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落地,碎裂出声,混合着水滴的飞溅,赛银花的脸上闪过了慌张,在听到赛富贵说要索取那百年野山参之后,赛银花的心里竟然一瞬间想到的,便是夜宁。
赛富贵是要取野山参的。
可是野山参,已经为夜宁续命而熬了药。
这下子,拿什么来给赛富贵买官?更何况现在赛富贵已经官服加身,这次回府,明显是势在必得,如果拿不到野山参……郡守大人那边,赛富贵如何交代?!
这纷乱的思绪在赛银花的心头一瞬间浮现,陡然便是一阵局促,所以才失手摔了茶杯,却让赛银花成了在场所有人的焦点。
“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赛富贵有些不解,倒也像是慈父一般看着赛银花,“是不是受了风寒,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
赛金花当然知道她这妹妹在想什么,此时见这情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半蹲在了赛银花身边,握着那冰凉的手说道,“妹妹,爹爹在,你这是做什么?!快懂事点。”
赛银花慌慌乱乱的看着赛金花,无助的出声,“山参……”
赛华佗算是这里面的年长者了,见此情景,长叹了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也罢,纸毕竟包不住火,家主,有件事情,不能不告诉你。”
“大先生……别……”赛银花连忙担忧的出声,若是让赛富贵知道这关系到他官服的野山参,被夜宁给炖药喝了……那还不迁罪于夜宁?别看赛富贵看起来像个肥猪,但是心肠的狠辣程度,可是骇人听闻的。
赛华佗向赛银花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站了起来,对赛富贵说道,“家主,按理说你对我有救济之恩,你讨要些什么,我当然给你,更何况只是一株山参。”
赛富贵一听,哈哈大笑,“大先生啊,我知道这些年你医术越发精进,当今圣上都器重你,所以你的名头已经比我还要大了。只不过那野山参嘛,既然是赏赐给你的,那就是赏赐给赛家的,也就是我的。你总不能说,不肯给我吧?嗯?”赛富贵虽然笑着说,但是言下之意便是你赛华佗的命都是我救的,就算你现在名满帝都,你的一切仍然是我赛富贵的。
赛华佗怎么会听不出这层意思?不过救命之恩毕竟是救命之恩,要不是当初赛富贵施舍了一顿饭给那个乞讨街头的小乞丐,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赛华佗?
赛华佗固然算不上圣人,可是后来巧得机遇,学习医术,感恩这两个字,还是懂得的,于是在离开授业恩师之后就找到了赛府,以门客的身份住了下来,其实他本无名无姓,只是人们都说他的医术比传说中的神医华佗还要精妙,所以便称为赛华佗。赛华佗只是一个形容词,并不是说他姓赛,可是谁让他就住在赛府呢?这些年赛富贵也多次给赛华佗安一些赛府的血缘关系在里面,赛华佗倒也不予追究。
可是现在,赛富贵要那山参,赛华佗却真的拿不出来。
踌躇了一下,赛华佗微微低身,淡淡说道,“家主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当然不敢忘。只是,只是那山参,我却拿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不出意外的,赛富贵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猛地窜了起来,声音尖利,“什么叫拿不出来了?山参呢?!”
赛华佗面对如此癫狂的赛富贵,依然是不动声色,“山参……我已经熬了药,为人续命。”
“你用圣上赏赐的百年野山参给别人熬了药?!这人是谁?朝廷重臣还是皇亲国戚,你要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别怪我不客气!”说这话的时候,赛富贵那鼠目中恨意毕现,好像是要把赛华佗给生吞了一般。
赛华佗倒也没想到能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不过毕竟人生阅历多年,什么场面没遇见过?倒也不至于慌乱,继续说道,“这人既不是当朝重臣,更不是皇亲国戚,只不过,是一个得了剧毒的普通少年,我赛华佗悬壶济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好青年不治身亡,所以便取了野山参,为他续命三年。”
一听这话,赛富贵更是气的破口大骂,“你这狗奴才!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冲着这百年野山参而来?竟然给一个无名小辈熬了药,而且只能让他多活三年?!这种买卖,亏死天了!吃了山参的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赛富贵的声音越来越高,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眼底血丝清晰可见,真可谓是目眦欲裂。
赛华佗听到赛富贵竟然直呼‘狗奴才’,心里也是不悦,心想我为了报你多年前一饭之恩,所以甘愿在小小赛季当门客,不然的话,以赛华佗名满帝都的医术,别说赛家了,就是皇宫国师府李家!哪一个不会盛情相邀?于是骨子里的傲气涌了上来,甩了甩衣袖,“家主,请你说话自重!”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是让赛富贵好似被泼了一头凉水,惊诧的发现刚才气急,说了不该说的话,眼前的这个赛华佗,可是给当今圣上医过病的……
于是强颜欢笑的扯开了脸上肥肉,嗤斥斥的笑着,“大先生……我就是一个粗人,没文化,你可别往心里去……不过这个让你用了野山参续命的小子,究竟是谁……竟然连你也只能做到为他续命三年而已?”
赛华佗冷冷的看了一眼这赛富贵的模样,不说话,一屁股坐在红木椅子上,闭眼冥想,完全不理赛富贵了。
赛富贵气的又急又怒,可是偏偏,赛华佗的地位,还真的要比他这个家主要高,如果真的惹了赛华佗,以他在帝都的影响力,可不是一个小小赛家能够抗衡的。
帝都,乃是金华帝国的中央所在,这里面随便一个家族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他赛家,不过是仗着李家的光挣了不少钱而已,可是和帝都内那么多大家族来比,还屁都不是,更别说和李家相提并论了。
如果李家是明月,则其他富贵家族便是繁星。
赛家,一粒尘而已。
赛富贵在赛华佗面前吃了鳖,又不敢动怒,此时看向那脸色不自然的两个女儿,眯了眯眼睛,“你们也知道这件事?”
赛金花犹豫着点了点头,而赛银花却是全身颤抖,嘴里不懂的嘟嘟囔囔,却什么都听不清。
“那小子是谁!”赛富贵连忙喊道,声如炸雷,显然已经气急。
赛金花不敢隐瞒自己亲爹,于是握着赛银花那冰凉的手缓缓说道,“是……是夜宁,夜公子。”
“夜宁?”赛富贵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既陌生又耳熟,想了一下猛然记起,那在大门口站着不给赛富贵行礼的小子,不就是自称夜宁吗?!于是连忙高喊,“来啊!给我把那该千刀万剐的夜宁抓起来!”
赛银花不知道怎么想的,听到赛富贵这句话,猛然从座位上瘫在地上,慌慌张张的跪了起来,根本不去在意双膝跪在了茶杯碎片上,印出血丝染红了纱裙,而是带着哭腔求情,“爹爹!爹爹!你就放过夜公子吧!”
赛富贵一见小女儿都给夜宁求情,心里立刻猜出来一个‘真相’。“好啊,好啊,这夜宁,竟然欺骗我二女儿,肯定是骗了你的感情,来趁机谋求我赛家财富的是不是!这小子,绝对不能留!所有人,给我进来!”
哗啦啦——!
二十几个黑衣大汉分成两队,推开大门走了进来,虽然看起来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不过看那结实的身躯和鄙夷的眼神,很明显这些人,便是赛富贵常年养着来看家护院的,说白了,就是打手。
“夜宁在哪?!”
“练武场。”
“给我抓起来!”
“是!”
简单的对话纷纷乱乱的在赛银花耳边响起,情窦初开的赛银花现在只觉得,夜宁这两个字便是她生命的轴心,任何事情只要和夜宁扯上了关系,那便是她心头最重。
更何况,这是她亲爹要加害夜宁!
于是连忙疯了似的站起来,就要向赛富贵扑去,在其身边站着的赛金花立刻拉住了她,连忙喊道,“妹妹!妹妹!那夜宁,薄情寡义,又不是什么富贵少爷,你这是何苦……”
赛银花又急又慌,猛然就是一口气顺不上来,昏厥了过去。那一直在中央闭目冥思的赛华佗猛然睁开了眼睛,来到了赛银花身边,啪啪啪三指点在赛银花大穴上,“快,送去休息!”
赛金花见小妹昏了过去,也是担忧,就跟着赛华佗到药房去了。
且说夜宁,正在练武场上和大傻二呆韩奉孝三个人练习战斗,以往夜宁都是自己闭门苦修,今天和大家一起钻研,反倒是收获颇丰,尤其是韩奉孝明显熟读不少功法秘籍,指出来的技巧都很是玄妙,让夜宁受益不少。
可是,正当夜宁沉浸在感悟提高的境界中时,就看到了遥遥的二三十人气冲冲的向练武场走来。
夜宁敏锐的感觉到似乎来者不善,因为其中走在最前的赛富贵,浑身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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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要加班,就先睡了,今天一更,总共欠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