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勇转过身,对基地里面高喊:“张五娃,你现在还会相信,我李云勇会写下‘自首书’、会叛变投敌吗?”
身后传来一阵激愤的喧闹声:“我们上当了!把那个‘保证书’还给我们!”
“队长,对不起!”基地里面传来张五娃哭泣的声音,“是我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释放人质,自己走出来,我就站在门口,我身后就是教导队同志们,如果有人胆敢打黑枪,我们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李云勇既是给张五娃喊话,更像是说给身后的周至柔和戴笠听。
从基地深处,慢慢走出了几个人影,待人员走近,李云勇看到,为首的正是王树明和封教官。
周至柔连忙疾步迎上去,一把握住王树明的双手:“树明,你受苦了!”
“感谢总指挥挂念,没事。”王树明满面笑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跟在身后的封教官,却是一脸的垂头丧气。
张五娃带着几个队员最后出来,他来到李云勇身边,低着头说道:“队长!”
李云勇看也没看张五娃,只是说了声:“归队!”
门口的宪兵们看到张五娃等新四军队员肩上还挎着步枪,于是蜂拥上前,企图缴张五娃和几个武装队员的械,但被周至柔果断喝止了:“退后!”
周至柔知道,此时双方都在高度戒备,一旦擦枪走火,后果则不堪设想。
宪兵悻悻地退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张五娃他们重新进入了新四军教导队队列。
“同志们!从‘412’事变,十年内战,国民党反动派双手沾满了我们共产党人的鲜血,我们和他们结下了血海深仇!但我们现在,还不得不和他们合作!”李云勇面对教导队,继续说道:“因为,我们面前还有一个更大的恶魔,那就是日本鬼子!中国共产党建党的理想,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为民族谋复兴。我们新四军,是人民的子弟兵,当人民痛苦呻yin之时,当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必须要放下仇恨,以解救人民的疾苦为首任。如果有一天,当日本鬼子被赶出中国大门,如果国民党反动派还想发动战争,我李云勇保证,会带领同志们直捣国民党反动派的老巢,活捉蒋介石,取下戴笠的项上人头!”
李云勇激越的声音在广阳坝上空回荡,这是他压抑了多年的心声!
暴雨般的掌声响起!新四军队员个个眼中饱含热泪,心中这么久的憋屈和郁闷,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释放。
此时此刻,一旁的戴笠脸色铁青,他身后的“飞刀华”,双手在微微颤抖!
就连周至柔,也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封教官则面如死灰,一派颓唐。只有王树明,饶有兴趣地看着李云勇,眼神中竟然还流露出一丝欣赏。
“教导队全体都有,五公里越野,齐步走!”李云勇命令道。
看着新四军教导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唱着嘹亮的军歌渐渐远去,周至柔轻轻叹了口气,“雨农,解除戒备,恢复正常。”
戴笠扬了扬手,“军统”武装特务和宪兵立刻收起了武器,撤出了掩体,向原来的驻地集中。
“树明,这段时间受苦了!”周至柔心疼地拍了拍王树明的肩膀,“跟我回去吧!总裁和夫人一直牵挂着你的安危。”
“请总指挥代我多谢校长和夫人的关心!但训练已到最后关头,我不能离开。”王树明说道,“这些天,我和那个张五娃朝夕相处,和他讨论了很多破袭机场细节,这个张五娃很有想法,看来新四军中不少有能人啊!我对行动有信心。”
周至柔和戴笠对望了一眼,说道:“既然树明很有信心,那就留下来继续领导训练。‘死士计划’行动时间越早越好,如果日寇对我实施细菌战,后果不堪设想。眼下这场危机总算顺利解决了。我要回去复命了,空勤团我也一并带回。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陈纳德先生得到了美国罗斯福总统的支持,飞机采购和的志愿飞行员招募工作都取得进展,熬过这最艰难的几个月,中国天空上空,又会出现我们的飞机!”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王树明他们都备受鼓舞。
“我去送送总指挥,戴老板,这里的善后,就交给你了。”王树明说道。
等周至柔一心离开,戴笠看了没看身边的封教官一眼,转身疾步向操场外走去,“飞刀华”紧紧跟随在身后,寸步不离:“局座,共匪如此嚣张,为什么不彻底解决了?”“飞刀华”小声问道。
戴笠回头瞪了“飞刀华”一眼:“妇人之见!难道我革命军人,三民主义信徒,眼界和胸怀还不如一帮愚昧的共匪?他们都知道国难当头,大局为重,我们还要再窝里斗?让小鬼子看笑话?传令下去,今天之事,谁也不允许外传,不允许议论,违规者,家法处置。”
第二天。一切平静。遍布的宪兵一夜之间不见了,临时的掩体也被拆除了,过去的那一幕,好像从没发生一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再也不见封教官还有他两个属下的身影。
早饭过后,王树明将所有的特遣队召集起来,再次进行了授枪仪式:教导队中,李云勇、陈贵水、张五娃和“伙头王”等二十名骨干,都授予最新式的美制m1半自动步枪,另加一支崭新的德国“二十响”驳壳枪;其他人员则是清一色“中正”式步枪,每班还有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一支掷弹筒作为加强火力。而“军统”特工,每个人则是一支大威力美制“汤姆生”冲锋枪。
当李云勇在靶场第一次使用m1半自动步枪,他就对这支厚重坚实的步枪爱不释手:射速快,根本不需要拉枪栓退弹壳;精度高,不需要每打一枪再重新瞄准,可以连续射击;弹容量大,八发子弹装在弹匣里,上弹速度极快,在优秀射手手中,简直可以发挥出轻机枪的火力。
“李队长,这把枪用得还顺手吗?”中午训练间隙,王树明大大方方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李云勇的身边。
“好家伙!”李云勇抚摸着光滑的桃花心木枪杆,眼中充满爱意,“洋人的东西,做工就是比我们国货要精细,舍得花本钱。”
“人家美国是工业国,财大气粗!”王树明感叹地说道,“这是美国最新式的步枪,尚未列装美国陆军。是美国总统特批的,才通过葡萄牙以‘狩猎工具’的名义卖给我们二十支。所以这些枪支绝对不能落入鬼子手中。”
李云勇紧紧握着手中的步枪:“明白!请王将军放心,人在枪在,人亡枪毁。”
“雪柔……应该叫云月吧,没托你……带什么话吗?”王树明迟疑地问道。
“她说了。“她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她会在天上,护佑我们行动成功。””李云勇从左侧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布包,缓缓递给王树明,“我没能把她带回来交给你,只带回来了这个……”
王树明双手接着布包,颤抖地打开,里面是两块焦黑的骨骸!
王树明嘴唇翕动着,双手捧着李云月的骨骸微微颤抖。
“这是王将军的手表,我完璧归赵。”李云勇将一块瑞士航空表放在布包上,“那根头簪,是我母亲的遗物,我留下了;还有云月的那张照片,我也留下做个念想。”
王树明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使劲地点了点头。
一阵嘹亮的集合号响起,李云勇站起身:“我要去训练场了,王将军,国破家亡,每天都有兄妹生离死别,每天都有夫妻阴阳相隔,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你作为行动最高指挥官,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保证行动成功。”
“哥,谢谢你!”李云勇听到背后传来王树明清晰的声音。
随后的步枪精度射击训练更为严苛:射击目标不是标靶,而是放在200米开外,木桩上的一个个西红柿。
在200米距离上,西红柿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红点,射击难度可想而知!整个下午训练下来,只有三个人五发五中--李云勇,张五娃和"伙头王"。就连陈贵水,也只有五发四中。其他半自动步枪射手好的也只有五发三中,至于中正步枪射手,能打中一两个,就是好成绩了。
这个成绩不仅王树明不满意,封教官不满意,就是李云勇,也觉得非常气闷。自己不在广阳坝的这几天,教导队的训练水平明显下降。在危机四伏的敌后战场,每一枪都是生死攸关的问题,容不得半点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