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坝机场,中央飞机修理厂所在地。
十二架最先进的零式飞机在机场上来回盘旋,如同作特技飞行表演。但与表演不同的是,每一架飞机都会不时喷出一串串机枪弹,那份悠闲自得,就像是猎手在猎苑的打猎,只是猎物不是野兽,而是活生生的维修工人和警戒卫兵。一串串子弹从天而降,一个个人体扑倒在地,一汪汪鲜血四处流溢。
顷刻间,整个机场塔台、修理车间和防空哨位被破坏殆尽,原本热火朝天的飞机修理厂,变成了死气沉沉的人间地狱。
但奇怪的是,日机却没有破坏最关键的机场设施——飞机跑道。
内线情报显示,受伤的“天皇号”就在此处维修。作为一名资深赌徒,藤吉直四郎此时下了一个天大赌注:从支那的飞机修理厂里,将“天皇号”开回自己的宜昌基地!
为了实现这个大胆又疯狂的设想,藤吉直四郎亲自率领特遣编队前往广阳坝机场。为了能将“天皇号”成功开走,在编队中,藤吉直四郎特意带上了两架双座教练机,在后舱坐着有经验的大型飞机驾驶员。为了消灭地面警卫人员,还特意为这两名驾驶员配备了德国二十响连发毛瑟手枪。
藤吉直四郎驾驶着零式战机,一次次低空通场,整个机场已经像篦子一样搜过了很多遍,都没发现“天皇号”的踪迹。
“这么大的一架飞机,能藏到哪里去?”藤吉直四郎心里盘算着。只剩下飞机跑道尽头的一片竹林。
藤吉直四郎调整好方向,按动电钮。两串火舌从机翼下喷出。
顿时,茂密的竹林燃起一阵黑烟,成片的竹子被拦腰打断。
终于,竹林里,一个隐蔽的巨大的洞窟显露出来,里面隐隐约约,发现了一家大型飞机。
藤吉直四郎大喜过望:“小伙子们,天皇号就在下面跑道尽头的机库里,教练机落地,其他飞机火力掩护。”
在十架灵巧的零式战机掩护下,两架双座教练机从空中翩然而下,降落在跑道尽头。
后舱盖掀开了,两名日本飞行员端着手枪,冲进了机库。过了十分钟,一架双引擎飞机缓缓地从洞窟中滑了出来,藤吉直四郎看得清楚,飞机双翼还有菊花皇家图案,飞机左侧清晰的三个黑字:天皇号!
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飞机!
“零式战机掩护,教练机准备为天皇号加油。”藤吉直四郎命令道。
按照事先计划,两架教练机没有携带武器,而是挂载着装满航空汽油的副油箱。一旦找到“天皇号”,则在战斗机火力掩护下,教练机飞行员一起为“天皇号”加油,然后强行起飞。
洞窟门口就是跑道,飞机滑出洞窟,突然猛然发动了引擎,机翼下面喷出一阵浓烈的黑烟,“天皇号”双螺旋桨在急速旋转,飞机在跑道上快速滑行起来。
尽管飞机中弹并在迫降时受过损伤,但中国的飞机修理厂却将其修理如新。更为重要的是,当日本飞行员击毙几位守卫中国士兵,进入“天皇号”驾驶舱时,却惊奇地发现,飞机竟然加了大半箱航空汽油——那是中国空军准备将修复的“天皇号”转场到成都或更加安全的昆明而千辛万苦筹集的航空汽油!
“好样的!帝国武士们!”藤吉直四郎由衷赞叹:“教练机起飞,全体掩护‘天皇号’返航!”
两架教练机紧紧跟在“天皇号”后面急速滑行。看着“天皇号”庞大的身躯缓缓离开地面,藤吉直四郎心中乐开了花,幻想着沉甸甸“旭日勋章”由天皇亲自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了的荣耀和骄傲。
突然,从跑道旁地下,钻出了一个人!此人怀中抱着一个铁盒子,盒子上伸出两条长长的天线,对着“天皇号”按了下去!
“轰!”一道红光闪现在他眼前。
刚刚升空的“天皇号”油箱爆炸,凌空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紧跟在后面两架正在起飞的教练机来不及躲避,直接撞向“天皇号”残骸,又化成了两个小火球。
“八嘎!”藤吉直四郎心中猛地一哆嗦。他两眼冒火,一压机头,朝着地面人影俯冲而去。
机翼下,航空机枪闪着点点红光。
藤吉直四郎通过瞄准镜看得清楚,从地下又钻出两个人,将那个抱着铁盒子的人压在身下,冒着弹雨翻滚到跑道边茂密的草丛,消失了踪影。
跑道上,留下殷殷血迹。
藤吉直四郎低空掠过他们消失的地方,狠狠按下投弹按钮。飞机没有任何反应,自己已经没有了炸弹。
“投弹!投弹!”他在通话器里狂喊。
但所有飞机都在第一轮攻击中都投完了弹。
“哒哒哒!”密集的弹雨,像钢鞭一样,反复抽打着广阳坝机场……
黄山。空防指挥部坑道。
“奇耻大辱!”身着长衫的蒋中正用手中的竹杖将地板敲得咚咚响:“日本飞机竟然降落在我机场,试图将缴获的敌机开回去!让空军颜面何存?让中华民国颜面何存?”
“总裁,驻守广阳坝机场的警卫营官兵伤亡过半,但营长却不在岗位,而是在和情妇约会。已被拘押送交军法处
。”戴笠汇报道。
“国难当头,还醉生梦死,逍遥自在。雨农,以后遇到这种军中败类,立即枪毙!”蒋中正怒不可遏。
“是!”戴笠连连点头,“还有一件事,上次黄山高炮连擅自开炮,暴露了秘密炮台位置,炮兵连长也一同拘押了,此人该如何处置?”
“此人虽然自作主张,但事出有因。就交给百福处理。”蒋中正转向周至柔,“百福,是谁在关键时刻击落了‘天皇号’?这位义士捍卫了党国的尊严,我要授予他宝鼎勋章。”
“总裁,此人是空军装备修造厂上校厂长林敬永。原来是空防司令部的俄文翻译,翻译了大量飞机维修资料,是空防司令部的‘飞机通’。苏俄援华航空队回国后,我就让他去空军装备修造厂发挥他的特长。据了解,林敬永在维修时,已经在飞机关键部位安装了遥控爆炸装置,以防万一。关键时刻,林上校奋不顾身,钻出防空洞,将‘天皇号’炸落,自己身负重伤。一个文弱书生,在关键时候却血性十足,实为我革命军人表率!此人文武双全,如果假以培养,必能成为党国栋梁。”
蒋中正紧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纹:“好!好!!党国就需要这样的义士,可以送他去美国留学,专修航空技术。耀祖,你组织《中央日报》的记者,好好宣传报道一下林义士的英勇事迹,以振奋我国民精神。”
“报告总裁,我有话说。”戴笠突然插话。
“嗯?雨农有什么要说的?”蒋中正问道。
“据可靠情报,这个林敬永有共党嫌疑。”戴笠望了一眼周至柔说道。
“百福,是这样吗?”蒋中正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周至柔。
周至柔没有正面回答蒋中正的疑问,而是满脸怒气地质问戴笠道:“雨农,‘军统’发现林敬永有通敌卖国行为?”
戴笠连忙摇头:“没有!”
周至柔继续逼问:“那是否发现林敬永有其他危害党国行为?”
“也没有。”
“那你查到了林敬永的共党档案?”
“没有!”戴笠连忙解释,“只是深度怀疑林敬永有共党嫌疑,军统有人发现林敬永和曾家岩50号联系过。”
“呵呵!”周至柔一阵冷笑,“如果我们记错的话,曾家岩51号,就是你戴笠的公馆,曾家岩49号,就是重庆警察局。如果林敬永真是共党特工,不会白痴到在你们眼皮底下,去八路军办事处吧?退一步说,去曾家岩50号,就一定是共产党?我去那里见过周公,总裁也去过,那我们都是共党分子了?”
“保卫领袖,是军统重要职责。”戴笠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说道,“‘天皇号’本来是准备作为领袖座机,而有人利用维修便利,在飞机上安装遥控爆炸装置,请问是何居心?”
戴笠抓住这个把柄,周至柔被噎得无话可说。
“大敌当前,用人之际,还是要精诚团结!”蒋中正见气氛紧张,一是说道:“耀祖,我看宣传一事也算了,我刚才仔细思量了一番,毕竟飞机是在我方机库被鬼子开走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周至柔和贺耀祖对望了一眼,对总裁态度的变化彼此都心知肚明。
“耀祖、雨农,你们近期重点工作,要放在侦听世界列强的广播和来往电文上,将各国政要对现阶段抗战的反响写成简报,每天给我过目。”蒋中正布置道。