧地握着。
    女儿！
    顾青眼前立即浮现出书晴可爱天真的模样，还有她难过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血缘关系的牵绊，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的胸口一窒。只不过，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暗夜是顾华年辛辛苦苦创办的，他一心想让暗夜成为黑道第一大帮，而作为他唯一的女儿，除了替顾华年完成遗愿，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能做了。
    她太让顾华年失望了，在他在世的时候未能尽一个做女儿的义务，而他去了天堂她一定要完成他的遗愿。
    还有一点，她执意坚持的愿意，那就是：萧默毕竟是杀了顾华年的仇人。就算她不报仇了，也实在没办法和一个仇人在一起。
    或许，让两人成为陌生人，在没有一点牵绊的情况下，两人相互竞争，优胜劣汰，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萧默……”顾青沉默许久，才张开嘴巴打算说些什么，而萧默却不给她机会，直接打断她的话，他冷着声音问道，“你确定吗！”
    “确定！”顾青坚定地说。
    “意思就是，我们两个人当做互不认识的陌生人，让我对待你，就像对待一般帮派的人，是吧！”此刻的萧默全身上下都被一层阴鹜笼罩着。
    顾青咬着红唇，微微垂下眼皮，心里再明白不过萧默这番话的弦外之音了。萧默是整个t市的老大，黑白两道通吃，如果暗夜想要在t市扎根，全得砍萧默允不允许。他允许，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而他如果沉默，或者不答应，那么……想要在t市发展起来，简直……比登天还困难。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选择了。除了点头，她还能做什么！
    当初车祸之后，刚回t市的时候，她不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上阵吗！不依靠任何人，就让暗夜在t市扎稳根。既然当初有这个信念，那么她现在也应该坚持下去。或许，这条路布满荆棘，异常困难，但是她一定会认真走下去的。
    “嗯！”顾青点头，她忽而抬起眼眸对上萧默的冷眸，她说，“就让我们之间像陌生人一样，然后按照道上的生存法则存活吧。萧默，不要对我手下留情，也不要在我手下不留情的时候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