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来,我便挂断,如此往复,来来回回他大抵打了有几十通电话。设计大赛的事情迫在眉睫,我想我这样做,陆总一定明白我的态度。
霍天爵走前并没有告诉我该如何应对陆总,但我想,现如今是到了该与他撕破脸的地步了。
整整一天过去了,我没有霍天爵的半点消息。
我怕自己这样等下去真的会疯掉,于是收拾了东西来医院投奔玲玲。
玲玲还是那副模样,认不得我。
她一下子像是回到了最初婴孩的模样,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我想,一切从头来过,忘记那段不堪的过去,对玲玲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玲玲虽然不认得我了,可却喜欢与我亲近。我跑了很远的路,终于找到一家华人开的栗子店,给玲玲买了她最爱吃的糖炒栗子。
玲玲捧着烫手的纸袋,开心的像个小孩子。她一边剥外壳坚硬的板栗,一边朝我说:“辛柔,你给我讲讲我过去的事吧。”
我点点头,掀了掀唇,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讲起。
玲玲突然抓起我的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将一颗剥好的板栗放在了我的手心里。
温热的板栗像一块烫红的烙铁,我低头看着,眼眶渐红。
从前我给玲玲买糖炒栗子,她也总是会把剥出的第一颗给我,她或许忘记了过去,但维护我对我好的本能还是深刻进了骨子里。
“辛柔,说呀。”
我慢慢咀嚼着板栗果肉,那颗是坏的,味道寂静清苦,浓烈的哀伤如同那苦涩的的香气,一下子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垂下眼眸,讲我与她初遇,然后相知相识。
玲玲听的饶有趣味,拖着腮问我:“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我不紧不慢的同她叙述,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不去惦念霍天爵的事。
天色暗了下来,李裕来给玲玲送早餐,我的叙述只好中止,玲玲还听的意犹未尽。
“你先出去嘛,我现在还不想吃饭。”玲玲冲李裕软软的撒娇。
“不行,”李裕有条不紊的摆放餐具,“你还要吃很多药,错过了吃饭时间对胃不好。”
“可我想跟辛柔待一会儿嘛,你先出去吧。”
李裕听了这话看我一眼,语气里一股子冲天的醋味,“你瞧,现在有了你还不愿意搭理我了。”
我笑笑,“这哪能一样,你可别连我的醋也吃。”
“辛柔,别理他。”玲玲将我拽到她床边坐,丝毫不理会李裕的表情。我看着两人之间无声流转的情愫,不由得红了眼眶。
为玲玲,也为自己。
“咦?辛柔你怎么哭了?”玲玲放下了手中的餐盒,看着我,一脸担忧。
我摇了摇头,飞快的擦了擦眼角,朝她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没……没事。”
“是在为霍先生担心吧。”李裕笃定道。
我一愣怔,下意识扭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现在可是信息时代,霍氏的消息早已经满天飞了。”
我听后立即摸出了手机,因为担心霍天爵,所以这两天都没有上网。
刚一打开,手机屏幕上就弹出了一条与霍氏相关的新闻:陆氏再曝内幕,霍氏企业欲对本次澳洲设计大赛利润操纵,洗黑钱搅乱国际市场!我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报道,内容何止添油加醋,简直就是在诽谤。
看来陆总对这次设计大赛也是志在必得,就算没有我,他也一定会找其他的设计师。更何况,陆总参加这次大赛的目的本身也不是为了争夺第一,而是为了用舆论压垮霍氏。
原来我们都被陆总给骗了!
我捏紧手机,又搜索了相关的内容,大意与刚刚那条新闻的大意几乎一样,只是侧重不同,陆总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但倘若按照之前霍天爵的计划,陆总现在应该会因为自己公司的账目而自顾不暇才对啊,哪里会有心思再来攻击霍氏呢。
更令我奇怪又担忧的是,这些言论已经在网络媒体上存在并活跃了一天还久,可霍天爵却迟迟没有出面解释。
想到刚刚某则新闻里说的“霍氏总裁被澳洲警方带走协助调查”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难道新闻里说的霍天爵被警察带走调查,是真的?
还是说,刘总他出卖了我们?
“辛柔,出什么事儿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玲玲问我。
我摇了摇头,沉默着起身换外套。
李裕拦住我,“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找霍天爵。”
“你知道他在哪吗?”
“那我就回国去找陆总,跟他同归于尽!”我赌气一般的说。
玲玲信以为真,急的从床上滑了下来,李裕着急去扶她,回头低低呵斥我:“胡闹!且不说你近不近得了陆总的身,辛柔,你就这么拿生命当儿戏吗?这个世界上你难道就没有留恋的东西了吗!”
我的手不自觉的滑落到小腹的位置,眼角的皮肤微微颤抖。
“辛柔,你不能这么极端。”赵玲玲也劝我。
我浑身上下突然没有了一丝的力气,整个人惶惶瘫坐在了地上,哭都哭不出来。
……
我在医院陪着玲玲待了两天,两天里我没有睡过一分钟的觉,因为我怕自己一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的都是霍天爵疲惫的面容。
终于在第三天的上午,我因为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
醒来时我手边吊着葡萄糖,玲玲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辛柔,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她夸张的拍着胸口,一身病号服格外扎眼。
难为我还让个病人替自己担心,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坐起,就又被玲玲给按回到了床上,“你别起来了,医生说你怀孕需要休息。”她又问,“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怀孕的事啊。”
我别过脸,面色苍白:“有什么好说的。”
玲玲沉默了,过了很长的时间,她拉住了我的手,声音闷闷的:“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也不清楚你那位霍先生的事情。但是辛柔,为了你的孩子,你振作一点,可以吗?”
我闭了闭眼,然后答应她:“嗯。”我说,“玲玲,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玲玲在我身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关门出去了。
谣言从未止息,反而愈演愈烈,甚嚣尘上。
我不知道记者们是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消息的,我更不清楚他们现在把我当成是霍天爵的什么人来采访。
前妻吗?还是陆总的设计师?
我想这两点答案都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