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陆景隆继续问道,“所以你这次来中国,是有什么打算吗?”
“你不是早就把我调查清楚了吗?连我有女儿都知道了,自然应该知道我有什么打算啊。”
陆景隆依旧不急不缓地,“我知道你回来是为了你父亲的遗产,我是问你以后是不是都打算在中国发展,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selina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拿起了高脚杯再一次一口闷掉,眼眶也不禁红了,“你明明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来问我!我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看我笑话吗?想看看我这十多年来过得有多狼狈、多糟糕,想看看我的婚姻是有多么地荒唐……”
“selina!”陆景隆突然提高了音量,“你冷静点!你知道我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这世界上糟糕的人、狼狈的人多得去了,不幸的女人也多得去了,我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看笑话!”
“就算我知道些什么,如果我根本不想管,我可以完全跟你形同陌路不是吗?但是我现在坐在你对面,就是想告诉你,我们当不了恋人,但至少还是可以当好朋友的,仅此而已。”
selina自己给自己倒了半杯香槟,又是一口闷掉,烈酒火辣辣地烧灼着喉咙,才让她冷静了一些。
“是我太敏感了,抱歉。”
“没关系。”陆景隆又恢复了那种淡然的语气,再一次问道,“以后是打算在中国发展了吗?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selina点点头,“是,分到遗产的话,接下来就打算在中国了。至于做什么,除了老本行,其他的我也不会啊。”
陆景隆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不过我估计你不会那么顺利地拿到遗产,虽说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毕竟他跟你母亲有十几年没有来往了,你们彼此之间都很陌生。而你又是在他确诊了癌症这个时间点来到了中国,恐怕他对你的排斥心理会更大,更别说他还有两男三女都在对着他的遗产虎视眈眈。”
直到此刻,selina彻底粉碎了所有的幻想,声音有些紧绷着,“你好像不止是对我调查过这么简单,恐怕还是做了一番功课的吧?”
陆景隆没有回答,拿起高脚杯,也一口闷了酒杯里的酒。
selina的眼神里带上了戒备,“刚你也说了,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不可能是对我旧情复燃,可是你现在对我的境况了解得那么深刻,恐怕不是为老朋友接风洗尘这么简单吧?”
陆景隆打量了一会儿她紧绷的神情,又想了想才说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说尝试着来跟你合作一下,你帮我做一件事,我也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怎么样?”
“你果然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selina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合作什么?造人吗?”
陆景隆完全不搭理她的调侃继续道,“合作什么一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这次来你想拿到几成的遗产?”
selina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准备伸手去拿香槟的时候,陆景隆抢先一步拿走了。
“别喝醉了,先谈正事,谈完再喝。”
selina看着他那张依旧漠然的俊脸,苦笑了一声,“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到了这么赤裸裸跟你谈钱的地步,你真是给我过去的痴情狠狠地打了一耳光。”
“这没什么!”陆景隆放下香槟,淡淡地道,“生活本来就没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只要还是在人类社会活着,就不可能跟金钱划清界限,你还是太敏感了。”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想必我的一切你都一清二楚了,那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我还有什么筹码能让您这么劳神地来帮我?”
“刚说了,我需要你做什么一会儿再说,你现在先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几成的遗产,我好帮你。”陆景隆皱着眉头,有些警告地说道,“刚刚我只是耽误了你八分钟,但是现在我跟你来来回回地讲这个问题,恐怕已经不止是八分钟了。”
selina到底是有些怕他了,终于低下头来,“加上我,他既然有六个子女了,我也不想贪心,六分之一就好。”
“这很好办!”陆景隆点点头,又继续道,“给多少钱都是虚的,你不是商人,手里也不适合拿太多的钱,我帮你拿到他手里六分之一的股份,这样每年你靠着分红也能衣食无忧了。”
selina有些无措地交握着手,低低地道,“谢谢。”
“好了,现在来说说我想让你帮我做什么吧。”
说着,陆景隆凭空打了个响指,立刻有waiter送上了一份黄皮档案袋上来。
“这是什么?”
“你放心,若是你做不到的事情我是不会对你提出要求的,所以我让你帮我做的事情不会很难,而且也就是你最擅长的老本行。”说着,陆景隆将这份黄皮档案袋推到她面前,“打开看看吧,这只是一份病历。”
selina将信将疑地打开了档案袋,里面只有一本大概几十页整理成册的资料。皱着眉头翻了一会儿,selina又从包里拿出了眼镜来戴上,然后仔仔细细地翻阅起来。
陆景隆很有耐心地等着她,既不催她,也不做点别的什么,就是静静地等着。
又翻了很久,selina才把资料册放回到黄皮档案袋里,然后问道,“去年的六月到九月,病人的资料是空白的,是因为在这期间,病人第一次自杀成功了是吗?”
陆景隆的墨眸里一闪而过的伤痛和嗜血,又很快恢复如常了,“是。”
“到去年五月为止,从病历来看,病人基本可以被诊断为重度精神分裂症患者,但是第一次自杀成功被救回来后,病情不但得到了控制,甚至开始好转,到今年的五月,病人甚至可以在尝试着断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挺罕见的奇迹。”
陆景隆点点头,笑着道,“看来我果然找对人了。”
“那不一定!”selina要摇摇头,“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陆景隆想了想,问道,“精神分裂,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你是说让幻觉彻底消失?”
“对!”
“不可能!”selina直接道,“想让精神分裂患者的幻觉消失,除非你能把她的脑袋剖开,然后从那八百多亿条神经元里,把那让她产生幻觉的神经簇给挑出来,然后还要完好无损地把她的脑袋给缝合回去,你觉得这可能?尤其是对于这位还曾经病入膏肓的病人呢……”
陆景隆依旧不死心地道,“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难实现。”
selina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你听不懂,那我给你举个例子吧,历史上最有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约翰纳什,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他很幸运有一个爱了他一生并且陪伴了他一生的妻子,但终其一生都没有摆脱幻觉的纠缠。他在自传中也坦言,到最后他只是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才没有彻底地陷入自我怀疑和黑暗之中,甚至生活中只要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事物,他都要通过询问他的妻子来辨别是否是他的幻觉……”
陆景隆沉默着,没有说话。
selina继续道,“所以不用异想天开些什么了,这就是所有精神分裂患者的一生,没有彻底的痊愈,至少在目前为止,现代医疗是没有办法去从八百多亿条的神经元里挑出那一串神经簇出来的。如果你是想让我做这个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