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手机开着免提,我享受在王玉兰滔滔不绝的花式咒骂之中。
电话里,谁都不敢多说一句,没读过什么书的王玉兰,虽然不懂唐诗宋词,但骂起人来,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忽然,张经理率先挂断了电话,按着计划,接下来会是白静给我打来“求救”电话。
我静默等待,白静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电话接起,白静很努力的扬着声调,“婉莹啊!你快来医院吧!玉兰和人打起来了!你快点来吧!我根本劝不住她啊!”
我忍着笑,“嗯嗯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静默等待十分钟,下车,冲进医院。
跑到病房门口的一刻,门外围了几个身穿病服的患者,其中一个男患者很是好笑,手里握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听王玉兰骂人。
我走进病房顺手关门,王玉兰正指着魏生然的脑瓜壳,气势汹汹,“你爹妈不教你好好做人我教你好吧!你搞大我女儿肚子让她流了产,一句道歉没有,还敢在这里跟我叫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是蒋菲菲她妈!你见我第一面不给我道歉还敢对我动手动脚,你眉毛下面那倆窟窿眼是出气的吗?还是你妈死的早,骨灰迷了你的眼,瞎了?”
王玉兰狠狠的呸了一声,“有眼无珠没家教的狗东西,就你这德性还想追我女儿,我们村头瘸了半条腿的寡妇都看不上你!”
眼前,魏生然气的的七窍生烟,他双手垂在身旁两侧,拳头团的死死的,整张脸涨的跟皮球一样,一忍再忍。
王玉兰挺着胸口去顶他的身体,“想打我啊?打呀!打呀!”
我走到王玉兰的身后,伸手拍了拍王玉兰的肩膀,她回过头,身子骨瞬间放松,可即刻,她伸手就推开了火冒三丈的魏生然,指着站在窗口的魏红霞,再次攻击了过去,“来来来!大人的事我们大人解决,你这儿子听不懂人话,是个哑巴,你看着好讲话,来,咱俩谈,我女儿的事,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病床上,一直用被子蒙头的蒋菲菲,扯着嗓子大吼,“王玉兰你给我滚出去!你知不知道你在害我!你再继续闹下去,我死给你看!”
蒋菲菲深知,王玉兰根本不是魏红霞的对手,可眼下这会儿,也只有王玉兰能治得了魏红霞。
魏红霞从始至终都没打算理会王玉兰,她转身便朝着蒋菲菲走去,王玉兰一嗓子开口,把魏红霞吓了一跳,“你个死婆娘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让你跟我谈!”
王玉兰两步凑到魏红霞的面前,一巴掌扇掉她抱在怀中的保温饭盒,“我女儿不吃你做的饭!你巴不得药死我女儿吧!”
下药这种事,是我刚刚就在怀疑的。在医院楼下那会儿,魏生然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保温饭盒,以他对蒋菲菲的喜爱程度,他如此在意饭盒里的东西,说明饭盒一定有问题。
好在,直爽的王玉兰,将其打翻了。
魏红霞依旧没接招,她蹲下身,将饭盒拾起,汤水洒了一地,她有条不紊的处理地上的脏东西。王玉兰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我以为王玉兰会拿她没办法,谁知,王玉兰一把抢过魏红霞怀中的饭盒,拧开盖子,一把就将粥水泼到了魏红霞的脸上。
这一次,魏红霞终于恼了,她吓的一屁股坐地,整个人都傻了眼。
魏生然慌忙上前,搀扶擦拭,王玉兰火上浇油,“装活菩萨呢?穿一身白就以为自己是观音了?诶你别说你还真是个观音,送子观音!专门把孙子送走的那种观音!装给谁看呢!”王玉兰躬着背,歪着脑袋瞪着地上的魏红霞,“赔钱!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这一战,王玉兰大获全胜,我是万万没想到,对付魏红霞这种道貌岸然的恶魔,竟然如此简单。
王玉兰清了清嗓,小脖一扬,转身就坐去了病床边,她蹭着肥厚的大屁股,扭了扭腰,深喘一口气,“三百万,这事儿就完了,否则我天天去你家门口泼油漆!你那大儿子是医生对吧,还是个小名人,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天天带着记者去医院门口堵他,搞到你们家破人亡!”
终于,重新站起身的魏红霞,开了口,病恹恹的一句,“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何苦这般呢……”
我不得不惊奇,就算是在这种状况下,她依然能端住架子。她身上的羊绒大衣脏了,盘在脑后的头发也散了一半,特别是那刚做完手术没多久的身子骨,当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可她没有半点失态,继续以她“博大的胸襟”包容王玉兰的“无理取闹”。
魏生然忍着一肚子火,拉过一把椅子,摆在王玉兰的面前,他搀扶魏红霞坐到王玉兰面前,刚要开口,王玉兰心血来潮,搞起了第二轮战争。
王玉兰短胖的身子骨,从床上一跃,气吁吁的走去病房门口,她大门一开,便跟门外的人控诉,“大家看好了啊,屋里那个穿白衣服的老女人,她儿子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现在还把我女儿搞流产了,她啊……”
门口,王玉兰巴拉巴拉讲个不停,甚至,有人开始拍照录像。魏红霞彻底坐不住,她和魏生然齐齐走去门口,阻拦王玉兰的疯狂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